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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传闻
按照土家苗寨的规矩,二妹那边我还得请媒人去求亲,虽然两边早已经通气,但是这是祖上, 以及风俗上定下的规矩,谁也不得违背,相关的礼数还是一样不能少。 比如缝衣服、买金银器、糖烟酒茶等东西,都得早早安排好。当然又是亲戚家,二妹家那边也不怎么为难我们。
媒人早就在两个月前,将我们家的意思给舅舅家说明白了。其实舅舅也希望二妹早点出嫁。在昔日的乡村里,姑娘一般到了16岁,那就预示着可以成亲了。有的十五六岁早就生孩子了。所以对于我和二妹的亲事,双方的老人都抓得紧。
首先,我们得准备放炮火,实际上就是认亲。即认二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等等,当然他的很多亲戚也是我的亲戚。然后根究双方讨论的认为重要,重点,顶亲的亲戚族人,我得跟着舅舅去一家一家拜年,算是给众亲戚的交代了。这次,舅舅确定了12家亲戚需要我去拜年。炮火放后就是讨八字,择结婚的良辰吉时,再就是二妹再请人将我们这边的日期进行重新斟酌,最终两家在敲定结婚的日期,以便两边日后顺顺利利。
放炮火的时间就定在正月初二,首先两边把认亲所需要的东西,礼金、聘礼全部安排妥当,免得到了二妹家那边为难媒人。父亲很重视这件事情,要管家赵先生多费心,已在嘱咐要把事情办圆满,免得舅舅家不高兴。并且,这次还是放炮火,讨八字同时进行,父亲专门去镇上专门找了,中过举人,在桐子坪一带颇有名气的王大善人填了我的生辰八字。父亲还递给王大善人一个大红包,王大善人还专门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来我家,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洗手后,坐在长凳上,工工整整的填写了我的八字。还对着父亲说了很多吉利的话。父亲一边应答,一边还礼,大大的红包也奉献给了王大善人。
一个腊月里,管家赵聚财就安排人碾米的碾米,卖油的卖油,买货的买货,这样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就折腾了近个把月,终于把礼数上的东西办置齐备了。
快到年底,可是镇上却怎么也热闹不起来。首先镇上的人都忙着躲兵,躲红军。时不时的有人在街上传出红军要来的口信,有好几次,都说红军打到凤城县来了,离我们桐子坪就十来里地了。还有时候,那些山上的喽啰,也随着山大王一起下山,搞点过年的盘缠,不是赶猪赶牛的,就是将家中的钱物、谷粮抢走。凡是山大王过路之处,必动哭声。
有时候,山大王如果看中哪家的姑娘,心情好的时候就说媒,心情不爽的时候,就动手抢亲,有好几次,隔壁家的王寡妇就被抢了去山上,不过她又乘着机会跑回来了。这个年底的时候,她偷偷的嫁给了隔壁镇上的张大户,说是享福去了,尽管张大户70多岁,而王寡妇也不过30多岁。用村里的话说,王寡妇以后找到靠山了。再也不担心山大王把她强抢上山了。
听一些小道消息讲,临近几个县,红军把很多地主的土地都分给农民了,地主家原先的地契也被叫做红军的人烧光了,房屋都被红军分给那些穷人、农民了。很多地主家的粮仓也被打开了,所有粮食都被充了公。稍有不慎,有的地主还被戴上尖尖的高帽子,被人押着,边打锣,边游街。几个稍微反抗的地主当场就被红军枪决。那些与红军作对的,罪大恶极的地主、反动分子,不是被红军收拾得服服帖帖,就是逃到外地躲性命去了。这一下子,搞得临近几个县城里的国军,都忙着去清剿红军。父亲讲,说不定那天红军就会窜到我们镇上来了。
腊月22日,镇公所里又住进了一个营的兵力,看样子,这几天风声特别紧,父亲也就更忙了,他除了去镇上办公外,就是在家中将一些稀有的字画、古董藏起来。还有特别交代家丁这段是睡觉都得小心些,免得红匪(又叫红脑壳)他们来偷袭。
我还听镇上开店的人说红军很厉害,他们不光要共财产,还要共妻子儿女,听起来怪吓人的。开店的人天天接触南来北往的人,见闻也很广博,想来他们的话也许是有几分道理的。一时间,桐子坪很多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躲进了山里面。
还有几个好事的人说,红军红眉毛绿眼睛,个个凶神恶煞的,见人就抢,见屋就烧。这几天晚上,镇上打更的吴老五,都把以前小心火烛之类的言语,换成了“防火防盗防红匪”了,还特意关照大家晚上不要开门,免得红匪偷偷窜进家门,到时落个串通红匪的罪名可就不好。
23日早上,我去桐子坪镇上办事,我刚到枫树底的小桥边时,在桥上歇息的一个人,我感觉很熟悉,但一时却又想不起那里见过他。倒是他问我还认识他不,我实在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又好像似曾相识。那人问我还记得在施南府学堂里,讲历史课的老师不?我仔细一看,原来这就是告诉我们“华盛顿”那个老师。我想起来了,这人就是给我们上世界历史的邓老师,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走到我们这里来。
末了,他要我带他去我们家见我父亲。我不知道他具体的来意。同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公干。我想是老师,他应该不会加害于我,况且,我是地头蛇,还怕他强龙不成。于是,我在前面带路,将邓老师带进家中。
邓老师与我一起到了我的家,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封信,交给父亲,说是贺司令跟他有要事商量,不要为难红军。这下子,我才明白,原来教书的邓老师居然是红军,他平常里藏得多深,怪不得,去年春天就没见到他教书了。
那天父亲没有留邓老师吃饭,但父亲却给了他很多的银元,说希望红军不要骚扰我们镇上,邓老师说这件事情得和贺司令他们商量。最后邓老师答应,他们不进镇上来,但是只要国军出镇上半步,那他就不保证红军不打他们。
父亲多方打听到远在施南府的红军,准备在这段时间里准备开拔凤城,并且还提出了打到凤城过大年的口号。凤城里的形势看样子吃紧得很。陈蕖珍长官已经将剿匪司令部移到凤城,就在南河官渡口的庆凤山上,设置了哨卡,对过路人员一一盘查。凡是过往行人稍有不顺眼的人,都有可能当做红军探子拿下,关进凤城的大牢里,事情没搞清楚前是绝对不放出来。
每天夜里,镇上兵丁巡逻得比以前勤快多了,由于驻兵多的关系,镇公所早就由新来的这些长官们接管,父亲不再管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新情况,就去向那些长官汇报。
其实,父亲的意思很明显,这段时间不太平,既然那些官爷们来了,他就不想再去管那些闲事,把家中安排好,守好自己的产业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于是,父亲组织好原先我们家的壮丁,要他们抓紧训练,同时,还要求他们家里人都来参与,以防红军来袭击。同时父亲还去城里专门弄了一批枪弹回来,以便加强我们家的保护力量。
二妹与我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而云秀自从与我发生了那件事情后,就再也没跨进过我家门。我只是去我家田地的时候,在庄屋见过她。云秀也不怎么说话了。而她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却分明告诉我,她不是想害我,向我表示出她内心深处的一种歉意。
云秀的眸子清澈如水,尤其她的身姿引得了镇上几个小军官往她家中跑,而云秀的母亲几次三番的要父亲去镇上打招呼,说云秀年纪不大,等以后再说。其实,我听母亲讲,那些小军官对云秀,也许都不是真心的。他们今天在这驻防,明天就可能走了。如果碰上好的就好,而十有八九那些小军官,要人无人,要钱无钱,自己都是靠上面的长官撑着。有些时候实在是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要云秀的母亲小心些。
这个除夕,红军还是没来我们这里,镇上的兵丁倒是开拔了一个连队走了,说是去凤城区打阻击。走的时候,镇上的有几个小寡妇却走了几个,听别人讲究是跟着那些兵丁们跑的,还有几个兵也偷跑了,连兵都不当了,说是几个人连夜把小寡妇弄出镇外面,然后一起逃到他们的老家去了。
年关一过,镇上河边的柳树就开始慢慢的吐绿,水也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不比冬日里那般明澈到底,山体也在不断地泛绿。整个坪坝子里和山坡上又开始忙春耕了。
山上的歌子也开始飘起。倒是那些男人们在寂寞或者很劳苦的时候,唱唱歌子解解乏。有时也有些不怕事的小嫂子们和他们斗上几句。寂寞的桐子坪里才显得一点生气。
那一年三月里,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过不停,正是耕田打耙的好时节。一天下午,桐子坪镇上的两个连队全部出动,急匆匆的向凤城开进,说是救急。父亲晚上又开始在镇公所主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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