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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峡江到平原》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出生于峡江江畔。在我依稀记事的年龄,家里才通上了电。家里的第一件电器是电饭煲,第二件是电风扇。本来父亲打算装个吊扇的,可惜房子太矮。至于电视机,无疑是奢侈品,好在隔壁的信号台有一台黑白的电视机,可以跟着信号员看,不过,他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我家的房子,不是父亲修的。父辈们兄弟姐妹多,结婚后分了家,父亲分了间茅草房。那时父亲还在山顶住着,那里有老家的祠堂。后来生了我,父亲就从山顶搬到了江畔,向集体买了这土胚房。土胚房是原来的集体保管室,一共两间,后来有了妹妹,父亲又在旁边修了两间。峡江的乡村,当时都是这样的房屋,谁家要是修了间平房,会把人羡慕死。
峡江的房屋不集中,山上的、山下的、上游的、下游的,都由一条条崎岖的小路相互连通。通往梯田的路,更是崎岖。想想山顶的村民从江畔的梯田里,把一捆捆稻穗背往山顶的稻场,再用牛拉石磙把稻穗脱粒,到了吃的时候,再把谷粒从山顶背到江畔邻县小镇的加工厂打出米来,而后再背回山顶的家,我总是由衷地钦佩父辈们的坚韧。钦佩的同时夹杂着无奈。
如果说父亲从山顶搬到江畔是明智的抉择,那么从峡江迁到平原更是明智的抉择。只是这明智的抉择不是父亲在拿主意,而是国家。
2000年的峡江大移民,全国关注,全民关心。在国家事先建好的附属房里度过了两个多月后,一栋栋两层、三层的楼房沿公路两旁整齐排列。楼房后面是自家的田地,不够的,也是就近再划。
入户的电费,从最初的按表收取,到现在的用卡续费,方便简单。水是消了毒的自来水,彻底告别了峡江的水缸时代。记得入住新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家电城买了台29寸的大彩电。彩电买回来不久,闭路线就牵到了各家各户。紧接着装电话,装了电话就千方百计地让峡江的亲朋好友知道。自行车是每家每户都要买的,学骑自行车的老乡们让平原的“教练”们可气又可笑。
过了几年,骑自行车的少了,骑摩托车的多了。到地里去,先前的三轮车不见了,替代的是三轮摩托。三轮摩托可以骑到田边,由于田梗不够宽,实在骑不到田边的,你要是用背篓偶尔背一下,让人看见了,玩笑就来了:“是不是又想回老家了哟。”
现在,收割机可以把每一粒稻穗入仓。旋耕机一天可以耕几十亩地,忙种忙收也就那几天的事。剩余的时间可以休闲娱乐、做点小生意、打打零工。
在田间地头的农忙的人打个电话,回家就会有可口的饭菜端上桌;男女青年网上天南地北聊天,过一段时间水到渠成,喜结良缘;一家人走亲戚,有些人开始开着小车去。这些都是移民区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
从峡江到平原,从2000年到现在的微妙变化,让我这位80后在心里对自己说:“一个阶段要有一个阶段的目标,最后才会离梦想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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