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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晋平 于 2013-2-20 16:09 编辑
正月初四，堂妹一家三口和我们一起，从钟祥出发，同大哥约定好在天门老家故居汇合，一起祭拜祖父祖母后再转道城关。由于回老家的路况不熟，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我们赶到故居的时候，大哥一行已先行到距我们故居不多远的大姑家。
在老家的街荫行走的时候，像在穿越时空，只是物非人亦非。村里走动串门的人很少，显得有些寂寥。没见到一个同龄人，比我大的都已添上岁月沧桑的痕迹，而老人，只能从他们的话语里依稀寻找他们的旧迹。村里的房子显得参差不齐，有的已换成小楼房，有的则依旧沉浸在往日的旧梦里逐渐走向衰败，一如我的故居。看故居苍老颓败的样子，我不敢久呆，怕只怕好容易平静一点的心又掀起狂澜。
远房幺叔领我们买好祭祀用品，来到祖父母的坟前祭拜。这是我母亲父母的坟茔，可是母亲已魂归他乡。我们找不到更好的表达方式，只能带着母亲未了的心愿，用一挂鞭，一沓纸来引燃思念的痛。虽然时有回来祭拜，可是母亲一走，直到现在我还难以接受事实，总感到难以复加的茫然。以后回来的机会也许会逐渐减少，但面对着融有我亲人的土地，心中虽然悲凉，爱却依然沉郁。无论故园是日渐萧瑟，抑或是逐步繁荣，我都会把她装在心里。
作别幺叔和故园熟识的人，小叔打来电话，叫我们赶紧到大姑家吃中饭。到了大姑家，才知道表侄子十岁生日，她们家正请客。大姑见到我们一行开心又难过，说我女儿考上大学时没能去道贺，现在也不好意思回请我们。我一笑，说原来这就是您不通知我们的原因啊？反正不管您请不请，我们还是都来了，一个不差。
老家农村的酒宴，还是记忆中时兴的“四大六小”。菜品上桌时，四个大碗一般盛放比较名贵的菜，“六小”的碗较“四大”略小，盛放较普通的菜。大姑家的酒席有九桌，屋子里开了四桌，屋外的平台上开了五桌。客人们在酒席上猜拳行令，高谈阔论，甚是热闹。席间也有唱渔鼓的来凑热闹，除了怀抱渔鼓，手执简板，还添加了现代装备——耳麦。每唱到一桌，一如记忆中拿出一个红色小碗放在酒桌上，让大家随便丢份子钱，当然以前的分币换成了现在的一圆币。因为事先听侄子们当新闻讲过，所以我换了些硬币，分给身边没带零钱的亲友。本来我替女儿丢了一份，可是那位唱渔鼓的大婶不知怎的一直缠在女儿身边唱，恭维话好听的话听得人耳热心跳，看来还得让女儿亲自丢一份，可是手中偏又没有了零钱，最后还是二侄子翻遍口袋找出一枚硬币给女儿才解围。末了，我把盛钱的碗递给那大婶，她满脸堆笑，不停地说谢谢，让人忍俊不禁。
只顾着开心，酒桌的菜品都不大有深的印象。只记得上一碗锅奎垫底的粉蒸麻辣牛肉时，不知是谁先尝后报了料，几个侄辈一听，好久都不知道吃什么的顿时来了精神，唿啦一下横扫一空，上面的牛肉却几乎没动，这场面算是给我雷住了。还有一碗银耳莲子汤，莲子粉糯，银耳绵软，汤汁浓稠，喝一口，鲜甜不用说，好像那莲子的清气能随汤汁一点一点渗透到全身去，就是最挑食的小侄子也没能禁得住那汤汁的诱惑。也许只有农家的大锅大灶，才能炖煮出这原生态的滋味吧。
最能称之为奇葩的是，晚餐结束后，帮忙的亲戚要趁天黑之前把借来的桌椅板凳归还，屋外有的桌上吃完饭人还没离席呢，帮忙的人就已三下五除二把桌椅板凳清好搬走。动作之迅速，令人咄舌。二嫂是武汉人，说回来就想吃大姑菜园里的绿色蔬菜，可是按惯例菜园里的菜是不能作主菜上酒席的，禁不住二嫂的央求，大姑便单单为二嫂那一桌、大哥那一桌准备了两盘素炒菠菜和紫菜苔端上来。本来在屋外就坐的大哥那一桌都已离席，看到大姑端上来的青菜，复又回到桌边拿起了碗筷，就连不是那一桌的我们也都过去分一筷子。大侄子看到这闻所未闻的滑稽场面笑开了，说你们也真是淡定，人家酒席都撤了，你们还能站在那儿吃。
大姑所在的村子就枕着汉北河，那是我们的母亲河。中午因为同很久没见的二妈和小姑闲话，晚饭后又要匆匆赶往城关，我没能去亲近她，只有父亲带着他的孙辈们去造访过。据说汉北河旧疾复发，想是她老了。我希望她的子孙能根治她的顽疾，希望她能安度晚年，却不想见到她风烛残年的样子。我想让她永远健康地在我心里流淌，永远美丽地在我梦中徜徉。
初五，堂弟女儿的十岁生日宴在天门华侨宾馆举行。年前,还在广州的堂弟打电话给我，说准备年后在天门老家给女儿过十岁生日，让我们一定回去聚聚。没有特别的感觉，好像本来就应如此，只有亲情胜于一切。没有权位的侵蚀，没有铜臭的污染。二妈一家早已安居广州，身价不菲，却选择回故乡为孙女办十岁生日宴，仅仅为了借此机会，让我们这个分散各处的大家族能够聚一聚，增添些许能量。
在大姑家时，小姑就问我们这次回老家最想吃的是什么？她请客。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老家的传统食品——蒸团子。初六中午，小姑请我们在城区的农家饭庄吃饭。酒席上大多数的菜品都是我们小时候耳熟能详又经年未见的，最受热捧的菜是茼蒿蒸菜。菜一上桌，堂妹夫就说，没什么特别的啊，是糊的吧？我说，这可不是糊的，糊要先炒，只有蒸才能保持茼蒿的原汁原味和清香。不论是我们这个家族的天门人，还是家族里的另一半，对这个普普通通的素菜居然都热情有加。而作为扣蒸排骨垫底的锅奎，居然又成了孩子们的抢手菜，多少有些始料不及！榨菜炒肉丝是必点的，就像总在寻找的那份温暖回忆，不过现在的榨菜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独有的五香味了。小蒸笼蒸的团子，几乎是一上桌就分完了。在宜昌工作的小婶是苏州人，对被堂妹夫称之为汤园的食品意犹未尽，欲再要一屉，无奈因客多加开一桌而告罄，只能浅尝辄止。弟妹在北方长大，却对我们老家的糍粑情有独钟。与记忆里不同的是，金黄的煎糍粑是与黄白相间的鸡蛋皮一起呈上来的，在视觉上就给人强烈的诱惑。弟妹尝过之后觉得细腻爽口堪称至味，却不好意思再动筷子，一定要大家都尝过后再吃，大家都推说都有更喜欢吃的东西她才作罢。绿豆皮的磨，摊，晒，煎，煮，炒，是一份连环回忆，内里涵盖了亲情，温暖，快乐，是我特别眷恋的滋味，手中的筷子禁不住流连忘返。
饭前有个小插曲，堂妹接听电话，说她的舅舅舅妈请她们去吃早饭。我看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还吃什么早饭？堂妹夫更是一脸委曲，说，我等这个电话一直等到这时候！我问为什么？他说，昨天晚上舅舅舅妈说今天请我们吃早饭，我怕怠慢了，早早就起床。一直过了九点钟，还没有一点动静，又不能打电话去问。以为他们忘记了，就自己出去吃。现在都吃中饭了，再去补早饭？大家大笑。堂妹这时才想起来，舅舅舅妈所说的吃早饭，也就是老家方言吃中饭的意思。看来舅舅舅妈费心烧的一大桌子菜，只好自己解决了。在外生活多年，不光堂妹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这个当姐姐的，又何尝记得？我忙向堂妹夫解释：老家习惯把早餐称过早，中餐称吃早饭，吃中饭也有的，要到下午二三点钟，再就是晚餐。舅舅舅妈那样请是没错，只是太过殷情，忘了你是钟祥人。
故园之行结束后，我们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轨道，只是好像陡然踏实了许多。我想，无论我们在哪里开枝散叶，只有胸怀有根，心才能够觉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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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2-21 20: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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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24-7-5 21:0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