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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醒来,无边的愁绪又笼罩了全身,精神沮丧到了零点,不想干事,就连自己一直钟爱的文字也厌恶到了极点,如同吃肉,狼吞虎咽之后产生的并不是反咀的愉悦,而是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恶心的难受,于是,带上学习机提上一杯水便又到门前的马路上漫步。
或许是父亲从小受到太多压抑的痛苦吧,或许是我自幼体弱多病吧,或许是姊妹几个中就我一个男孩子吧,父亲从来都不会给我施加任何压力,即便是我在生病拒绝打针的时候,即便我在药苦拒绝服用的时候,即便我在学校调皮犯事的时候,他也不会当面批评指责我一句半句,所以,我的思想特别活跃,就像一头没上过笼头的小牛犊或者一匹没上过缰绳的小马驹,即便是睡梦里也总是活蹦乱跳,兴奋之极我便去打字,全神贯注于文字的苦思冥想中,其它的事便烟消云散,或者去开车,两眼像灯笼一样盯着车前的世界,一切的一切便在脑海荡然无存。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能去走路,管他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的哪路英豪,管他地老天荒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想怎么较量就怎么较量,单挑也好群抠也罢,刀光剑影斧钺勾叉,成者为王败为寇。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体而在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我的身体似乎也已不复存在……群星荟萃好戏连台,当情绪高涨的时候,我又奇迹般回到了眼前。
门前的马路是城市从老城区走出后结出的第一个硕果,笔直、宽敞而又干净利落,做生意的门面也不少,但全是小家碧玉般含蓄又温文尔雅,最让人怦然心动的便是街边公园里如集市般热闹的休闲老人和两边树荫里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有一步没一步散步的闲人。我的思想一刻也没有消停过,腾挪跌宕,我是个异类。异类的或许并不只我一个,九九八十一难只不过让他们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看穿一切而大智若愚了,我几乎被病魔折磨死、被水淹死被毒蛇咬死被人害死被理想累死却依然泯顽不化。我还是个异类,异类中的异类。
父亲经过十年寒窗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大学,可是就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学校却突然莫名其妙地“砍掉”了,眼看最终就要跳出“龙门”的小鲤鱼咚地一声就那么难以置信地又回到了起点。我常常在想,当父亲背着被子回家当他第一眼再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村子时他会怎么想,当他扛着锄头跟随着一群卷着裤腿说着粗话的农人来到一眼望不到边的田边时他又会怎么想?离开老家后,他最渴望的却是回到老家和众乡亲举杯把酒再话桑麻;当父亲生命走到终点时,他最高兴地依然是带着母亲到田间地头去闻泥土的芳香……为生活报折服或者主动去投入生活的怀抱到底是幸福还是一种无柰呢?
我出了大门常常往北,一直走到高杆灯后再折回往南;一直走到南岗与国道交界的十字路口后才原路返回。看起来是那么近的路一走起来却竟然又是如此地远。尽管如此地远,我却还是有充足的时间走下去,却又不得不感谢生活了。虽然我没有别人那样令人骄傲的生活,可是我却有着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比及的时间,我可以干我自己愿意干的任何事情。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天气又已热了起来。没有为生活所折服而成为自己时间的主宰,我到底是一种幸福还是不幸呢?
当我返回走到招商局前时,眼前突然一亮,那一块块灰色的路砖周围竟然泛起一圈淡淡的绿来。伏下身一看,哇,竟然是一颗颗嫩嫩针尖一般的小草。我不禁愕然。妻是搞市政工程的工程师,这些路砖铺就时我也亲见,那下面可是一层厚厚的水泥混凝土,再锐利的斧头砍下留下的也只能淡淡的一道印痕,这此些针尖一般柔嫩的指甲一碰似乎根本不须用力就可一断两截的小草可是怎么钻出来的呢?忽然又想起以前住所旁沿河路上巨石堆砌水泥勾缝的地方长出的大树来——巨石堆砌水泥勾缝的地方竟然也能成就栋梁之材!
环境终究只能影响生命,但从根本上起作用的不还是生命的韧性吗?我的心仿佛被谁出其不意狠狠揪了一下,我感到了自己的怯懦和无能。是的,环境终究只能晃响生命,从根本上起作用的还是生命的韧性。只要自己有一往无前百折不回的勇气和毅力,这世上还会有什么干不成的呢?
我忽然又想到了女儿,好歹自己一个月也不有那千而八百的收入,可女儿又有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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