欲望之上，一地伤悲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18:47

欲望来的时候，初心被层层包裹，爱慕虚荣的灵魂便脱离了肉身，开始四处游荡。灵魂是寂寞的，正如肉身是寂寞的一样。就在这种寂寞中，我迷失了自己，待我幡然醒悟时，只剩一地的伤悲……

——题记

一

和“夏阳”的炙热相比，“秋阳”则温和了许多，连来自大自然的风也渐渐萧瑟起来。午后时分，一辆越野车孤单地急速行驶在城郊的公路上，沿途卷起的片片枯黄的梧桐叶左右、上下翻飞着慵懒的“身体”，尔后又轻轻地重返地面，似乎是舍不得难得的一场好梦。本应是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季节，可我无暇顾及车窗外转迅即逝的风景。在不舍、懊恼，当然也包含一点悔意的情绪的支配下，离愁别绪像一层捅也捅不破的网将我笼罩。我只有小声地念叨着王语嫣的名字，籍以此来抒发我对她的思念之情。

“你在说什么？”小柔手握方向盘，扭头看了我一眼后迅速地回过头去。我木讷地看着小柔，半响没有言语，呆滞的目光中参杂着一丝茫然。

瞧见我始终保持着沉默的状态，小柔目视前方，含笑道：“程刚，我脸上有字吗？你瞧瞧，这郊外的空气是多么的清新，景色是多么的迷人呀！”说完，她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随即，萨克斯的音乐缓缓响起。

我轻轻挪动了一下上身，好让背部更舒服一点，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去享受音乐所带来的一丝惬意。陡然，冥冥之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呵呵，你进去了不就知道啦！”我赶紧睁开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小柔。

“程刚，怎么了？”小柔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

“没什么。”我表面上只是淡淡地回答，其实，在我的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这个熟悉的声音犹如镌刻进我的生命似的，我怎么能说忘就忘呢！尽管我明白这都是幻觉，但此时此刻的我除了回味我们最初的邂逅外，其它的我没心思去理会。

当初，我接到公司面试的通知后，立马打的就往公司的所在地赶，奈何遇上了堵车，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出租车没有移动两米的距离，已是心急火燎的我迅速弃车跑向了公司的方向。

待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赶到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三十分。“难道面试提前结束了吗？”看着办公室外一片冷冷清清的样子，心存不甘的我猛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着办公室走去。

“吱呀”的一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亭亭玉立，脸上洋溢着微笑的女孩出现在我的面前。由于搞不清她是否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于是我怯怯地问道：“同志，请问今天的面试结束了没有？”那个女孩先是一怔，然后才缓慢地说：“估计还没。”一面用眼神上下地打量着我，“应该是没有。我听说在我前面还有一个叫程刚的还没到。”

“原来她也是来面试的！”我松了口气，连忙道：“我就是程刚。”

“是吗？那你，那你赶快进去呀！”说罢，那个女孩急匆匆地迈开了腿。

“你好，请问怎么称呼啊？”我追问道，“面试的氛围紧张吗？还有就是面试时都是问一些什么问题呀？”

“呵呵，你进去不就知道啦！”那个女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就是她的微微一笑让我的大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重新注入了能量而不停歇地翻腾着，“这张笑脸我怎么感觉如此熟悉？难道就是我经常在梦境中见到的那张笑脸吗？”顷刻间，我彻底地融化在她的回眸一笑中。

……

二

“吱”的一声急刹车的声响后，越野车停在了一处陵园的大门口。“到了。”小柔小声地提醒着我，一面关掉了车载音乐。我木然地从车上跳下之后，便显得急不可耐地朝陵园里走去。

小柔也跟着下了车，尾随在我身后，颤抖着声音说道：“程刚，等等我，我怕！”

虽说是在中午时分，光线充足的很，所见之处无非是一个墓碑紧挨着另一个墓碑，并没有什么觉得特别可怕的地方，然而，这个陵园缺少了人气的衬托，还是多多少少显得有那么一点死气沉沉。刚才，小柔颤抖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陵园里，直叫人慎得慌。小柔不由得加快了追赶我的步伐。

“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你没有听见我喊你？”小柔脸色阴沉，一个劲地嘟哝着，紧跟着我来到了王语嫣的墓碑前。

我缓缓地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抚摸墓碑上王语嫣的遗像，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那是在面试过后的第三天，我就接到了公司人力资源部同意聘用我的通知，满心欢喜的我立刻前往公司的售后部门报到。说来也巧，在我刚踏进售后部经理办公室没多久，那个女孩也进来了。“你也被分到了售后部啦？！”我们相互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也就是在这一天，我知道了她的姓名：王语嫣。王语嫣特别活泼，再加上颜值高，所以刚上班没几天，她就成了我们第二小组公认的形象代言人，并被其他的同事冠以“笑神”的称号。

虽说王语嫣爱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无意间发现了她的一个足令她笑不出来的小秘密。

这一年的中秋节，刚到岗上班的我就听见了组长在征求大家伙关于今晚聚会的意见。同事们也都对此反应强烈，似乎是对今晚的聚会充满了期待。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迟到的同事小刘一边签着到，一边背对着王语嫣说道：“语嫣，有人找！”

王语嫣立马站起来，笑问：“还有谁找我？是个帅哥吗？”

“嘿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同志啊！”小刘立马转身，大笑道。

王语嫣一听完小刘的这句话，脸色马上大变，连一句感谢之类的话都没有说，急忙往办公室外走去。

“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同志？莫非王语嫣傍大款？”

王语嫣这个反常的举动吸引了大家的关注，平时爱捕风捉影的人嘴里不说，但他们脸上所流露出来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已经彻底地出卖的他们。

“程刚，经理让你到他办公室里去一下。”王语嫣的前脚刚出办公室的门，小组长的喊声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好的，我马上去！”我收拾着桌上的文稿，连忙应声道。

“经理直接找，会不会有一丁点悬念呀？”小刘嬉笑道，一面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那感情好啊！到时我请客！”我边说边笑地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办公楼大厅时，我突然看见王语嫣和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纠缠在公司门口的一块空地上。不明就里的我当即走了过去。

“我没钱！”

“你骗谁呢？在这家大公司上班都说没钱，我才不信！”

“我真的没钱！”

“说的鬼都不信！”

……

走到近处，我大致明白他们为什么纠缠，也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样子：不修边幅、脸色灰暗，就连说话都无精打采，典型的一副吸毒人员的特征。眼见着王语嫣面对纠缠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我直接凑了上去，大声地呵斥：“嘿嘿嘿，干什么呢？”

听到了我的呵斥声，那个男人停止了纠缠王语嫣，转而向我嚷道：“关你什么事！”

“这是怎么回事？”我举起左手示意那个男人住嘴，随后轻声地问王语嫣。王语嫣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见状，那个男人显得更加有恃无恐，右手嗖的一下就伸到王语嫣的上衣荷包里，王语嫣急忙捂住这个荷包，双方再一次纠缠起来。

“你就当是可怜我。我只要200元。”那个男人企求道，“没有钱，我会顶不过今晚的！”

“不给，就是不给！”王语嫣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当即就冲了上去，对着那个男人就是一拳。“哎哟，哎哟……”那个男人马上捂着腮帮子叫唤个不停，但其右手仍然不肯从王语嫣的荷包里缩回来。

“把手拿出来！”我威胁那个男人。没想到那个男人固执的很，当我再一次举起拳头准备给他第二击时，王语嫣突然喊道：“程刚，住手！他是我爸爸。”

……

三

长时间的站立使得小柔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再加上周围的环境让她感觉到极不舒服，于是她试探性地说道：“程刚，这都不早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要不你就在车里等我。”我缓慢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啥？”小柔往来的路上望了望，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不远处树巅上的两只乌鸦像发了疯似的鸣叫，整个陵园的氛围越发显得阴森恐怖。她顿时打消了先行撤退的想法，“那就算了吧，我等你一起走。”

我长叹一口气，回过头来刚把手里拿着的几束鲜花发在王语嫣的墓碑前，往事就像是不断攀延的茎蔓瞬间将我包裹住了。

记得那一年的中秋节，我慌忙从王语嫣和她爸爸之间的纠缠中抽身的时候，心情也不知怎么搞的就特别沉重，以至于听到经理要提拨我为第二小组副组长时，我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激动，这让经理大为不解。于是，在晚上聚餐的时候，经理在宣读完我的任职决定后，又冷冷地加上了一句话：“如果不想干，趁早说出来，免得耽误了其他同志的进步。”这摆明是针对我所说的，语气虽不强，但很有穿透力。现场一下子沉寂下来。

“喝酒，喝酒！经理，走一个！”此时，王语嫣突然站起来招呼道，一面给我暗使眼色，“程刚，快给经理斟酒！”

……

从餐厅出来已是晚上八点半钟的光景，和白天的繁华相比，此时的马路上人、车流量都小了，喧嚣的都市渐渐安静了，没有了月亮，闪烁的霓虹终究掩饰不住夜的迷茫，街面上寒意渐浓。

经理他们一行人似乎意犹未尽，在小组长的招呼下向街对面的一家KTV走去。而我似乎还对经理在餐桌上冷冷的言辞耿耿于怀，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准备离开“大部队”。

“程刚，等一下。”忽然，一声低沉的喊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王语嫣。

“今天上午的事还要谢谢你。”

经王语嫣这么一说，我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你当时也不提个醒，害得你爸白吃了我一拳。他老人家不要紧吧？”

“但愿你的这一拳能够打醒他。哎！我也知道那是幻想。他，根本就是回不了头！”

“回不了头？”我面露诧异的表情，双眼直突突地瞪着王语嫣。

“我爸爸是个瘾君子。”随后，王语嫣黯然神伤地说道。这一句话恰好印证了我之前对她爸爸的猜测。

缓步行走于夜色中的王语嫣见我一脸诧异，陡然冒出这样一句感叹来：“世事难料哇！爸爸早年经商，通过努力积累下一笔丰厚的家业；我的妈妈是一所幼儿园的教师，善良美丽，很有爱心；爷爷、奶奶是一所大学的退休教师，可以说育人满天下。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在我十岁时发生了裂变。因为遭到了生意伙伴的算计，我爸爸染上了毒瘾。得知此事后，爷爷气得中风了，次年便离开了人世。妈妈为了帮助爸爸戒掉毒瘾，寸步不离爸爸的身边。那是在一个下着雨的深夜，爸爸的毒瘾犯了，不顾妈妈的劝阻，发了疯似的往外跑，妈妈只有跟了上去。哪知爸爸过足了瘾之后，狼狈地回到家里，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一个星期以后，有人在解放公园的湖面上发现了妈妈的尸体。”话到此处，王语嫣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孩竟有如此凄凉的故事。”跟随着王语嫣的情绪，我也轻叹了一声。

“你恨你的爸爸吗？”

“恨！”此时的王语嫣怒目圆睁道，“因为爸爸吸毒，我失去了母爱。不久以后，爸爸便抛下我和奶奶，变卖了所有资产之后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来，我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时常教育我，要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去面对生活中的挑战，那样才不枉做一回一撇一捺组成的人字……”

言语还在继续，我忍不住感叹：“不一样的身世造就不一样的胸怀！”不由得对王语嫣暗生敬佩之意，扭头看向她时，却发现她正注视着我。四目相对，稍显遗憾的是我们当时都忘记了言语，但是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

……

善水居士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19 15:47:00

读了前面的十二章节，写的真是好，欣赏了！以后慢慢领略故事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19:52

四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瞬间打乱了我的思绪。电话是总经理打来的，目的是提醒我不要忘了明天的测评会。从我的话语中，小柔大致推测出了打这通电话的人就是自己的叔叔，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底气明显足了许多，一面弯腰拍揉着小腿，一面埋怨道：“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和小柔交往这么长的时间，最让我反感就是她大小姐似的脾气。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没好气地说：“这里本来就是个鬼地方，谁也没有押着你来！”一面从王语嫣的墓碑前抽身离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嘛……”小柔急忙辩解道。瞧见我并没有搭理她，于是就慌忙跟住了我的步伐。
刚走出二十几步，我突然停住身形，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向王语嫣的墓碑。不知所以然的小柔还以为是我在等着她，立即高兴得不得了。
“语嫣，再见。明年的清明我再来看你！”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不舍之情溢于颜面。
或许是在那个时候，王语嫣的经历深深感染了我，从那一年的中秋夜开始，在以后的日常工作中，我不由得给予了她更多的关心。
我记得那是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正准备休息的我突然接到王语嫣的电话。在电话里，王语嫣惊慌失措地说：“程刚，你快过来帮我一下，我奶奶快不行啦！”听着王语嫣语无伦次的说辞，我的心也跟着悬在了半空中。按照王语嫣给的医院的地址，我迅速翻身下床，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等我赶到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语嫣一副孤立无助的样子。“语嫣，语嫣……”我喊着她的名字跑了上去……
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表明手术室工作状态的指示灯熄了，不一会儿，主治医生走了出来。王语嫣迅即迎了上去，颤抖着声音问道：“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家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吧。”主治医生的话音刚落，王语嫣就“奶奶，奶奶”喊个不停，悲怆着跑进了手术室。担心王语嫣的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做出什么傻事来，于是我紧跟了进去。
手术室里，眼看着医护人员将一床白色的被单缓缓地将老人的遗体遮盖住，王语嫣的情绪彻底地失控了，趴在病床边失声恸哭起来：“奶奶，奶奶，您走了，剩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此情此景也让我随之动容，我含泪走到病床边，拍了拍王语嫣的肩膀，一面低声地安慰她，哪料她慢慢地站起来，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头枕着我的肩膀，呜啦啦地哭将起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当时就手足无措，只好硬邦邦地直挺着身体，脸颊红得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一时间，窘态凸显。
两天后，当我和王语嫣一同出现在售后部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一丝一样的目光。往日有商有量、行事直接的同事关系现如今变成了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的一个态势。“副组长，你能与我们分享一下你这两天的艳遇吗？”正当我感到困惑时，同事小刘的一句话更让我感觉有如在云里雾里一样。
“友情提示：你这两天都跟谁在一起？”小刘嬉笑着提醒我。
“难道不成有哪一位同事看见了我们吗？”我恍然大悟，同时，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向了王语嫣。
“和美女相处得爽吧！”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他的同事立刻起哄道：“哦……那当然爽喽！”
面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同事们，我大声说道：“兄弟们、姐妹们，请静一静，请注意一点别人的感受！”熟料，我越是这样说，他们愈发来了兴致，“请客，请客”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时，王语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苟言笑地说出了一句让我愕然的话语：“既然大家想知道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妨告诉大家，程刚就是我的男朋友。”
霎时，整间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与此同时，办公室的所有同事们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王语嫣身上。
……

五
“还是坐前面吧，说话方便！”当我伸手去拉后面的车门时，小柔坐在驾驶室里扭着头说道。
“还是坐后面，舒服。”我淡淡地应道，一面拉开了越野车的后车门。就在我上车的一瞬间，小柔失望、无可奈何的表情便显现在我眼角的余光里。
“程刚，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我心里特难受。”
看着小柔写满委屈的脸庞，我木然地点点头。小柔立刻就喜笑颜开，迅即回转过头，发动了越野车。我不知道她从我的这一举动中到底读到什么意味，我只知道当时的我只是条件反射使然。越野车狂奔在返城的公路上，望着车窗外不断急速向后移动的景物，我感到了一丝眩晕。悄然间，一种浓烈的情愫糅合进了发动机的轰鸣，一步一步将我带回到那个时间段。
当年，王语嫣当着众位同事的面说出“程刚是我的男朋友”话语时，我的脑海里立马就陷入了混乱状态。下班后，我像是被抽了筋的主儿，独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而心中反复地念叨着同一个问题：“王语嫣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种状态一共持续了两天。在这两天的时间里，由于我工作的时候注意力不够集中，以至于闹出了很多答非所问的笑话。直至第三天上午，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王语嫣说的那句话给彻底地俘虏了。
第三天的傍晚，正在出租房内吃着晚饭的我忽然听到卧房里的手机响了，于是含着饭跑到卧房里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王语嫣打过来的。“莫不是想起来约我坐一坐？”我一边打着如意算盘，一边摁下了接听键。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电话那边传来了王语嫣和一个男人的争执声。“喂，喂！”稍感意外的我随即轻喊了两声，可电话那边，王语嫣并没有接话。突然，我的手机里传出“砰”的一声后，“嘟嘟嘟……”的声音响个不停。
我紧锁着眉头走出了卧房，晚饭也没心思吃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思虑再三，我匆忙下了楼，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王语嫣居住的地方赶去。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载着我出现在了王语嫣临时租住房间的楼下。一下出租车我就大声嚷嚷道：“王语嫣，王语嫣，语嫣……”楼道里很快有了动静，只消一会儿功夫，王语嫣泪流满面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究竟怎么了？”面对着我疑惑不解的眼神，王语嫣语咽了，“我爸爸半路跟踪我，找到我现在的住所，见到奶奶已经不在了，入毒太深的他非但没有伤心的表现，反而打起了奶奶的丧葬费的主义。我想给你打电话，谁知他一把抢过电话使劲地摔到了地上……”
“知道你住的地方，你爸爸难保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得好好想一个办法。”
“没办法可想。你就是搬到再隐蔽的地方，也敌不过他的跟踪……”
“要不，你就报警。”我打断王语嫣的话语，冷冷地说，“像你爸这样，还不如把他送到戒毒中心里去！”
“我也想过。可是他没留给我机会。再说，哪有做女儿的报警抓自己的爸爸的。我……我……”
我完全能够理解此时王语嫣矛盾的心理，于是静静地注视着纠结的她，缓缓说道：“那你……那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彼此间好有个照应。”话刚说完，我瞧见王语嫣慢慢地抬起了头，刹那间，我分明是从她惊讶的脸面上看出了一丝丝的微笑。

六
刚入市区，喧嚣来袭。随着小柔的一声娇嗔：“又是红灯！”一路狂奔的越野车突然停下了。就此机会，小柔小声地提醒着我：“程刚，明天上午的测评会你可要好好准备，我叔叔为了你提升的事可是担了好大的风险啰！”
眼见着我一声不语地闭上了眼睛，小柔便识趣地住了嘴。一分钟以后，越野车再次启动，我又重新续上了中断的回忆。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符合大多数人的际遇的8个字此时用在我身上，已经是不合时宜了。就在王语嫣搬来和我合住不久，熟悉的笑容重新挂上了她的眉梢，而两个月以后的某一天，我却迎来了事业上的第二次升迁，我出人意料地成为第二小组的组长。这对于刚入职才一年半的我，无疑成了整个公司学习的榜样。正当我在同事们的一片恭维声中找不着北的时候，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程组长，你该怎么样庆祝呢？”
“随你们的便，到时我保证不含糊！”我笑着说道。回过头一看，却发现不是我们第二小组的员工。
“程组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把我给忘啦！”那个女孩边笑边伸出手来，“我是小柔，总经理的亲侄女！”
“是你？”我面露惊讶色，支吾着握住了小柔的右手。
“是我啊！”
“天啊！我真是眼拙。要不是她今天将话挑明，我仍然相信眼前的她就是总经理的相好。”看着小柔眉开眼笑的表情，我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今天下班，你有没有别的活动？我想给你庆祝一下！地点你来挑。”
“那有没有我们的份呀？”同事们听着小柔的话语，全都乐开了花。
“兄弟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在办公室里瞎起哄！”
我赶紧抽回右手，侧着身子看向王语嫣。此刻，王语嫣正低头整理投诉报表，对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一副置身于事外的样子。同事们全部熄了声，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王语嫣的身上。
“当然也有大家的份！到时候，只要大家别替我节约呀！”这一切全都没有逃脱小柔的眼睛，她快速地来到王语嫣的办公桌前，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激昂地说道。在我看来，小柔此时似乎有那么一丁点挑衅的意味。
王语嫣仍然没有理会，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她放下手中的报表，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办公室。
“这到底是哪一出跟哪一出啊！”我完全没预料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送走小柔之后，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当即就陷入了长考：“不应该呀？上次的售卖会结束后，公司的领导开起了我和王语嫣的玩笑，当时小柔明明在场啊！难道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就忘了我和王语嫣的关系吗？”
临近下班，我突然接到王语嫣的一条微信：下了班，你还回家吃饭吗？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今天有人代我请客的吗？”我琢磨着王语嫣这一句话的含义，手指却在手机屏幕上按将起来。还没等我把一句话输入完，她的第二句话就跃然于我的手机屏幕上，“我就不准备你的口粮了，祝你玩得开心！”
“呵呵，还口粮口粮的……”我自言自语地笑道，随手删除了那一条还未发送出去的消息，随后慢步走出了办公室，就往王语嫣的位置上看过去。此时，王语嫣的位置上已空无一人。“她不可能先离开了吧？”在大办公室里足足等了5分钟，王语嫣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我便向邻桌的小方问道：“小方，王语嫣干什么去了？”
“她兴许是先走了。”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的小方头也没抬地应道。
“什么？”我心里一紧，赶忙返回办公室，急匆匆地给王语嫣发了一条微信：我还以为你是说的笑话。为什么不参加晚间的活动？
可这次，王语嫣回应的速度相比以前慢了很多，直到我们下了班，成群结队地往酒店进发的时候，我才收到了她给我发来的一个微笑的表情图案。
……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20:41

七
越野车到达公司门前已是下午六点多钟，正好赶上下班的高峰期。这时，小柔坐在车里对我说：“程刚，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不饿。”我冷冷地看了小柔一眼后，下了车，落寞地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谁知在半道上就遇见了售后部第二小组的员工，我强打着精神和他们打着招呼：“你们都下班了吗？今天有活动吗？”可谁曾想到，除了一双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以外，我看不到任何一点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氛围。我甚至开始怀疑：如果不是所谓的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估计他们也懒得正眼瞧我一下。
“这是你的女朋友吗？”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小刘终于被我拦下了脚步。小刘尴尬地点了一下头，手拉着他的女朋友绕过了我的身子。看着彼此恩爱的两个人在我的眼前经过时，我平添了许多羡慕之情……
记得那一次请客之后，从酒店出来已是晚上九点半钟。一顿饭花了三个多小时，开创了我们聚餐的历史新纪录，我也在这场饭局中收获了一种成功后的喜悦，这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我个人的虚荣心。
一路风吹，初冬的寒气渐渐将我的自豪感压迫到冰点以下，我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我。到达家时我已清醒了百分之七十，搜出钥匙，打开门已不再感到困难。
客厅里灯光暗得很，我只好摸索着走向自己的房间。忽然，只听见“啪”的一声响，整个客厅立即亮了起来。
“回来了。喝了几瓶酒啊？高兴不？”
王语嫣的突然发声是我没有料到的，我的身体猛然一颤，惊呼道：“语嫣，吓死我啦！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没休息呀？”
“该！谁叫你这么晚才回。害得我也睡不安稳。”王语嫣笑道。
“有热水吗？我渴死啦！”我轻声地问，一面紧挨着王语嫣坐到了沙发上。
“有啊！自己倒去。”
“行行好，你给我倒一杯嘛！”
“要我倒，不如去找你的小柔吧！还说什么当然有大家的份！”王语嫣嘻笑道。
此语一出，我马上就领会到了王语嫣真实的意图，于是我也笑道：“你……你不可能是吃醋了吧？”
“谁吃谁的醋？”王语嫣马上变了一个脸色。
眼见王语嫣并没有起身的意图，我就装模作样地说道：“ 谁可怜可怜我1500的银子呀！那可是我三分之一的工资啊！”
“你是说……是你自己请的客！”王语嫣当即就兴奋起来。
“不是我，还有谁？”
“小柔呗！”
“大老爷们请个客还需要女人来付钱，我可掉不起这个价哟！”
“你做得对！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倒水去！”哪知我的话刚一说完，王语嫣马上就眯缝着眼睛说道。
过了一会儿，王语嫣昂着头，左手端着玻璃杯，右手捂着鼻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呵呵，就只是让你给我倒个水，用得着玩花样动作吗？”第一次看见王语嫣奇怪的姿势，我“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而此时的她默不作声，来到沙发前把玻璃杯递到了我的手上。
“你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话说到此，突然没了下文。因为我看见王语嫣捂着鼻子的右手上满是血迹。刹那间，我的表情都僵住了，慌忙起身，团着声音说道：“你……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上医院？”
出人意料的是王语嫣异常的冷静，“天干物燥，流点鼻血有啥大惊小怪的。别一惊一乍了，把茶几上的手抽纸递给我。”
“这是什么季节，还说什么天干物燥？我明天陪你去医院检查。”
王语嫣用纸巾捂着鼻子，变着声说道：“我不去。让一下！”当她在沙发上坐定之后，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一个劲地傻笑。
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王语嫣笑道：“我真得谢谢你的关心。但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你……”
“说错了吗？”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低下头，小声嘀咕道。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这时，王语嫣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就在她的一只脚已踏进洗手间的门时，她忽然折转身问我：“程刚，你想过没有，假使我得了不治之症，你……”
“别说什么丧气话！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等王语嫣把话说完，我就抬起头，应声道，“要是真如此，随你去呗！”
“真的吗？”
“真的！”
猛然间，我看到了王语嫣的眼角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于是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借助残存在体内的一点酒意，壮着胆子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八
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我暂时忘了失去王语嫣的痛苦。埋着头行走在楼道里，身后只留下了阵阵回音。此时，整栋办公大楼像是沉睡了一般，安静极了。
“程经理，您明天要用的述职报告我已经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您看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就在刚要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迎面碰上了自己的秘书——小丁。
就是小丁的这样一句话语，将我游离于肉体之外的灵魂给拉回来了。“嗯，知道了。”我冲着小丁点了点头，快步向着办公桌走去，刚在办公椅上坐定，小丁就端着一杯咖啡来到了我的跟前，“中午，总经理的秘书来找您，说总经理要先看一下您的述职报告，我就打印了一份给她。下午4点钟左右，她拿着您的述职报告又来找我，说报告上有些地方是总经理亲自改过的，要您明天和盘托出就行了。”
“怎么回事？改动了什么内容？”
瞧见我一脸的不悦，小丁这才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向前探着身子指着报告上含有数据的地方，提醒着我：“这……这……这些地方都是按照总经理的意思，重新打印出来的。”
“谁要他改的？他征求了我的意见吗？”我怒气冲冲地嚷道，嗖的一下就从办公椅上跳起来。
也许是我言语上的反应大大超过了小丁的预期，此刻，她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办公桌前，脸色一红一白的，样子极度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的。你……时间不早了，下班吧。”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着小丁面带委屈地离开了办公室以后，我也重重地瘫坐在办公椅上。呆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我的思绪也按耐不住寂寞，一丁点一丁点地向外蔓延……
那一年的圣诞节，王语嫣最终奈何不住我的央求，请假去了医院做体检。就在她刚出办公室不久，小柔双手搬着办公用品推开了我的小办公室，“领导好，小柔特来向你报到！”
“呵呵，别闹啦！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个仙女呀！”
“那就把你们这座庙升升级喽！”
“那感情好啊！”我立马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干笑了两声。还没等到两分钟的时间，总经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喂，是程组长吗？小柔因为工作的需要，现调入售后部第二小组，暂时担任你的副手，还望你多加关照……”
“我没骗你吧！程组长难道还不相信吗？”小柔笑出了声。
“哪敢！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是官大几级啊！”放下电话，我就笑着问小柔：“你说，想挑哪个位置办公呀？”
“我想……我想坐在王语嫣的对面！”小柔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此番话语时，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
临近午饭时间，瞧着王语嫣还没回到公司，我试着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原先还保持畅通的电话不知怎么到后来就关了机。“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匆匆用过午餐后就立即返回了公司，呆坐在王语嫣的座位上等候着她的归来。
殊不知等候的过程成了折磨我意志的工具，眼看着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我渐渐地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了王语嫣的电话，结果还是关机。“干嘛关掉手机呢？”我开始忐忑起来，“真的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就在我走出办公室，打算到附近的医院找寻王语嫣时，就看见她尾随着小柔的后面出现在公司的大门口。我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还好吧？”
这一句主语不明的问话立刻引起了王语嫣和小柔的共鸣：王语嫣仅仅只是苦笑了一下，而小柔则大声地笑着回答：“还是那个样！怎么只隔了一顿饭的功夫，就……”
“语嫣，检查的情况怎么样？”随着我第二句话语的出口，小柔悻悻地住了声。
……

九
夜幕开始降临，我的身体已感受到了阵阵寒意，遂起身想要关上窗户，刚走了几步，我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于是我又折转身子拿起了手机。
“程刚，你现在在哪？吃过晚饭没有？”小柔在电话里轻柔地问。
“我在公司。”
“知道你没吃晚饭，我煲了一份汤想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不饿。”此刻，我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连说话也失去了应有的活力。站在窗口眺望夜空，深邃而又安宁，如同我的心思一样。
忽然，我回忆起王语嫣在那个圣诞夜说的一句话：“小柔咋就成了我们的同事呢？”
我当时想也没想，躺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信口说道：“你别忘了她叔叔是总经理，这世上没有‘权利’干不成的事情！”不曾想到王语嫣竟为了这句话和我红起了脸，“我就不相信权力能大得过规矩、法律。”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是第一次领略王语嫣的脾气，预感到事情不妙的我连忙坐起身来，支吾着问她：“你今天检查的结果如何？医生是怎么嘱咐的？”我原以为王语嫣会顺着我的话题说下去的，可结果并非我想象的那样。只见她气鼓鼓的，边收拾着客厅边埋怨我：“既然是领导的决定，我没有什么意见，但你非得把她安排到我的对面办公，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个座位的问题吗？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
面对着王语嫣的愤怒，我无言以对，一时哑然。接下来的几天，平时性格开朗的她变得沉默了好多。看着她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跟着黯淡下来。“难道这和小柔的高调介入有关？”我只能凭借着直觉去猜测。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尽量避开了与小柔的正面接触，哪怕只是工作上的交往。但令我想不到的是在这段时间内，王语嫣的这种状态依然存在。
“看来问题不在小柔身上。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是我对她不够细心吗？”我不断反思，并开始在自己身上查找原因。
圣诞节后是元旦，有关于元旦放假三天的消息，直到12月31日的午间时分才被通知到各个部门。“程组长，放这几天假有没有什么安排呀？要不然，咱们就搞一次集体旅游，怎么样？”我刚进办公室，小柔就嗲声嗲气地对我说。
我还没有回答小柔的问话，同事们却对小柔的这个提议产生了很高的兴趣。她的话刚一说完，几个平时活泼一点的同事立即就“好啊，好啊！”的叫喊起来。瞬间，这个叫喊声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激情。
“我想去泰山看日出！”
“前些年就去过，没什么新意啦！我说还是去桂林吧，桂林山水甲天下呢！”
“杭州西湖也不错呀！”
“你们怎么一口一个‘水’哟，哪有爬山好玩！”
几个人正说的上劲，忽然小柔站起来对我说道：“程组长，你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呢！”
“随便，随便！”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小柔追问道。
听着小柔做作的声音，我简直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闪出了办公室。
当我再次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捧紫色的玫瑰花。“哎哟哟，我的一个天那！你们看看，我们的程组长这是要干啥？”小刘首先发现了我，不禁高呼起来。
经小刘这么一呼，刚才还各忙各的同事全都抬起了头。在一片充满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的注视下，我双手捧着花向王语嫣走去。
“程组长，这花太漂亮啦，是送给我的吗？”小柔眉开眼笑地站起身，一面伸手做出了接花的姿势。而坐在她对面的王语嫣则扭过头来，直溜溜地盯着我。
“语嫣，嫁给我，好吗？”我轻声地说道。
王语嫣平静地、缓缓地站起来，却迟迟不肯接过我手中的紫色的玫瑰花。同事们或许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闹蒙了头，一个个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嚷嚷道：“哪有站着求婚的？这显得多么没有诚意呀！”
我笑了笑，正准备跪下去时，王语嫣把我给拉住了。亲眼见到此种画面，小柔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办公室。“喔……喔……”起哄的声音响彻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21:27

十
“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过后，紧接着门外传来了小柔的喊声：“程刚，程刚……”一听到这刺耳的声音，我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让你不要来，你怎么不听呢？”我一边埋怨着，一边打开了门。
“我寻思着你肯定没有饭吃，这不，我给你煲了汤，很有营养的……”一进门，小柔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个不停。
“跟你说过，我不饿。”
“不吃饭，这哪成啊！要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小柔走到办公桌边，打开了保温盒，随即，一股浓烈的腥臊味扑面而来。“要趁热吃，不然味道就更不好了！”小柔将那个保温盒硬塞到我手中，然后喜滋滋地看着我。可终究是这个汤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太令人倒胃口，闻了好几次，我实在是没勇气下口，只好将它放在办公桌上，并合上的保温盒盖。
“味道不好吗？让我来尝尝。”说着，小柔想要打开盒盖。我未置可否，重新坐回到办公椅上，“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看一下汇报材料，估计今晚不回去了。”
“你要我现在就走？”在我冷若冰霜的面情的影响下，小柔保持疑惑不解但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达数十秒之久。
“嗯。现在，马上。”我没有抬头，只听到小柔收拾保温盒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伴随着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合，办公楼的走廊里迅速响起了失魂落魄似的脚步声。
小柔走后，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我再没有心思去看汇报材料，而是轻靠在办公椅的后背上，任由思绪在寂寞中飞扬……
那一年的元旦假期过后没几天，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一个电话，突然就将王语嫣调到了公关部，而我几乎是在同时被总经理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小程，坐。等我看完了这份报告再说。”总经理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平静地说道。
“再说？说什么？”自认为平时做事情循规蹈矩的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才刚上几天班，我也没犯错呀？再说我万一犯错了，也该我们经理直接动手‘收拾’我，哪还犯的着总经理亲自动手啊！除非……”
“想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正当我想入非非的时候，总经理忙完了手头的活，笑着对我说：“小程呐，你现在可是咱公司的名人啦！本来对于你们年轻人的感情问题，我不该插手，但你是我们公司的骨干力量，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我十分看好你，不久的将来，在你的领域，你必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所以，你得好好的约束一下平时的言行！”
“这都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总经理想要提拔我？不会吧，虽说我是才上班不久，但对于‘朝廷无人不作官’的道理，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可我和总经理的‘交点’在哪里？”
总经理的一席话说得我是热血沸腾，但同时也让我十分费解。我傻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丝疑惑顿时涌上心头。
“下了班，我们一起坐坐吧？”见我没表示反对，总经理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我不是在做梦吧？总经理居然邀请我和他坐一坐！”此时的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早已是心花怒放的那一种状态了。
“柔柔，下了班之后，你去‘新锦豪’给我定一个包间，我和你们程组长有要事相谈……”
“天啊！还有小柔这个便利条件，我怎么不知道利用呢？”我轻舒一口气，不自觉的喜上眉梢。
……
回到家后，我仍然不能从兴奋当中摆脱出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傻笑。
“喝酒啦？瞧你一副着了魔的鬼样子？”王语嫣笑着从沙发上起身，“要不要再加一口？”
“你还没吃吗？”
“还不是等你。有应酬也不跟我说一声……”王语嫣边说边往厨房移动。
“那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打过了，可你的手机关了机。”话音刚落，厨房里传来了“哒哒”的两声，紧接着“嗡嗡嗡……”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了王语嫣的喊声：“程刚，拿两个鸡蛋来！”
“好叻！”我高声应答着，一面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疾步来到了厨房。
“知不知道我今天和谁吃的饭？”
“谁？该不会是公司的老总吧？”说完，王语嫣又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呗！总经理该不会是想提拔你吧？”
“这你也知道！”
“你醒醒吧，别痴人说梦了，快递一个汤碗给我。”
“这怎么就是痴人说梦呢？不信，你可以问小柔。”我小声地嘀咕道，手却伸向的橱柜。
“什么，还有小柔？就你们三个人，是吗？”王语嫣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表情突然之间来了个“急刹车”，双眼直突突地瞪着我，似乎是要用冷冷的目光将我冰冻在她的眼眶里……

十一
回想起和总经理的一顿饭，的的确确颠覆了我的“三观”。自那以后，我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来“经营”自己的事业，只为迎接“得道”时刻的到来。
那一年的正月初八，按照惯例，应该是售后部经理给我们“收心”的时候，谁知一直等到这一天的九点半钟的时候，经理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办公室。正当我们感到诧异时，忽然，小柔高举着手机站了起来，大呼：“经理来不了啦！听说是经理跳槽啦！”
“尽瞎说！我怎么不知道？”我立即反驳道。
“鬼才瞎说！这都是我叔叔说的。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问他！”小柔一边说道一边摇晃着手中的手机。
“总经理说的，肯定错不了！”同事们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妈的，经理这人也太不地道了，还说什么等年后重点推荐我。丫丫个呸！可惜了我的两瓶好酒和两条好烟！”我的脸色急转直下，由先前红脸变成黑脸，再由黑脸变成白脸。
“程组长，你在想什么？“小柔疑惑地问道。
“大家……你们还是将自己的新年计划写好后交给我。“一时激动，我竟将这么简单的话语说得结结巴巴的，情急之下，我迅速闪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时间，等我从小办公室里出来时，除了正发着呆的小柔外，其他同事早就回了家。
“你还没走呢？”
“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
“请你吃饭呗！”
“谢谢喽！我可没那个心思！”我干哼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是我叔叔约你啦！”小柔只一句话就将我的双腿给拴住了。
“就我一个人？”我转过头来问道。
“是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
“去了就不知道啦！”小柔在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杵在原地差不多思索了半分钟，里不断闪现着王语嫣冰冷的目光。
“去还是不去呀？”小柔娇嗔道，“反正是好事，要是不去，你保险要后悔的！”
“总经理约我，还说是有好事等着我，莫非真能给我个惊喜！”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间的一阵手机铃声打乱了我的思绪。在电话里，王语嫣高兴地说：“下班回来时，记得带一瓶红酒。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我，我正在参加一个接待活动，估计是回不了……”我支吾着回答。站在一旁的小柔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我接听电话时，嘴里哼起了小曲。于是，我赶紧挂断了电话，不明就里地盯着她。
……
约会的地点还是选择“新锦豪”，还是在同一个包间，我和小柔刚坐定，总经理就直截了当地说：“小程，我准备推荐你为售后部经理的候选人之一，我想听听你对这个部门的认识。”
“我的老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再也坐不住了，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倒是小柔在一旁替我解释道：“都怪幸福来得太突然。叔，您容程刚先缓一缓再说嘛！”
“可以，可以。不过这个好消息得建立在一个条件之上。”总经理故弄玄虚起来。
小柔也被总经理的这一番话给弄糊涂了，“叔，还有条件？”
“当然得有！”总经理微笑着说，“柔柔，你的心思，叔懂！小程呐，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叔叔呀？”
“这分明是将个人的前途捆绑上了感情的因素。”我立马愣住了。
总经理见我迟迟不表态，就借口与客户还要重要的事情要谈，愤愤然离开了“新锦豪”。
“叔，叔……”小柔见状，紧跟了上去。
饭局也就这样不欢而散。我不知是怎么出的“新锦豪”，虽说滴酒未沾，但脑袋里晕沉沉的。回到家中，顿感饥肠辘辘，跑到厨房里盛了一碗冷饭，就着开水和一些下饭菜倒也吃得挺香。
“程刚，你在干什么？”王语嫣见我进屋时，一声不响，就尾随在我的身后也进了厨房。
“我饿！”
“那我给你热一下排骨！”王语嫣边说边在锅里捣鼓起来，“程刚，我听说你们售后部的经理离职了，是什么原因啊？”
“不知道！”此时的我还在为了总经理的一句问话而纠结。
“接待活动上没有安排生活吗？”
“有，但我没心思吃！”
“怎么没有心思呢？你和小柔一起出席的吗？”
“是的。”我不假思索，随口而出，待我反应过来时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是我小组的另外一个同事。”
我不敢注视王语嫣冰冷的目光，只顾低下头吃着饭，生怕她看出我异样的神态。
“接待的对象是谁呀？”
王语嫣不住地追问，让我词穷。为了尽可能的不露馅，我埋怨道：“查户口呀！不相信我吗？”
这一招果然很凑效，王语嫣当时就停止了发问。排骨热好以后，她失意地走出了厨房。而此时的我心里则充满了愧疚感，为了我的一点私欲，我竟然对王语嫣说谎了。
……

十二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何况是一个部门的主职。三天后，公司的上层为售后部经理的一职，在全公司的范围内展开了竞聘活动。虽说是没有报名的条件限制，但经历了上一次和总经理的不欢而散之后，我深知自己肯定是没戏，所以我对于报名一事也不抱什么幻想。
“怎么没在公司的公示栏里见到你的名字？”
下了班，我刚回到家中，就听见王语嫣在厨房里问道。
“没兴趣。再说报了名也没有用，只能起一个‘陪展’的作用，人家关系足的早已将这一职位视为囊中之物了。”我平淡地回答。
“没志气！”王语嫣小声说道，“照你这么说，那不这次公开的竞聘完全地失去意义了？我不这样认为！”
“等你看到竞聘的结果，你就会相信，这样的竞聘无非是替某些人设定好了的。”我长吁一声。
“尽管如此，可你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你还算是有血有肉的程刚吗？”很明显，王语嫣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句话也硬是将我说得愣住了。
倒也是王语嫣的激将法起了作用，第二天清早，我跑到人力资源部好说歹说，最终登上了“竞聘”的晚班车。第一轮笔试过后，按照竞聘的方案，直接选取前5名晋级后面的面试。笔试成绩是在第三天的中午，人力资源部才以通告的形式予以公开。我很幸运，23个参加竞聘的人中间，我的笔试成绩排名第五，恰好符合参加面试的要求，对此，我是喜出望外，一个人坐在我的小办公室里神游起来。没多久，王语嫣道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恭喜恭喜！这才是我认识的程刚。程刚，我支持你！我相信你的实力并没有完全展示出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可要好好把握哟……”
没过几天，竞聘一事到了面试阶段，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面试的前一天，我意外地接到总经理的电话：“小程，首先我要祝贺你入围面试阶段，其次，我要告诉你，你们这次面试的主考官是我。虽说你很优秀，但我不会滥用我手中的权利为你大开方便之门，所有的一切按规定办。你准备好了吗？”
“是在告茬吗？”我不得而知。回到家，我将总经理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王语嫣听，本来异常欣喜的她沉默了。
临近睡觉时，王语嫣来到我的房间，几度欲言又止。
“没瞌睡吗？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去睡吧！”我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王语嫣的肩膀，不料她一头栽进了我的怀里……
两天后，轮到我进办公室接受面试的时候，总经理随口问了我几个问题之后，便侧着头，小声地和人力资源部的何部长商量着什么事情，紧接着何部长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你小子可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过笔试！说吧，我那天下午问你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总经理说话也直接多了。
“哪个问题？”我弱弱地问道。
“嘿，我看你小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我刻意地逃避终究没逃脱总经理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好吓人。“我看过你的档案，我相信你也为能进入我们公司工作而庆幸过。小伙子，从你大学毕业起，理想化的生活也随之结束，取代它的是残酷的现实生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2条路可走：一条路是通往平凡的生活；另一条路是通往富贵的生活。你选择哪一条路？目前，只有我才能操控你今后的生活……”
面对着总经理一番颇具“威逼利诱”的言语，我脑子里已成了一半面团和一半水，摇上一摇便成了浆糊似的，不辨东西南北。“现实和理想就真的那么格格不入吗？虽说出人头地是我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但硬要给这个目标加上一定的附加条件，最起码于我的良心是过不去的。以前我当是说说而已，可现在我已接近了成功的边缘，随便一个点头就能换来职位的提升，或者是将后来的飞黄腾达……”
终究是我的犹豫给了总经理口实，正当我举棋不定时，就听见总经理通过手机对小柔传达讯息：“柔柔，小程答应了。余下来的事情我会安排……”
听着总经理信心满满的话语，我顿感迷茫……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22:12

十三
几天后，面试的成绩终于出来了，加上之前的笔试成绩，在5个人中间我居然排名第一，这大大出乎同事们的预料。当日下午，我的任职通知就定下来了：售后部见习经理。
“为什么要加上‘见习’两字？这一点在竞聘方案里并没有提到呀！”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一闪而过，但面对着同事们如潮的道贺声，我立即显现出一种暴发户的心态：“管它什么见习不见习的，能顺利地拿到这个职位就算是我烧了高香！”
结束总经理为我而特设的酒宴，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十点多钟，瞧见王语嫣的房间还亮着灯光，于是我敲响了她的房门：“语嫣，睡了吗？和我说一会话行吗？”
话一出口，我就听见房间内有了响动，大概2----3秒的时间后，房门打开了。“哟，新官上任就有应酬，好事啊！”只见王语嫣身披睡袄，边搓着手边说道。
我笑着用食指在王语嫣的鼻尖上轻巧地一刮，随后就进了她的房间。
“你在吃药吗？你哪里不舒服？”我指着书桌上的几个药瓶问道。却不曾想到王语嫣立即神色慌张地走到书桌边，将那几个药瓶全都放进了抽屉，“今天感冒了，医生给我开的药。”
“瞧你那个紧张的样子，都是些什么药？”
“感冒药还不都是那么几种。”王语嫣重新回到了床上，压低了声音岔开了话题：“嘿，我还忘了祝贺你。怎么样，当上经理的感觉不一样吧？”
“那是自然。从今往后我再也那个那么小心小意的生活啦！”我的这番言论马上激起王语嫣的反感，“这么说，你当初过得一点也不如意？”
“呵呵，我就是打个比方。”我嘻笑道。
“程刚，公司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我想还是看中了你的综合能力。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迅速进入角色，力争干出一番事业，不要让公司的领导，不要让我失望……”
王语嫣坦诚的话语让我感觉到脸颊发烫。我十分清楚，要不是有了小柔的这层关系作为基础，若想在竞聘中脱颖而出，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叮铃铃……叮铃铃……”还没等到王语嫣把话说完，我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谁呀？”
“是小柔。”
“那你就接听呗。”
看着王语嫣微微闭上的双眼，我知道她的醋劲上来了，于是我拿着手机来到了客厅。这通电话是我和小柔同事以来聊天时间最长的一回。当我挂断电话时，王语嫣不知在什么时候关闭了房门。
“语嫣，语嫣。”我轻喊了两声。房间里立刻传来王语嫣沉闷的应答声：“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休息吧。”
这一次叫门无果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冥想。此时，理性的思维压制住刚才的兴奋劲，渐次占据我的整个大脑。
“小程呐，我要再一次祝贺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想起今天下午的酒宴上，总经理似醉非醉的一句话就让我感觉到不小的压力。我很清楚总经理口中的“失望”绝不仅是对待工作的态度，它应当还包括小柔“一厢情愿”的因素。
“既然我已经达到了目的，恐怕我和小柔的今后没那么简单……”我不免暗自担心，所以没敢再往下想，“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喽！”

十四
穿行于用欲望编织成的时空里，凡人肉身的我终究还是抵不住欲望三番五次的侵扰，渐渐败下阵来，最终还是做了欲望的俘虏。
记得刚登上经理宝座的第一个星期，我都处在同事们阿谀奉承的包围之中，处在和公司其他各部门经理的迎进奉出间，所有的这些都极大地迎合了我日益膨胀的虚荣心。虚荣心膨胀了，自信心也跟着变得强大起来。
就在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氛围中，小柔不失时机地扮演起了我的影子的角色，大部分时间，我走到哪，她也跟到哪，俨然成了我的专职秘书。我很不习惯她的这种做法，尝试着和她交谈过好几次，她却依然故我。没办法，我只能选择逃避。终于，我的态度令小柔无法接受，看准我午休的空闲时间，她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劈头盖脸嚷嚷道：“程刚，你跟我叔叔是这样交待的？我没想到你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
“你在说谁呢？”我顿时没好气地警告小柔。
“怎么，敢做就不敢当了？枉我那么地帮你！”
“谁要你帮，出去！”毕竟是心虚，我尽量地压低声音，没敢大声地吼。
“出去？只怕过两天从这间办公室里出去的人不是我！”小柔的歇斯底里完全颠覆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下午时分，有关于我和小柔午间吵架的新闻经过一二个，甚至五六个不同版本的描述之后，迅速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部门。我又一次成为了公司的焦点人物。
“真希望我和小柔就此划清界限。但愿她不再来找我的麻烦。”整个下午，我都打不起精神，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这个带有侥幸色彩的问题……
“我回来了。”我有气无力的说道，可家里根本没有应答声。“难道王语嫣还没回家？”我换上一双棉鞋，坐到了沙发上，“语嫣，语嫣，你在房间里吗？”房间里仍然没有声响。
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满腹饥饿的我起身来到了厨房，洗锅、烧水、切姜……忙将起来。
“你还没吃饭？”突然，我身后响起王语嫣低沉的问话声。
“你在家呀？我刚才喊你，你没有听见吗？”
我迅速转过身来，瞬间映入眼帘的是王语嫣一张极其忧郁的脸庞。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语嫣并不作声，进了厨房就往灶台边凑。此时，铁锅里的水想必是开了，水蒸气透过锅盖与铁锅之间的缝隙，向上嘶嘶地冒着白气。
“挂面呢？”
“在这里。”
我赶紧将挂面递到王语嫣的手上。只消两三分钟的时间，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端上了饭桌。
“我等一会儿收拾。”说罢，王语嫣转身向她的房间走去。
“语嫣，语嫣，陪我说几句话行吗？”
王语嫣停下脚步，黯然地说了一句：“我已经很累了。”之后，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客厅。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我接到了总经理类似于指责的电话：“小程呐，昨天下午是什么情况？怎么柔柔在我办公室里伤心了好半天？你们之间有了矛盾吗？”
总经理的三个发问我无从作答，所以没吭声。他听见我在电话里保持沉默，忽然转换了一个话题：“我听柔柔说，你和我们公司的王语嫣合租在一起。我昨天已经找过她，嗯，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总经理的亲自召见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心里暗暗吃惊，联想到昨晚王语嫣对我不理不睬的态度，不由心中疑惑重重：“总经理总经理为什么找王语嫣？他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男子汉应当先立业后成家嘛。”紧接着总经理在电话中告诫道，“你千万不要忘了自己做过什么的承诺喽！”
“承诺，我做过承诺吗？那都是你擅自当的家啊！”我双眼紧闭，沉默不语。“难道和小柔交往就可以先成家后立业吗？虚伪！”
……

十五
办公桌上咖啡的热度不再，余温也慢慢退去。就在温度的高低转换之间，我仿佛看到了时光的匆匆。于是我开始叹息，叹息着这世间有好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再也刹不住尾。
自从总经理通过电话告诫我之后，我明显地感觉到总经理对我的不满。无论是大会还是小会，在反面典型的名单中每次都会出现我的名字。这对于一个才上任不到一个月的人来说，简直是要命的。
“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实践证明学院派根本就不行。搞管理还得提拨有经验的人啊！”
“我早就不看好他。选上他是公司的一大损失。”
“还好，他只是一个见习经理，干不好可以立即拿掉！”
……
面对着同事们尖锐的批评，我恨不得当场就有一个地洞让自己钻下去。每当此时，总经理总是得意洋洋相，似乎是在告诫我：“在公司这个圈子里混，必须全都得听我的。”
“不就是因为小柔的事情吗？至于总经理公报私仇吗？”我很清楚总经理的意图，但以我目前的情形却又无可奈何。自以为是已经功成名就，却在别人的眼中不名一文，甚至还沦为刀俎和鱼肉的关系，我心里挺不是一个滋味，暗自唏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平衡的对立使得我建立在虚荣心之上的自信心瞬间土崩瓦解。然而仅存的一点自尊心时刻提醒着我：“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到时，我要你好看！”
当心里那一丝丝不满，或者是难堪被一点一点地压榨出来时，我完全失去了定力，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为了我那脆弱的自尊心，为了不被同事们所孤立，为了证明我还有能力，为了保住一点作为最后翻盘的政治筹码，我最终是不情不愿地妥协了。妥协之后，我自然而然对小柔的态度也由之前的排斥转化成了曲意迎合。
……
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我给售后部的员工开完会，正要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时，小柔一声“喂”的叫停了我。
“我叔叔让你准备一下，他说马上给你去掉‘见习’二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年薪将会达到十万以上！”
“我的天啊！”我按捺住自己喜悦的心情，反问小柔，“是吗？”
“那还有假。是我叔叔昨天亲口告诉我的！”小柔立即回答，“不过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时小柔红着脸，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问：“想不想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
我一听就傻了眼，呆立在办公室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是我叔叔的意见。公司的高层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现如今你和王语嫣仍合租一间房，这算什么事？我怕闲言碎语有损你的领导形象。要不，我给你联系一间房，或者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小柔居然亮明了底牌。我悴不及防，结巴地应道：“让我考虑一下。”
“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肯说出这样的话……你简直要把我气死啦！”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小柔立刻就不高兴了，离开时气恼地丢下一句话：“给你三天时间，让你考虑清楚！”
直到打开办公室的门，我的耳畔仍回响着小柔刚才的话语。小柔的意思我非常明白，但令我想不到的是：“王语嫣”这个原本熟悉得不得了的名字，此时此刻变得是如此陌生。在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只顾着自己的追求，确实忽略了王语嫣的存在。
回到办公椅上，我仰着头不断反思自己。与此同时，平日里王语嫣要么低沉着头作沉思状，要么趴在书桌上把弄着手中的钢笔，要么对我的关心置之不理，要么对着我无端地大发雷霆……一幅幅画面在我心海里一一划过，我不明白的是在欲望面前，那些曾经让我心动、心痛的过往为什么就成了若隐若现的情愫。
“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变成了这么个景象？我到底是怎么了？”
内心的复杂程度大大超过了我的忍耐限度，我用双手撑着头，将十个手指深插进发根，因为些许初心的发现而无意识地拉扯着头发。
……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22:50

十六
命运一旦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那我就只能做一个提线木偶，被别人操控着玩弄于鼓掌之间。对此我深有感触。抿一口冰凉的咖啡，经过喉咙直抵胃部，的确起到了提神醒脑的作用，但我的心却因此而体味出了苦酸的滋味……
三天后，小柔趁着下班的时间将我堵在了办公室。“嘿，我跟你交代的问题，你想没想清楚？快点说出你的决定！”
面对小柔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一回我完全软趴了，“小柔，你再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快刀斩乱麻所能搞定的！”
“你真打算被打回原形吗？那可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看你就是一个乱泥扶不上墙的人！你再这样犹犹豫豫的，我看你对得起谁？”小柔一时气急而大声嚷嚷道。
“对得起谁？我谁都对不起！”我一边嘀咕道，一边躲闪着小柔盛气凌人的目光。
“那你就跟我叔叔说吧！”伴随着“砰”的一声，小柔气嘘嘘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好大的脾气。这人都是怎么了？”我一脸愕然，磨磨蹭蹭收拾好办公桌后，拿上书包往门外走去。刚一出公司的大门，总经理言简意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程刚吧，老地方见。”
这种情形我是见怪不怪，每次与小柔发生口角，总经理又如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第一时间就知道。“总经理有请，我能拒绝吗？”我皱了皱眉头，轻嘘一声，走到马路边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往“新锦豪”赶去……
想必总经理也被我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再也没有好心情陪我七扯八拉。从“新锦豪”出来后，我的脑海中一直反复出现总经理恐吓意味十足的话语：要么你就跟小柔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直至最后成婚，我保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你转正，薪酬翻番；要么你就卷铺盖滚蛋，我也少操这一份闲心。
“这算最后通牒吗？”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这个关键的问题。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我住所的楼下，内心烦闷的我索性没有上楼，就站在楼底下痴痴地望着自己窗户里所射出来的灯光，半响像定住了身似的。“转正加薪碰上难以割舍的一段情，我究竟该怎样取舍？”思索着，徘徊着，煎熬着，在路灯灯光的映射下，我的身影不断地被拉长，不清晰的脑子中突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机会不常有，先着要紧的事办。
念头一闪而过，但它在心里留下了影。“只有这样了。等我成功后再像语嫣解释清楚吧！”我无奈地叹息道，并动身向楼道里走去。
刚到家，就瞧见王语嫣从房间飞奔到客厅。
“程刚，有一件事跟你……”
“语嫣，我跟你商量……”
几乎是在同时，从我们俩的口中蹦出这没有结果的话语。要是换在以前，我们肯定会抿唇一笑，可如今我们却冷颜相让，我感觉我们的关系似乎是生分了好多。
“还是我先说吧。”一番争让后，我走到沙发边，将书包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背对着她从裤兜里摸出一盒香烟，从中抽出一根刚点燃，就听见王语嫣开了口：“你学会抽烟啦？抽烟可是对身体百害而无一益哦。”
我扭过头看了王语嫣一眼后，迅即用香烟盒做底摁熄了香烟，然后一并扔进了垃圾桶，“语嫣，我……我想……我想搬出去住。”
客厅内的气氛陡然开始沉闷起来。几分钟后，王语嫣苦笑道：“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我无言，只是点点头。
“哼……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王语嫣显得极为沮丧，“说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搬？”
“明天。”
“这么急吗？”王语嫣黯然地说道，“最后还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市禁毒支队的工作人员今天来了一个电话，说我爸爸两天前因为拘捕而摔伤了右腿，我爸爸希望我带着你去见见他。”
我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答应了王语嫣。
“谢谢！”王语嫣语音哽咽道。待我抬头看向她时，她眼眶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

十七
欲望战胜初衷的过程只不过是在一瞬间，曾经的山盟海誓也只不过是一句笑谈，伴随着我的离开全都成了过眼云烟。自此，我成了同事们口中见异思迁、一心只想攀龙附凤的“陈世美”。从我搬出来后没几天，年终总结、表彰大会的召开让我进一步的迷失了自己。按照总经理的安排，我毫无悬念地登上了公司优秀人员的名单。
“难道是对我听从招呼的奖励吗？”对此，我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信心。从上台领奖的那一刻起，我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总经理面带微笑的脸庞。作为公司给优秀管理者的奖励，我从总经理手中接过了5000元的奖金。散会后，我笔直走进了售后部的办公室，大声叫喊道：“兄弟们，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啊！”本以为会招来一片欢呼声，可谁知响应者寥寥无几。
“程见习经理，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改旗易帜’的也不容易，留着钱您好好地享受生活吧！”
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个话中有话的声音，惹得大家直笑话，“是啊，我们可不敢瞎分享喽！”
“都是些傻帽！你们爱去不去！”见状，小柔嗖的一下站起来，“你们不去，我去！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后悔！”
“这叫什么呀？夫唱什么随喽！”
“妇随呗！哈哈……”
人群中又一次哄堂大笑。
“别笑了，别笑了！”小柔虽在极力制止，但笑声依旧回荡在售后部的办公室里。
“自作孽，不可活。”眼见着自己的威信丧失殆尽，我更加惶恐：“除了王语嫣，就只有同事关系是我最为看重的，而今他们与我的距离都在渐行渐远。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从售后部办公室出来后，我心中倍感郁闷，随便找了个餐厅点了几个菜，叫了几瓶酒，独自喝了起来。没想到三杯啤酒刚下肚，就听见邻桌的几个小青年醉意朦胧、胡言乱语地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喝，喝！现在还想那些有个屁用。这个时代就是有奶便是娘的时代，假装那些个清高又不能填饱肚子……”
小青年们的醉言醉语迅速在我心里激起了涟漪。联想到自身，我不免多了几分伤感。都说酒是解决一切不得意现状的最好解药，事实上也是如此。此时，酒精的力量趁着虚空的情绪乘势而入，伴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啤酒涌入肚子里，我的视线模糊了，感觉也轻飘了，可心却越来越明晰了。渐渐的我醉了，醉得是一塌糊涂。至于我是怎样回到小柔家的，我已完全没有印象。
时近午夜，口干舌燥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掀开被褥准备下床找水喝时，地板上的一堆衣物顿时跃入眼帘，我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全身赤裸。
“这是什么情况？我在哪里？”
我晕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急忙扭头看向床的另一边，立马大吃一惊，“怎么是小柔？我怎么在她的房间里？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来不及思考那么多，马上从床上跳下，颤栗着
在那堆衣物中挑选属于自己的。
“醒了！你不如今晚就在我房间里休息。”小柔冷不防的一声让我越发局促不安。我不敢注视她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地陪着不是：“真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谁呢？咱们都是成年人，再说都是你情我愿的，没有谁对不起谁的。”小柔顿了顿声，而后笑了起来，“你难道是害羞了吧？呵呵……你干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呢？你那个猴急劲把人家都弄疼了！”
此刻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没有心思理会小柔的言行，胡乱穿好衣服后狼狈地逃离了她的房间……

十八
不争的事实摆在面前，后悔也只是徒劳罢了。起初我还有一点负罪感，但一连一个多月过去了，小柔居然没有半点责怪我的意思，相反，她却学会了小鸟依人，对我总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骤然间，我感到自己还是个男人，一个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哪知就是这种错觉将我一步步带到了人生的悬崖边上。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小柔拿着一个文件夹神神秘秘地跑进我的办公室，眉开眼笑地说：“阿刚，把这份单据上签上你的大名。”
“签什么名？是什么单据？”我谨慎地问道。
“电脑以及耗材，还有一部分数码产品。”
“是我们部门订购的那一批吗？”
“不……是的！”
听着小柔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的手从那份单据上拿开了。
“我的程大经理，这批货是销售部从我的一个朋友那里订购的。这不，销售部的王经理出差去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请你代为签收。我这个朋友也不容易，等我们部室的货到了之后，我请王经理签收，这不两清了！”小柔半开着玩笑，一边将一个黑塑料袋递到我的跟前，“这是我朋友的一点小意思，喝喝茶！”
见我还是犹豫不决，小柔撒娇地走到我的旁边，几乎是捉着我的手签下了我的名字，然后乐滋滋出来办公室。待我打开黑塑料袋是，立刻惊呆了，“天啊，整整一万元，相当我一个月的薪酬，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笔天价好处费。这个销售商好大方！”
冷静之后，我忽然记起公司有这样一条规定：任何人不准拿业务往来单位或个人的回扣，违者作辞退处理。“交给公司，我真是舍不得；如果不上交，到时候查出来我岂不是玩完。”这一万元钱此时成了烫手山芋，搞得我左右为难。最终理性的思想与侥幸的心里经过一番电光火石的碰撞后，侥幸的心理又一次抬头，使我将这一万元现金抱以理所当然的心思收下了。
我暗自提醒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在随后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小柔又以同样的说辞，同样以金钱为诱饵，诱惑我陆续签下了另外三张总价值超12万元的大单。就着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不敢相信我收受的好处费已达4万多元。伴随着好处费的不断增加，我的担心也在不断累积着，“要是我签收的货品出了问题，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就拨打了王经理的电话，可电话里传出的是该用户不在服务区的语音提示。我顿生疑虑，一回到小柔的家，我就急忙问道：“小柔，王经理还没回公司上班？”
“我……我不知道。”小柔支吾道。
“你怎么总是要我跨越部门签单呢，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还不至于傻到把我爱的人往水坑里推！”小柔信誓旦旦地说，一面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
就像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你越是担心就越要发生一样，在我刚收下4万多的好处费还没出半个月的时间，我的担心不幸转化成了现实。销售部所订购的电脑及其耗材全都出现了质量问题。这些问题先后在销售部乃至全公司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大家纷纷指责订购和签收这批货物的经手人，甚至还有少数人揣测这里面存在着权钱交易。
“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就在我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总经理的一通电话把我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当我低着头准备接受总经理一顿猛批时，哪料总经理却轻言细语道：“程刚，其实此次失误主要责任在王经理身上，与你没多大关系，你千万不能有任何包袱，往后的工作既要细心又要大胆。对，工作要大胆，那样才能看出一个人也没有魄力。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
总经理的此番表态极大地鼓舞了我，我也从总经理的话语中读到了“嫡系”的味道，兴奋之余，信口说道：“叔，今后我听您的！”
……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23:33

十九
深夜，气温下降得厉害，我不得不来到了办公室的小单间躲避寒冷和寂寞。我倚靠在行军床上放空着大脑，孰料冰冷的思绪不经意间又带我回到了从前……
就在那一年，公司成立5周年的纪念会上，我和小柔被总经理钦点成了活动的主持人。按照道理来说我应当高兴才是，可现实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我和小柔刚一上台就马上引起了台下一片嘘声。好在是小柔颇有些对付此类笑场的功夫，在她的插科打诨下，同事们的注意力全都转移了方向。
就当一切按照预定的程式运转时，小柔突然在舞台下干呕起来。突发的状况是我始料未及的，当即我略显紧张的眼神透露出这样一个讯息：“你不舒服？还能坚持吗？”
“怕是我坚持不下去啦？”小柔痛苦并快乐着冲我摇摇头，“你先一个人顶一顶，反正今晚的节目不多了。”就在小柔转身将要离开时，我嘴里才蹦出这么几个字：“哎，你要不要去医院？”
小柔立即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还知道为我担心了？傻瓜，庆典结束后马上回家，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好在庆典活动已接近尾声，大家的激情被推到了最高处，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舞台上细微的变化。我愣是一个人硬撑了下来。散场时，我在公司门口与王语嫣相遇了。此时，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日天生丽质、面容姣好的她完全变了个模样：身材臃肿，眼角无光。
“你，你……”因为心里有愧意，我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一阵短时间的沉默过后，倒是王语嫣先开了口：“主持得不错，我为你点赞。”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
“变胖了吗？”王语嫣笑着接过话，“咱属于心宽体自胖的那一类人喽！”
“要不咋俩找个地方叙叙？”我试着征求王语嫣的意见，王语嫣却立马婉拒了我的提议，“你快点回去吧，当心小柔有意见。咋俩……”
“咋俩怎么了？”
“呵呵……咋俩……咋俩来日方长呗。”
昏暗的灯光下，印入我眼帘的是王语嫣一脸的欢笑。说不清道不明，我隐隐约约觉得那是一张强颜欢笑的脸庞。
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我回到了小柔的家，却发现客厅里没有小柔的身影。“小柔，小柔。”我轻喊了两声，然而并没听见她的应答。我便走到茶几边，习惯性地泡上了一壶龙井茶。借助清淡的茶香，我疲惫的神经才有了些许的缓解。背靠在沙发上，一些同王语嫣所经历的美好瞬间竟悄悄地复活了。忽然之间，小柔头戴浴帽，身着睡衣出现在我面前，“快去泡一个热水澡。等一会儿，我好洗衣服。”
“知道了。”虽然我口中应道着，但是我的身形却丝毫没有起身的迹象。小柔像看出什么端倪似的，撒着娇也坐到了沙发上，“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我来给你参谋一下。”
我顿了顿声，平静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庆典活动结束后，我碰见了王语嫣……”
“喔，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魂不守舍！你还想和她再续前缘吗？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不等我把话说完，小柔脸色一沉，醋意大发，一个劲地挤兑我。对此，我显得极为不耐烦，“行了，行了。你不是说回家后有要事跟我说的呢！”
由于我的这一不耐烦的言辞，小柔立马就停止了絮叨。少顷，她委屈地说道：“你要当爸爸啦！”
“什么，我要当爸爸？”我瞪着小柔的双眼，惊讶道。
“就是你醉酒的那个晚上……”小柔红着脸准备说出实情时，她的手机响个不停。“叔，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吗？”刚说完这几句话，小柔陡然站了起来，“等等，我这里不太方便。”说完，她就起身急匆匆地往房间里走去。
客厅里，我已呆若木鸡，除了正在“工作”的电视机，还有冒着热气的龙井茶以外，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似的，了无生息。
……

二十
单间里不大的空间仿佛将我的思绪禁锢了一样，我的情绪越发压抑起来……
记得是在第二天清晨，当我还处在睡梦中的时候，小柔重重地拍打着我的房门，急切地叫喊着：“程刚，程刚，早餐已经做好了，就放在餐桌上，我先去上班啦！”
半梦半醒之间，我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见门外传来“哐当”的一声，家里迅速恢复了宁静。
“不对！小柔今天为什么不等我？”两三分钟后，我猛然惊醒，马上从床上坐起来，脑袋也逐渐清晰过来，“自从我搬过来之后，小柔总是和我成双成对地出入小区，她今天……”
下了床，换下睡衣，匆匆洗漱罢了，我随手抓起餐桌上的一个馒头就迈出了家门。刚进办公室，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何部长就紧跟着我的步伐闪了进来。
“程部长，你听说了吗？”何部长低声问道。
“听说什么事？”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何部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面露疑色，干笑了一声：“这年头自己的事情还操心不过来，我哪还有心思去操心其他人的事！”
“你真的不知道吗？”何部长进一步试探我的口气，“有关于王经理的哦！”
“王经理怎么了？”
“翘辫子啦！”
“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昨天在海南发现了他的尸体！”何部长不敢肯定地说道，“照说你们家柔柔应该知道呀！”
“是啊，是啊……怪不得昨晚小柔刚跟我说起她怀孕的事情时，就接到了总经理的电话，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啊！”我机械地应答着，同时一个大大的问号盘旋于我的脑际， “碰到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去办就好了，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弄得像搞地下工作似的呢？”
何部长刚离开我的办公室，王语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你听说了销售部王经理的一些事情吗？”
“嗯。”我低声应答之后短叹一声，“刚才何部长告诉我的。”
“那你前几天代王经理签收的单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不会。总经理已经了解事情的真相啦！”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在近似于两声喃喃自语中王语嫣挂断了电话。
……
“程刚，赶快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我正查看着本月处理的售后的数据时，接到了总经理的电话。“是”字还没说出口，我就听见电话中“嘟嘟嘟”的忙音一片。
“什么事情这么急啊！”我寻思着，赶紧向总经理的办公室跑去。“当当，当当。”几声敲门声后，办公室里响起了总经理的声音：“进来！”我推门而入，迅即看见了两个身着制服的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总经理这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面移动着身形向我靠拢，一面用手指着他们跟我介绍：“这两位是海关的同志，现在找你了解一下我们公司前些日子购得的几批电脑及其耗材的情况。”忽而他转过头去，对两名海关人员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售后部经理，王经理订购的货物也是由他经手签收的……”
此时，我一脸的茫然，不解地看着总经理那张口若悬河的嘴巴。
“你是程刚吗？”其中一个穿着制服的人问我。
“他呀，他就是程刚。”总经理积极主动地替我回答。而两名海关人员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暗暗地用力捏了捏，忽然声调一转，声音明显高了八度，“你们谈，你们谈。小程，你可要好好配合啰！”
和总经理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这是我第一次拿不准他的真实用意，我只有似懂非懂地迎合着他难以捉摸的眼神，直到他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

二十一
“他们问了你一些什么问题？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就在海关的工作人员刚走后不久，总经理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急切地问道。他这种紧张的表情令我直发怵，于是结巴地说：“没什么。就是问了那几批电脑及其耗材的情况。”
“你是怎么回答的？“总经理继续追问。
“不知道。”
“糊涂！你刚才说的话都忘记啦？”
在总经理出人意料地大发雷霆下，我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我是说我不知道这几批货是否为公司订购的……要弄清楚那还得问当事人和您……我收这几批货纯属帮忙！”
“你真是这样说的？聪明！”
总经理“嘘”的一声，长吐了口气，右手摸着秃秃的头，满意地冲我笑出了声。
“叔，叔……”正当我处于惊喜之间的时候，小柔边喊边闯进了办公室，“那几批电脑及其耗材全被海关人员给查封了！”
“哈哈，柔柔，来得正好！”
“叔，都火烧眉毛了，您这还笑得出来！”
“这个事我知道！”总经理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起身回到办公椅上。
“干嘛海关人员要查封那几批货？难道是那几批活来路不正？”我疑惑地看着小柔的眼睛。
“程刚，程刚！”总经理一连喊了两声，我才回过头来，“你们俩的事考虑好了没有？要是你们都没有意见，选个时间把事办了！”
“什么事？”我弱弱的问。
“傻瓜！”小柔像换了个人似的，立马娇笑道。
“呵呵，终身大事啊！怎么，还没考虑好吗？人家柔柔可是已经怀上了你程家的血肉啦！”总经理指着小柔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笑开了花。
面对着既定的事实，总经理乐呵呵的言语和小柔先急后喜的神情，我当场无言以对，支支吾吾好半天后，我朝着总经理点了点头……
日子总是在按部就班中度过，我和小柔的婚事也最终确定了下来。一个星期后，我按照总经理的吩咐在全公司的范围内派发结婚请柬。或许是我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招摇，特别是面对着王语嫣完成这个动作，我实在是难以为情。于是我故意将送往公关部的请柬放在了最后面。就在这一天，我刚走到公关部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吵闹声，透过嘈杂之音，我隐约听见杨部长慌乱的喊声：“快点过来两个人……搭把手……一起用力……”
“杨部长，怎么这么热闹呀？”我迅速推门而入，只见两名女员工一左一右扶着呕吐不已，鼻腔内鲜血直流的王语嫣迎面而来。
“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急忙迎了上去。
“不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部长显得有点惊魂未定。
“赶紧送医院！”情急之下，我扔掉了手中的请柬，弯下腰来，背起王语嫣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医院赶去。
经过医生的一番救治，王语嫣的症状终于稳定了下来。此时，她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双手捂着头部，表情极其痛苦。
“患者的家属呢？”忙完之后，主治医生走出急救室，向我们这一拨人问道。同事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我……我是她……”
估计这个医生是个急性子，当我把话说到一半时，他居然板着脸接过了话：“男朋友，是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一时语塞。与此同时，友人、同事、男女朋友这三种关系绞在一起，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须臾之间，我便低下了头。
“旁边说话。”见状，主治医生示意我动一动身，“你也真是不知道怎样关心人，女朋友都危在旦夕，你却全然不知啊！”
“什么危在旦夕？不就是流鼻血加昏迷吗？”主治医生的一席话说得我是一头雾水。
“医……医生，搞错了吧？”
“王语嫣，是不？初步诊断结果是白血病，晚期！”
“什么，白血病，晚期！”我听着主治医生细细的话语，瞬间感觉心都快要碎了……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24:14

二十二
“程刚，你想过没有，假使我得了不治之症，你……”往事在我的脑海里急速地倒带，我不由得暗自自责起来，“原来王语嫣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当时，我怎么就没能从这些话语中察觉出一丝端倪来呢？”
半靠在行军床上，我暂时忘了手脚的酸麻……
记得从医生值班室内出来后，我跌跌撞撞地返回到病房，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求以最平和的语气来宽慰王语嫣，“火气大了，医生说服用两剂去火的药剂就好啦……”
“哎！各人的病在各人的心里，怕是我……再没多少时间了！”陡然间，从王语嫣虚弱的语气中我领会到了她万般的无奈。
“谁说的？只有有信心，有恒心……”话到此处，我才认识到自己的嘴真拙。躺在病床上的王语嫣莞尔一笑，正要张口说话时，护士长推门进来了，“谁是王语嫣的亲属？”见满房没有一个人应答，护士长又重申了一遍：“谁是王语嫣的亲属？”
“护士，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王语嫣在病床上扭了扭身体，想要坐起来，却被杨部长一下给按住了。
“请问是什么事情？”杨部长问道。
“关于费用的问题。请家属到窗口缴纳住院费。”护士长边说边拿出一张通知单。
“护士长，给我吧！”我叫喊着从护士长手里接过通知单，定睛一看立马就傻了眼，“乖乖，整整十万元，我一时半会到哪里去筹这笔钱啊！”
正当我愣神间，护士长类似于警告的声音再次响起：“赶快缴费，要不然就停医停药！”
“你怎么说话的呀？”显而易见，杨部长对护士长的最后一句话耿耿于怀，“医院就应该是救死扶伤的机构！”
“但我们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自知理亏的护士长一边小声嘟哝着一边转身出了病房。这时，王语嫣不安起来，“程刚，要缴多少钱？”
“十万。”我面露难色，想也没想就据实说道。
“十万！你是不是看错了？”杨部长一边惊讶道，一边向我移动着身形。就在这个当口，王语嫣突然“嗨”的一声轻叹打乱了这种态势。我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哪里不舒服？”
王语嫣先是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十万，天方夜谭的一个数字。程刚，还是送我回家吧！杨部长，帮一下忙，扶我起来。”
就是这一段无可奈何的话语，重新勾起了我对王语嫣的万般怜爱之心。此时此刻，王语嫣气若游丝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我脑海中。我暗使眼色，杨部长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没动身形，只是站在原地抬眼盯着我。
“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只需安心养病。”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又一次违背了王语嫣的意愿。
……
回到小柔的家已是晚上7点钟，一进门我就笔直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干嘛呢？”小柔顿生好奇，尾随在我身后，一边叫喊着：“阿刚，我今天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你怎么不接听呀？”
此时的我没有心思听她的絮叨，急急忙忙地打开抽屉上的锁，然后从里面拿出了四万元的现金，就迅速地往书包里装。
“哎，我在跟你说话呢！”
“你说！”
“你这是干嘛呢？”
“你那里有没有闲钱？借我六万。”
“有。但你要告诉我借钱干啥？”
“有急用。”
“六万元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啥急用？”
在小柔不断地追问下，我和盘托出了实情。眼见着小柔的面色逐渐地黯淡下去，我的心一紧，担心借钱的事泡了汤，于是大声说道：“这六万元我还是会按照银行的标准给你计息……”
“谁要你的利息啦！”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小柔就开了吼。面对吼声，我只有悻悻地往室外走。刚到房门口时，就听见小柔泣声叫嚷道：“我不要你的利息，我只要你将我们俩的婚期提前！”
……

二十三
王语嫣的住院费有了着落，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虽说空悬着心慢慢地落了地，但我隐隐间还是为她的明天多了几分忧愁。正当一切事情朝着我预先设想好了的步骤发展时，小柔手机上的一条微信使我有如跌进了万丈深渊。
那是王语嫣住院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心事重重的我干脆放弃了手头上的事情，提前回到小柔的家。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心头稍感意外，她马上从客厅的沙发上跃起身子，高兴地说：“正好，我煲了鸡汤，我再炒几个菜，让你喝喝酒！”
“你煲了鸡汤？”我马上就来了精神,心里立刻就盘算着以何种理由送汤给王语嫣喝。
“是啊！”小柔笑着走进了厨房，旋即一个声音冒了出来，“程刚，我想把咱俩的婚期提前到下个星期天，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我……”支吾了好半天，我愣是没有表态。
半个小时候，小柔将一碗鸡汤端上了餐桌。
“还有吗？”
“有，管够！”
“家里有没有保温盒？”
“有。干啥？”
“你帮我盛一碗倒在保温盒里。”
“干嘛要用到保温盒？你觉得吃不够，我一会跟你热去……”
我没再理会小柔的热情，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小口地喝起鸡汤来。小柔也不做声了，疑惑地注视着我的表情，几秒钟以后便起身又去了厨房。厨房里随即响起了洗碗的声音。
忽然，小柔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两声。
“小柔，你的微信。”
“程刚，帮我看一下是什么内容。”
得到了小柔的允许，我放下筷子，拿起她的手机，打开微信一看，很快就一言不发地傻坐在餐桌旁。
“程刚，是谁发来的微信？”身在厨房里的小柔大声地问道。
“公安局和海关的工作人员今天又来找我了解王经理的情况，都被我打发走了。得亏我赶在他要反水之前就把他给做了，要不然……嗨！看来做掉他是个明智之举啊！到了今时今日，如果你不说，我不说，公安局的要想弄清楚真相，那还得到阴曹地府去等他开口……”我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总经理刚才给小柔的微信，心中不寒而栗。
“程刚，我问你话呢！”这时，小柔提着保温盒进到客厅，见我一脸惊呆相就说道。等我回过神来，小柔已将手机拿在了自己手上，正翻看着微信的内容。不多时，小柔竟惶恐地瞪着我。
我从小柔的这种表情中感觉到了事情的真实性和严重性。想到不久前小柔要我签下的单据，
忽然之间，我竟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一个念头迅速在我心底弥漫开来：“要是真如总经理所说的那样，小柔也称得上是同案犯了，那我也岂不是不明不白地上了贼船。”
此时，我脑子乱得很，整个人的情绪也跌落到了谷底，“当初小柔故意接近我，是否就是为了日后找一个替罪的羔羊？倘若真是如此，我到底该不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程刚，你听我解释。我叔……”
“别解释啦！”我铁青着脸，大声说道，拎起保温盒就往门外走。
“你——你要去哪？”小柔急忙追在我身后弱弱地问。
一声长叹之后，我停下身子，回过头来，紧蹙双眉，冷冷地说道：“你放心，我不是去公安局！”
……

二十四
才下516路公交车，医院就近在咫尺。正当我即将要跨进医院的大门时，我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作起来。
“您好！您是哪位？”
“程先生，我是您请的护工——小红。语嫣姐又在呕吐、流鼻血了。医生正在处理。程先生，您快来呀！”
“什么，我马上就到！”话音未落，我连走带跑地赶往语嫣所在的病房。
到达住院部303室的门外时，我只用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当我拎着保温盒，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时，才发现病房里并没有王语嫣和小红的身影。
“小伙子，你怎么才来呀！”这时，同病房的一个病友大声地和我打着招呼，“快去五楼手术室，你女朋友在那！”
在担忧伴着恐惧的心理的影响下，我竟忘了说声“谢谢”，就转过身子，急匆匆地冲出了病房……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推着病床上的王语嫣返回了303病室。很快，303室的病友们都围到了她的床头，嘘寒问暖道：“语嫣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面对病友们及时的关心，王语嫣则是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语嫣，语嫣。”我轻喊了两声。只见王语嫣吃力地慢挪着身体，用后背相视我的视线。没有办法，我只能对大家的友善报以微笑。病友们随即也都撤离了王语嫣的床头。
“语嫣，饿不饿？我这就去把鸡汤热一下……”
“我不饿。”
不等我把话说完，王语嫣迅速地接了一句话。从她冷淡而又生硬的语气中，我听出了她幽怨中还略带一点感伤的情愫。沉思着，我像是被别人点了定身穴位似的，坐在病房唯一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沉默中流逝，在流逝的时光里，我努力地寻找着答案。霎时，我缄默了……
“医生，给我一句实话，语嫣……语嫣还能够坚持多久？“趁王语嫣熟睡之际，我来到了医生值班室。
“如果她的病情还处在早期阶段，我们完全可以用干细胞移植的方法来治疗。可她……”面对我的问询，主治医生摆了摆头，话说到一半时就止了声。
“医生，您不妨直说。”我当即不安起来。
主治医生抬头看了我一眼后，惋惜道：“你们家属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吧。”
“做好思想准备！那不是彻底没就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确实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情绪自然有点激动。从主治医生那里没有获得能让我高兴的理由，无奈之下，我只有失望地返回了303病房，刚坐定，王语嫣就睁开了眼睛，一脸疲态地微笑道：“程刚，我饿了！”
虽说疲态尽显，但王语嫣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柔，笑容还是那样醉人。此时的她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间隔，对我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我竟忘情地从椅子上跳起，连呼：“唉，马上，马上！”
……
十五分钟后，我拎着已经热好的鸡汤回到了303病房，满心欢喜地走到王语嫣的床头。“语嫣，语嫣……”我轻喊着她的名字，她微闭着眼睛却没有搭理我。我打开保温盒的盖子，鸡汤的香味立即扑面而来。
“语嫣，喝鸡汤啦！”我边说边舀了一勺子，慢慢地送到她的嘴边，她却没有张嘴。“语嫣，怎么了？”我轻柔地问。哪知话刚住音，王语嫣微闭的双眼中已是泪光闪闪……
面对着王语嫣前后不一致的表现，我忍不住也动容了。由于迷信心理直接现于表象，我想当然地以为王语嫣还在为我当初离开她，而埋怨在心。怀着自责、懊悔之意，我在心底默默起了一个誓：无论花费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想尽千方百计，我也要帮王语嫣尽可能地延长生命。

微笑四少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6 19:24:59

二十五
考虑的方案越多，相反，否决的也就越多。由于确实不知道什么方案是目前最可行的，我不禁陷入了恐慌之中。我真的害怕王语嫣的生命在我的犹豫不决中消亡，以至于第二天的工作例会上，我完全不在状态。结果例会刚开始没多久，我就走神了。刚愎自用的总经理断然不会允许在他发表讲话时，身边的人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情况发生，于是，他拉长了声调严肃地批评道：“唉，唉，程刚！你在发什么呆？你当这次例会是儿戏吗？”
也许是我太投入了的缘故，我竟然对总经理的训斥声没有了感觉，直到坐在我右边的杨部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
见我不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总经理眯缝着眼睛，思虑了一小会儿后，含沙射影地嚷道：“有一些人为了不与自己想干的人或事，牵涉进了大部分工作时间和精力，请问：我付给你那么多的薪水，难道就是要看你的这些表现吗？”
“这不是在变着法地说我吗？”我看着道貌岸然的总经理，顿时心生厌恶。
上午十点半钟，例会好不容易结束了，我第一个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程刚，等一下！”谁知总经理立马将我叫住了，“忘了告诉大家，我侄女小柔和程刚的婚期提前到下个星期天……”
“那感情好啊……”
“一定，一定……”
“……”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叫好声和祝福声中，我极为不耐烦地盯住总经理。原以为提前婚期只是我和小柔两个人相互商量的事情，没想到小柔事事都向总经理“汇报”，总经理又回回以强势压制我，这让我心里很不是一个滋味。等到大家都出了会议室之后，我竟大着胆子冲着总经理嚷道：“这一段时间我没有闲工夫！”
“结婚还要等你有闲工夫，你搞没搞错！”总经理随即也提高了嗓门，“那你什么时间有空？总不能让小柔把孩子生下来，你才有空吧！”
“反正最近一段时间，我没心情！”
“那可不行。时间不等人！”
看着总经理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心生一计，气吁吁地嚷道：“要我答应也许，给我30万！”
“什么，30万！你当结婚是抢劫！”总经理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我还想说是你趁火打劫呢！”本来提出此等过分的要求，就是想要总经理对我妥协，可没想到被他这么一逼，我就随口说了出来。碰到此种针尖对麦芒的情形，总经理绝没有想到，只见他脸上一会红，一会白，整个人难堪的极了。
既然话已经说动了头，我觉得再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索性道出了昨天他发给小柔的微笑的内容。孰料，他好像是有所准备似的，站起身子，张口就回了一句：“当初是你签的字吧，好处费你也拿了，你也不好好想想，如果我是主犯，你就是同伙！”
“哼！大不了一碰两碎！”当即，我干笑了两声，“你舍得这般美好的生活瞬间成为泡影吗？”
也正是这一具有威胁性的话语最终起了实际作用，刚才总经理骄横的气焰迅速低落下来。“拿去！”几分钟后，总经理放下手中的笔，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给我记着：从今天起，我和你就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两个蚂蚱，要是东窗事发，咱俩谁也脱不了干系！”
怀揣着总经理给的30万元的支票，我心里异常沉重，走在通往医院的路上，一种做交易的感觉如影随形。虽说是有那么一点“黑吃黑”的感觉，但为了王语嫣，我啥也管不了啦！

二十六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过饭点，已是饥肠辘辘的我也顾不上填饱肚子的事了，直接奔向了住院部。在刚下电梯的一瞬间，我瞧见了一个身着警服的人站在303病房的门口。
“发生了什么事？还把警察给惊呆了！莫不是总经理报了警，抑或是东窗事发，警察是来医院守株待兔的。哎！该来的终究会来，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想到此，我故作镇定地走向了那名警察。
“你走吧，让我安静一会！”虽然隔着房门，王语嫣虚弱的喊声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语嫣！”我大叫一声，推门而入。
“怎么是你？”
“是我。要不是语嫣的领导联系戒毒所，我可能现在还蒙在鼓里。”王语嫣的爸爸点点头，双眼含泪道。
“程刚，把我爸送走，我不想见到他。”
“闺女，爸爸知道自己错了。爸爸知道对不起奶奶，对不起你和你妈。爸爸真的好后悔！”
“我不想听。”王语嫣紧闭双眼，以一种看破红尘的口气无限伤感地说道：“程刚，你把他给我拉出去！”
为了平和王语嫣的情绪，我只好将他拉出了病房。
“小程，语嫣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王语嫣的爸爸眼巴巴地问道。当听到从我的口中慢吞吞地迸出“白血病”这三个字时，瞬间他像散了架似的，蹲下身子，声泪俱下地问道：“还有救不？”
“医生说，医生说……”
“医生呢？医生是怎么说的呀？”语嫣的爸爸站起身，心急火燎地说道，“小程，你快点说呀？”
眼前的这个老人一改从前的模样，此时爱女心切的情绪左右着他的一切。我不忍心就这样直白地告诉他实情，沉默了一小会就支吾着说：“你还是去听医生说吧，我怕自己表达不清楚！”
“是不是没得救了？”迅即，语嫣的爸爸惊恐的问道，一面朝着医生值班室望了望，而后又焦急地看着那名警官，几度欲言又止。
“去吧！我跟着你。”听着警官这数得清字数的话语，语嫣的爸爸顿时感激涕零，抓起我的手就向医生值班室跑去。
“什么，他要献出干细胞拯救女儿的生命？这么说，王语嫣有救啦！”我手捂着上衣的荷包，欣喜之情开始泛滥。半个小时后，我紧紧地跟随在王语嫣的爸爸身后，急速地向检测中心走去。
然而，命运仿佛总是喜欢捉弄刚刚看到希望的人，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事情进展却完全不尽人意。因为吸毒的缘故，王语嫣的爸爸就止步于一开始的血检环节。“闺女的性命眼看就要在我手里香消玉损了，可我却无能为力。老天爷，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在返回303病房的时候，他竟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程刚，你怎么又把他给带进来了？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你们为了我的病而操心费神。程刚，你让他回去好吗？”王语嫣看来我一眼后就把眼睛闭上了，然后慢慢地侧起身子，背对着我。任我再怎么劝说，她都保持着沉默状。
王语嫣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饭后，正当我准备收拾碗筷时，她忽然抬起头轻喊了一声：“程刚。”
我忙停下手中的事，侧转过身，轻柔地问：“感觉不舒服吗？”
“嗯。我累了，我要躺一下……”刚吃过晚饭的王语嫣还是没有精神，说这样的几句话都是气喘吁吁。我只有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顺便帮她盖上了被褥，刚要转身时，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无限伤感地说：“程刚，要是我先‘走了’，你会想我吗？”
“说什么呐……”我以责备的口吻轻声说道，与此同时，一颗泪滴悄然间从我的眼眶里滑落……

二十七
王语嫣的身体状况极似下坡车，特别是最近2、3天的时间内，她更是数度游走于生命的边缘。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眼看着我承诺小柔的婚期近在眼前，而我拜托医生为语嫣寻找相匹配的干细胞一事，还迟迟没有消息。看着王语嫣奄奄一息的神情，我心如刀割。
自打王语嫣的病情失去控制后，我彻底没有了心思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于是，我提前2天休起了婚假。回到小柔家中，正赶上晚饭的时间，我阴沉着脸，草草地吃过晚饭后就向厨房走去。想必是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很容易让小柔知道我的真实意图，她随即就问道：“程刚，你又要去医院吗？过了明天，就是我跟你的好日子，我希望你……“
“小柔，今天没有煲汤吗？”我像是没听见似的，走出厨房，以一句问话中断了她的讲话。
“没有！”小柔立马牢骚道，“我真是受够啦！时至今日，你的世界里就只有王语嫣，我又算什么？如果你不想为我考虑，也得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下吧！”
我一下子僵在了厨房门口。小柔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想到不久以后，王语嫣和我极有可能阴阳相隔，我还是狠下心来，挪动着双腿向门外慢慢走去，空留下身后小柔的一腔抽泣声……
两天后，“新锦豪”的内外张灯结彩，宾朋满座，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正当司仪宣布婚礼开始的时候，我接到了小红的电话：“程哥，语嫣姐快不行了，你快赶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吧！”我瞬间像被电击了似的，连手机也拿不住了，伴随着“咣当”一声，小柔即刻回过头来，那张洋溢着幸福的颜面立刻黯淡了下来，“程刚，你怎么啦？”
“对不起！”已是泪光闪闪的我说出了这三个字后，便跳下台，急急忙忙向外奔去。
面对这一突发状况，前来贺喜的宾客们面面相觑，一幅幅不知所以然的面孔挂满在每个人的脸上。不一会儿，他们像是看懂了其中的窍门似的，现场顿时嘈杂起来。
“程刚，程刚，你给我站住！”总经理跳了出来，大声命令着我。小柔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双手牵扯着婚纱，追赶在我身后，大声地叫喊：“阿刚，回来……”
闪出“新锦豪”的大门后，我飞快地向一辆出租车跑去，突然，从我身后传来“扑通”的一响，紧接着又传来“啊”的一声，待我放慢脚步回望时，王语嫣已经手捂着肚子，表情十分痛苦地呻吟在地板砖上。顿时，宾客们乱作一团，“赶快联系120！”的喊声此起彼伏……
时光在流转，情感在叠加。突然间，一阵颇为伤感的手机彩铃声扰乱了我的思绪，我也因此脱离了回忆的掌控，心情却变得激动起来。回首过去，在这场欲望和现实抗争的过程中，我不仅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而且连小柔肚子里的，我唯一的骨血也最终没有保住。我已然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收拢回忆只在于我的叹息之间。然而，回忆能够收得拢，但心不曾收得拢。“要做就做一个顶天立地、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这是王语嫣临终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此时和着我手机里的彩铃声一起回旋于我的脑际。我仿佛又听见了王语嫣的爸爸痛彻心扉的忏悔：“人家都说，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我有过，我改！但老天爷也不能瞎了眼，把我犯的过全都算在我闺女身上啊！”
“说起有过，我何尝又不是如此呢！”我泪眼模糊地走下床，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感受这早间难得的一丝静谧，顿觉心中坦荡荡的，了无牵挂。
由于我没在手机上作任何处理，五分钟后，彩铃声再次响起。我睁开眼睛，离开窗台，回到办公室的中央，若有所思地环视整间办公室达三分钟之久。之后，我便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办公楼，笔直地朝着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后记：根据我的检举揭发，总经理、小柔及其团伙成员的犯罪事实才得以浮出水面。目前，此案还在进一步深挖中……

kuangdars · 发表于湖北省孝感市 2016-1-7 20:09:14

成，相互学习，相互提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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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地带] 欲望之上，一地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