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浪漫仙桃 于 2011-3-26 10:20 编辑
无索而取——话母亲 李宏银 与父亲同住乡下的母亲1984年11月开始生病，1988年12月2日去世。 母亲生病，我们是应该购些食物回去给母亲吃养养身子的，但是，有时候我们就没带；或者是手头忘了带钱，乡下的小卖铺又没有什么可卖。有时，就这么空着手回家了。 母亲照样高兴，丝毫看不出脸上有什么不快。她照样拖着因病沉重的双腿忙碌。我们看见她那裹着厚重棉裤的腿艰难挪动，我们看见她那渐渐僵直的手指板滞地劳作。 我们帮着干。洗衣、做饭、翻晒柴禾，倒便盆。并且暗下决心：下次回来要带回本地能购到的最好水果，最好罐头；如果有了钱，一定给她买一台洗衣机，买一台电视机，买一副煤气灶，还把这开了“天窗”的老屋翻盖一番。 虽然，直到母亲去世，我们的这些设想都未能实现，但是，我们姐妹兄弟7人却经常不断地回家陪伴母亲。母亲临终前哭着说：“我的一群讲孝心的儿呀！” 可是，谁能知道，我们所做的，仅仅只是对宽厚仁慈的母亲，博大深沉的母亲微不足道的回报呢！ 我们不知道患风湿病的母亲会那么突然而去。我们最难受的是母亲咽气时没有一个人守着她。 据说，母亲去世的前两天，四姐问母亲：“要不要叫弟弟们回来？” 母亲说：“不要叫。他们忙，全都刚参加工作，要表现好一点。我死了，他们自然会回来的。” 据说，母亲咽气的前一晚，二姐还守在她跟前。母亲竟很不高兴：“你老在这里守着我，你家里的事都耽误了。快回去吧。” 二姐无可奈何地离开了。母亲逝去，二姐呼天抢地，深怪自己的离开。 我们对母亲的逝世感到那样突然。为了弥补子女的未尽孝心，我们7个儿女在母亲的灵榻旁连续守候了三天三夜。曾有外人建议，请一桌麻将在家里抹，以免我们疲劳。我们坚决不干！我们要守在母亲身边，尽管母亲已经去世，尽管母亲生前从来不曾叫我们陪一会儿。可我们要陪着母亲静静地躺几夜。静静地，几夜几夜地躺在母亲的身边！ 安葬母亲后，我们姐弟全不肯离去。连续3个晚上，到坟地去为母亲“送茶”。 母亲的俭朴是惊人的。 她从来不为自己做一件新衣服。 在清理母亲的遗物时，我惊异地发现：两年前，我妻从她娘家送来的八成新的衣裤，全都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 这些在一般人看来已经是旧物的东西，在母亲看来，竟然是好东西。据姐姐们说：母亲舍不得穿它们，说，自己是快死的人了，若要穿了，这些东西就不再能送人了！ 敬爱的母亲，永远都在替别人着想！ 母亲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呢？那件天蓝色的洋布罩衫，从我记事起就已有补丁了，临死前，母亲还穿过这件不知是有30年还是40年历史的破衣服！裹在她腿上的厚棉裤呢？那叫棉裤吗？里外全是蚊帐纱布染成蓝色后缀成，里边铺了层厚厚的棉花而已。 说母亲从来不找我们要什么，也是不确切的。据姐姐们说，母亲逝世前的一段日子里，要过很多很多的东西，而且全都是吃的。 菜粑子——母亲要过两次。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家很少吃的东西。有白花花的大米饭，谁还做菜粑子吃！当二姐做菜粑子时，10多岁的外甥还问这做的是什么新鲜东西哩。 菜饭——母亲也非要吃它不可。我们7姐弟全在家的那几年，粮食不够吃时，母亲常常用白菜叶焖饭以贴补不足。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青菜汁子，极少营养成分的。 汤元、腐汁酒——母亲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最好东西。水果中，母亲要过荸荠。我们村过去曾经种荸荠。我小时候吃过很多很多这东西，想必母亲一定那时都让给我们吃了，自己没吃够，现在想了起来。 凡是母亲想要的，我们姐弟都尽量满足了她。 但想到母亲去世前想吃的竟是这些东西，我就心酸。母亲，这哪里是在想吃什么好东西呀，她只是通过“吃”这种特殊的形式，来回味自己这不到60年的贫穷困难、辛酸痛楚的人生啦。她除了想吃这些土产的东西，绝对不会像那些享尽了荣华富贵的达官贵人，想起要吃烤鸭、牛排、熊掌、甲鱼。 我的从来不曾向人索要什么东西的母亲啊！ 我们伤心，我们内疚。为儿的未尽孝心啊！ 母亲，我们虽已不在一个世界，但您说吧，您说吧，您还想吃什么、用什么，请告诉我们，我们捎（烧）给您。您说吧，母亲，我们听得见…… | 
发表于 湖北省仙桃市 2011-3-31 17:4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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