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赤壁市的青茶赤壁先生(下) 童力群 2014年6月24日星期二 第一节、青茶赤壁先生自以为稳操胜券 2014年6月13日星期五,赤壁市的青茶赤壁先生在《荆楚网·中部崛起》上发表了《驳童力群先生关于<力挺“黄州赤壁说”的十四大史料论证>》。 该文写道:“童力群先生引用北周庾信《哀江南赋》中诗句证明赤壁在夏口至黄州一带。本人愚昧听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童老先生是有意还是无意漏掉了你引用的前面两句:‘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巴丘’。玩过三国游戏的想必知道张辽、王浚乃曹操手下名将。庾信所处北周(557-581年)离赤壁大战二百多年,比起后来的隋,唐,宋(苏轼)……早很久,故可信度较高。但后人对《哀江南赋》评价有堆砌典故用意曲深之弊。就是说文人嘛喜欢用华丽的词澡,故作高深。很显然‘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巴丘’是引用当时存在的历史记录,只是原文不可考,当然这里的巴丘可以肯定指岳阳。 ……‘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巴丘’这两句结合蒲圻岳阳地理是有一定军事意义的。再不济古人亦不会东一句西一句扯那么远吧。会由巴丘跳过江夏扯至黄州?那时没高铁也没飞机。如果真是黄州赤壁那句可能是这样的‘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柴桑’你说呢?……” 青茶赤壁先生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 建安十三年九月中旬,张辽驻扎于枣阳一带,这是有据可查的。 “张辽临于赤壁”,在现存史料里找不到痕迹,也许真如青茶赤壁先生所言“引用当时存在的历史记录,只是原文不可考。” 至于王浚,他不是曹操手下的名将,而是西晋益州刺史。 三国时期,有三个巴丘。即湖北潜江一带的巴丘湖(云梦泽),湖南岳阳的巴丘,江西的巴丘。 “王浚下于巴丘”,的确是湖南岳阳的巴丘。 青茶赤壁先生写道:“‘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巴丘’这两句结合蒲圻岳阳地理是有一定军事意义的。再不济古人亦不会东一句西一句扯那么远吧。会由巴丘跳过江夏扯至黄州?那时没高铁也没飞机。” 青茶赤壁先生振振有词,自以为稳操胜券。 第二节、庾信写赋就是这样穿越时空 王浚顺江而下,过了湖南岳阳的巴丘,无疑要经过蒲圻赤壁。根据这个情况是否就可以断定“张辽临于赤壁”之赤壁就是蒲圻赤壁呢?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敬请青茶赤壁先生温习庾信的《哀江南赋》。 《哀江南赋》3388字(电脑统计,不计《哀江南赋序》的字数),写了庾信自己的心路历程及逃难经过。其中专写逃难经过的295字如下: “尔乃假刻玺于关塞,称使者之酬对。逢鄂坂之讥嫌,值耏门之征税。乘白马而不前,策青骡而转碍。吹落叶之扁舟,飘长风于上游。彼锯牙而钩爪,又循江而习流。排青龙之战舰,鬬飞燕之船楼。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巴丘。乍风惊而射火,或箭重而回舟。未辨声于黄盖,已先沉于杜侯。落帆黄鹤之浦,藏船鹦鹉之洲。路已分于湘、汉,星犹看于斗、牛。 若乃阴陵失路,钓台斜趣。望赤壁而沾衣,舣乌江而不渡。雷池栅浦,鹊陵焚戍。旅舍无烟,巢禽无树。谓荆、衡之杞梓,庶江、汉之可恃。淮海维扬,三千余里。过漂渚而寄食,讬庐中而渡水。届于七泽,滨于十死。嗟天保之未定,见殷忧之方始。本不达于危行,又无情于禄仕。谬掌卫于中军,滥尸丞于御史。” 其中“淮海维扬,三千余里。过漂渚而寄食,讬庐中而渡水。届于七泽,滨于十死。”,这三千里路程,就是古人“东一句西一句扯那么远吧。”“那时没高铁也没飞机”,庾信写赋就是这样穿越时空。 第三节、庾信身在钓台(今鄂州钓台)能“望赤壁而沾衣” 庾信从金陵(南京)逃到江陵,真正叙述具体的是这十二句:“未辨声于黄盖,已先沉于杜侯。落帆黄鹤之浦,藏船鹦鹉之洲。路已分于湘、汉,星犹看于斗、牛。若乃阴陵失路,钓台斜趣。望赤壁而沾衣,舣乌江而不渡。雷池栅浦,鹊陵焚戍。” “若乃阴陵失路,钓台斜趣。望赤壁而沾衣,舣乌江而不渡。”这是交叉写法,若顺写就是“若乃钓台斜趣,望赤壁而沾衣;阴陵失路,舣乌江而不渡。” 阴陵——今安徽省定远县西北,项羽垓下突围后曾迷途于此。 乌江——旧说在今安徽和县东北。 黄鹤之浦、鹦鹉之洲——今武汉市。 雷池——在今湖北省黄梅县东侧。 鹊陵——庐江舒县——故城在今安徽省庐江县西。 钓台、赤壁处在黄鹤浦、鹦鹉洲与雷池、鹊陵之间,无疑是武昌钓台、黄州赤壁。 钓台——因赤壁之战后孙权建都武昌(今湖北省鄂州市)时于此垂钓而得名,与黄州赤壁隔江斜对,位于黄州赤壁的下方(东南方)。庾信身在钓台(今鄂州钓台)能“望赤壁而沾衣”,这赤壁只能是黄州赤壁。 第四节、由庾信的《哀江南赋》并不能断定南朝梁的赤壁就是蒲圻赤壁 青茶赤壁先生写道:“但后人对《哀江南赋》评价有堆砌典故用意曲深之弊。就是说文人嘛喜欢用华丽的词澡,故作高深。” 度其语气,青茶赤壁先生不喜欢庾信之用典。 但恰恰是典故使青茶赤壁先生跌了一个极小极小的跟头 “张辽临于赤壁,王浚下于巴丘。”,指梁朝派出大将王僧辩、胡僧佑抵挡侯景军队。 张辽,三国时曹操大将,孙权攻合肥十馀日,张辽坚守,败退孙权,曹操拜为征东将军。时王僧辩亦为征东将军。 王浚,西晋益州刺史,晋武帝伐吴,王浚率军由水路沿长江而下。王僧辩与侯景军对峙,胡僧佑率军由水路增援。 张辽与王僧辩的共同点是“征东将军”。 王浚与胡僧佑的共同点是“率军由水路沿长江而下”。 总之,庾信以三国的张辽及西晋的王浚,来说南朝梁末期并肩作战的王僧辩、胡僧佑。 张辽与王浚不是同时代的人,因此,不存在王浚从巴丘(今湖南省岳阳)来增援驻军赤壁的张辽之事。 因此,庾信的《哀江南赋》并不能令人由巴丘(今湖南省岳阳)联想到蒲圻赤壁。 换句话来说,由庾信的《哀江南赋》并不能断定南朝梁的赤壁就是蒲圻赤壁! 第五节、庾信时代没有蒲圻赤壁 南北朝庾信的《哀江南赋》写于578年,该赋所写逃难经历在548年。 一、“黄州赤壁说”的由来 黄州赤壁与团风乌林配套成为“黄州赤壁说”。 1、三国时期的王粲的《英雄记》。 208年——217年,黄州赤壁名为“赤壁”。 2、陈寿的《三国志》——“黄州赤壁说”至迟始于290年左右 3、东晋史官干宝的《搜神记》。330年,黄州赤壁仍名为“赤壁”。 4、南北朝庾信的《哀江南赋》。 548年——578年,黄州赤壁仍名为“赤壁”。 二、“嘉鱼赤壁说”的由来 嘉鱼赤壁与洪湖乌林配套成为“嘉鱼赤壁说”。 1、盛弘之的《荆州记》,成书于南朝宋文帝元嘉十四年(437年)。 437年,嘉鱼赤壁名为“赤壁”。【上乌林与赤壁相距160里。】 三、“江夏赤壁说”的由来 江夏赤壁与洪湖乌林配套成为“江夏赤壁说”。 1、盛弘之的《荆州记》,成书于南朝宋文帝元嘉十四年(437年)。 437年,嘉鱼赤壁名为“赤壁”。【下乌林与赤壁相距160里。】 2、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成书时间下限为527年。 527年,江夏赤壁名为“赤壁”。 四、“汉阳赤壁说”的由来 汉阳赤壁与乌林,是同一地方,成为“汉阳赤壁说”。 1、南朝齐的刘澄之的《荆州记》,成书时间下限为501年。 501年,汉阳赤壁名为“赤壁”。 五、 “蒲圻赤壁说”的由来 蒲圻赤壁与洪湖乌林配套成为“蒲圻赤壁说”。 1、唐代李吉甫的《元和郡县图志》。813年,蒲圻赤壁名为“赤壁”。 六、从“由来”可知庾信时代没有蒲圻赤壁 第六节、张修桂先生否定“蒲圻赤壁说” 张修桂先生是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教授。张先生在《赤壁古战场历史地理研究》里写道: 赤壁市( 原蒲圻县) 赤壁山说,最早见于唐初李泰所著的《括地志·鄂州蒲圻县》,继见于李贤《后汉书·刘表传》注,但都只说曹操战败处的赤壁在鄂州蒲圻县,并没有具体的方位。 到杜佑著《通典》时,根据《括地志》记载的巴陵县( 今湖南岳阳市) 巴丘湖曹由洲有“曹公为孙权所败烧舡处”,作出了赤壁“当在巴陵、江夏两郡界”的推论。 其后李吉甫在《元和郡县志·鄂州蒲圻县》中才明确肯定: “赤壁山,在( 蒲圻) 县西一百二十里。北临大江,其北岸即乌林,与赤壁相对,即周瑜用黄盖策,焚曹公舟船败走处,故诸葛亮论曹公危于乌林是也”。李吉甫说得这么具体,可能是这种说法在当地已经相当流行。 但流行的传说,并不一定就是可靠的。赵彦卫在《云麓漫钞》赤壁考证中,引用上述李吉甫的文字之后,明确指出:“唐蒲圻临江,今析为嘉鱼,故说者据之而指今石头口为地。然石头口初未尝以赤壁名。而《嘉鱼县图经》亦云: 此地无赤壁 。”从而否定石头口( 按:即今赤壁市赤壁山之别称) 为古赤壁的说法。 ……这里还需从长江河性特点来分析今赤壁市赤壁山的位置问题。 根据《水经注·江水篇》的记载,当时长江受今黄盖山逼溜北上,直趋乌林,受黄蓬山所阻,折而东流。这一乌林河段,江中不见任何沙洲记载,可见此河段属单一河型。 根据流量、流速与河宽的关系计算,长江城陵矶)武汉河段中,单一河型的最大宽度不超过2公里。河宽超过这个限度,江中必然出现沙洲。 《水经注》详细记载乌林河段上下游的大量沙洲,唯独乌林河段本身不见任何沙洲记载,说明当时乌林河段河床宽度稳定在2公里之内。今乌林至赤壁市赤壁山直距将近5公里,当时北岸逼近乌林一侧,可见这个赤壁山当时距江岸尚有3公里之遥,这就难怪《水经注》没有记载这个尚不知名的小山包。 这也说明“赤壁之战”的赤壁,并非今赤壁市的赤壁山。 有人以为今赤壁山镌有“赤壁”两字乃是古赤壁的一个证据,这也是难于成立的。 郦道元《水经注》详载沿江沿河的名山、古迹和重要碑文石刻,而蒲圻赤壁山在《水经注》里尚不见片言只语记载。 如果今赤壁市赤壁山,确是“赤壁之战”初战时的赤壁,地位如此显赫,其上又有“赤壁”两字,郦道元是不可能如此疏忽的。这只能说明,南朝的各种《荆州记》版本,根本没有这个小山包和“赤壁”镌字的记载。”赤壁”二字,只能是南朝以后所刻。 ……《水经注》是我国古代一部杰出的地理著作。作者郦道元治学、为人,严肃认真,在写作《水经注》的过程中,除了亲自到野外作实地调查外,还参考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引用的书籍多达四百三十余种,又有汉魏间的大量碑刻,该书是北魏以前我国古代地理科学的总结,科学价值很高。 “赤壁之战”在他的《水经注•江水篇》乌林至赤壁河段中,有着极其明确的记载,而且沿程所记地物十分详尽。 我们用郦道元在该河段所记载的地物,即自下乌林以东迳陆口、练洲、练浦、蒲矶山、蒲圻洲、蒲圻县、白面洲、鱼岳山、金梁洲、渊洲、长洋港、沙阳洲、沙阳县、龙穴洲、百人山、赤壁山、大军山、小军山等等地物,进行古今对应复原,发现他所叙述的山川形势和今天的地理形势以及历史记载都相符合,可以一一确指,所不同的只是古今河势有较大的变化(图1) 。 ……以上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将《水经注》乌林—赤壁河段,进行古今对应复原,原因是总有人认为郦道元是北朝的北方人,对江、汉以南的记述“皆意为揣测”(《读史方舆纪要》) ,基本否定《水经注》江南诸水的科学价值。根据以上乌林¬—赤壁河段完全对应的复原,我们可以肯定这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须知郦道元虽然没有到过江南,但他在为《水经》江南诸水作注时,曾参阅了大量的南方文献。尤其是当时荆州境内的长江河段,可参考的文献更多,这是与当时荆州的地位密切相关的。 《宋书·刘义庆传》说: “荆州居上流之重,地广兵强,资实兵甲,居朝廷之半,故高祖使诸子居之。”正因为荆州在东晋南朝如此重要富实,所以有众多的荆州地方志问世,可供郦道元作注之用。《水经注》今湖北境内的长江河段,征引的荆州地理著作,可考的就有东晋袁山松的《宜都山川记》,南朝宋盛弘之、郭仲产、庾仲雍的三部《荆州记》以及庾仲雍的《江记》等等。这怎么能以郦道元未到过江南为由,否定其江南诸篇的科学价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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