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民工,早年就给了我极坏的印象,特别是那些外地人。
初识民工,是在上小学时,应该八十年代吧,学校的教学楼有些破旧了,通过积资和收附加费的办法筹资修建新的教学楼。估计工程是承包的,当时有个工头就是四川人。每天除了看他们敲敲打打做房子以外,见的最多的倒是他们随意坐在砖头上,身上全是泥沙和灰尘,最讨厌的就是你看着他们,他们会集体起哄,朝着你吹口哨。当时,随这个工头一起过来的还有个女人,后来生了个女儿,他们走时就给了本村一户没有生育的夫妇。想想这样的不尽情理的人,就觉得这些民工实在有些可恶。
初入社会,与一群工人在一家木业加工厂整日麻杆与木方打交道,见识了一线工人的悲苦喜乐,初尝社会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为底层劳动者的生活而叹息,也为一些小小的善举而感动!最是一对四川来的父子俩老谢和小谢,给了我深刻的印象。老谢是个老木匠,满脸的胡子,佝偻着腰整天在嘈杂的钜木声和木方打交道,脸上头上都蒙着些木屑,尽显苍老。小谢才十几岁,却长得白白胖胖的,走路从来都是用跑不能算走的,有浑身使不完的劲似的。这一老一少多少在局外人看来有些离奇。虽说厂小人不多,可勾心斗角的事却常有发生,嫂子为养家也都相互竞争争分夺秒。于初入职的我来说,就多了份冷静与淡定,一边自考着大专,一边与人为善不争抢,老谢便对我额外地照顾,甚有同事公然笑言老谢曾评价我说:“这丫头,有着高尚的人格!” 。笑过之后,想想这父子逢年过节也不曾回家,后来才知道,小谢在初中时为打架被老谢带出来躲难而来,家里还有妻子和女儿的。前几年有次见过小谢,也成年了,却不曾多言,只道是“原来你也在这里!”。也是在这些时,我对民工的印象有些最初的转变。
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了,人也渐渐长大,见到的民工却是越来越多了,有时候,甚至在做业务和闲暇时跟他们闲聊一会,才发现,原来,这些民工有几分可爱。他们干活时,除了出点力气,更多的是谨慎小心,为富贵人做装修时,他们就得考虑周全也,碰不得的东西是一定不能碰坏或擦伤的,他们甚至会积累一些经验,让你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聪明。
聪明的民工,闲暇时也会上上网。“海岸线”就是这样认识的。那时,老板的新店在装修,让我过去拿点东西,过去时,有个青年民工正在刷墙脚线,丫头来丫头去叫唤我,不服气道:“你做得什么呀,曲曲折折的像海岸线似的。”他却笑了,“海岸线好啊,美丽的海岸线嘛!”,不打不相识,从此却还在工作之余老是斗嘴斗上了。他有个两三岁的儿子(平时都是跟着他父母),那次见到时,却惊讶那么小就很会玩游戏,很是乖巧,骑在老爸的头上,老爸让他唱歌,爷俩齐声唱“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曾经试着问过孩子的妈妈,他却有些沉闷,后来才知道大概是因为出外打工后来分了。有一天,网上遇到他,试探着问“去外地打工好不好?,他关切地说“你做得好好的,跑外面干嘛?想不开啊!”,久在一个城市呆得闷了,事业感情的困惑集来,难免想换个环境,所以有些低调,他却说“你在哪里,不要想不开,我来找你”,他却真的过来陪我聊天了。呵呵,也许只有打工的人才能明白打工者的心吧。
后来,真的去打工了,以为民工在外面就真的不是人,却不想,开放的城市里,也有许多好人,只不过换了个角色,我成了外乡人眼中的民工,却被当地居民拿亲朋好友般对待。小菜园里的第一批黄瓜成熟时,房东老妈妈第一个给我们送来分享;煤气突然烧没了,老板娘主动说到自家灶台上去炒;临别时房东老爷爷推着他的小三轮帮着一趟趟搬东西,甚至眼角湿润有些依依惜别之情;清洁工阿姨(同事)带来自家种的香瓜悄悄地塞给我……那时,真还有些错把他乡当故乡了。离职回乡几年,老总年年电话邀我再回去,深知家境不容再离乡,婉拒了。那个地方,也许现在大变样了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好像那边有着好多亲人似的!
时代变了,民工的素质提高了,有了文化和技术,但是他们的处境依然贫困,他们渴望知识能改变命运,却在经济大潮中随波沉浮,对于民工的印象,引用一句广告词“(新妈妈)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
对民工的印象,由“后妈”变成“新妈妈”,的确是有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