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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苦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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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湖北省武汉市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20-8-6 14:26: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印象中的苦楝树
    鲁迅先生在《秋夜》中讲,他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是一个直白的重复句,近乎口语的实话实说,而且重复在社交的共识中有啰唆的嫌疑,但先生把它放在开宗明义的显著位置,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表达效果。先生是大师级的人物,总能从平凡中提炼精粹,这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树是气候和环境的构成要素,在人类未出现就存在。它种类多,分布广,林林总总细究的话,哪怕植物学家穷极一生,估计也只能略知其二三,普通人更是知之甚少。我对树的情况知道不多,点滴的印象也是从房前屋后的空地开始的。
    那时候我很小,住在一单位的院子里。我家住房紧挨院墙的一个旮旯,墙边就有棵粗壮的树。该树何名,年幼不可能自知。通常,幼儿的常识来自家长,我从曾祖母嘴里得知,那是一株构树。构树为乔木,叶片大,象桑叶状,表面有绒毛。春夏季结有圆圆的果实,绿色,熟透后,鲜红的囊颗粒如毛剌般地蹿出来,跟杨梅球似的,是金龟子最爱的美食。
    金龟子是甲壳虫,背上两片锃亮发光的硬壳下,有一对钢蓝色的薄翅膀。常见一些比我年长一点的小哥哥们,用一根细蔑签插在金龟子的后颈上,隐藏的两个薄翼立马闪出来,快速的扇动。那时儿童玩具稀缺,我们以此充当消暑的风扇和消遣的玩物。于是,在构树上就经常上演各种惊险的攀爬。
    树是木本植物总的称谓,在它的名下包含着各种不同类型的种品,单是品种分类,就是一个内容丰富的学科,通盘掌握很难。不过,普通人对树的分辨,一般停留在树的表象上,如,树叶的形状、大小,树干的粗细、高低,有无花期、果实之类,知其大概即可。我对苦楝树有深刻的印象,是源于它的果实气味。
    这话要从社交网络上的漫画谈起。前一星期,微信群里经常有网友发一些漫画家感悟人生的作品链接。形式类似丰子恺先生的风格,天真、风趣,同时又有很深的生活哲理和人生感悟。其中有一幅画使我感触很深,内容所绘,是一个学龄儿童,身在课堂,注意力却被窗外的小鸟吸引走了,结果心猿意马,老师的话全当了耳旁风。这个情景让我非常惊讶,我与画家素昧平生,此画无论怎么看,都象是对我的嘲讽和讪笑。
    我就读的小学,前身是所教会学校。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迁移过校址,虽然校舍是后来新建,但宽走廊高斗拱的廊檐造型,多少还是有点修道院的影子,给人深沉和严肃的气氛。教学楼是个曲尺形,拐角处象个大方形的亭阁,两边被廊轩式的各教室衔接。楼高两层,红砖红瓦。
    那时低年级的学生都安排在二楼,也许这是出于限制低龄儿童活动范围的安全考虑。教室里的课桌课椅,是四列摆放的规格,每列为一组,摆放有五、六张课桌。学童的座位不固定,因为教室的光线有明有暗。靠窗的座位明亮,靠走廊的幽暗。也是出于儿童视力保护的原因,每周以组为单位调换一次。因此,每位同学都有靠近窗前的机会。
    教室的窗外,栽着一排楝树,也叫苦楝。其为落叶乔木,体量不大,树干约碗口粗细,当时并不知树名,只觉得树上结的果实好玩有趣。果子长成的时候,圆圆的,绿色,有玻璃弹珠那么大。单个的果由一根细长的根蒂吊着,挂果一般是扎堆的状态,看上去很象灯饰的集束吊坠。果实熟透后呈黄色,内囊如浆糊状,有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据说是做肥皂的好原料。
    楝树到了落叶季,熟透的果实还零零星星的挂在树梢,这时总有雀鸟飞上树枝叽叽喳喳的叫。我记得光顾最多的是叫“白头翁”的鸟,此鸟因头顶一撮白羽毛而得名,体量与麻雀一般,在枝上跳来跳去。我牵挂的是,一,它是不是为食楝果而来?二,楝果的臭气会不会使它难受?真没料到,课堂上的一时的走神,竟成了人生永恒的怀念,这要好好感谢漫画家!
    楝树在春季开有淡紫色的碎花,据文献资料记载,人们以前将它当作行道树或房前屋后装点环境的品种。例如,北宋王安石的诗《锺山晚步》写的就是这个景象:
    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槿篱竹屋江村路,时见宜城卖酒家。
古人没有今天的物质条件,但这首诗很有穿越的韵味,内容隐含了当今的“科技水平”。全诗伴随“步”的移动来构建画面。步履所到之处,景象淋漓尽致。其诗咋看象延时暴光的摄影作品,细看又更象一段精彩的短视频。镜头先由天气气象切入,再顺着落满楝花的“江村路”推进,路径的蜿蜒曲折,由近及远,一层层展开。然后再从隐蔽处让飘着杏黄旗的酒家忽然现出身形。整个过程与现代拍摄技术的推、拉、摇、跟非常契合,诗的意境也因此而有超级动感的视觉效果。
   上世纪六十年代,身边随处可见楝树的身影,到了七、八年代随城市的扩大,渐渐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从前社会经济规模小,路窄道曲,楝树的体量很适合,社会发展之后,道路拓宽取直,楝树的身高和姿态就相形见绌,被其它树种取代是必然的结果。
    现在身边几乎见不到楝树了,前天散步,突然发现武昌司门口通往长江边的一段民主路上,道两旁的行道树全是栽种的楝树。这段路是旧武昌城的老街,清政府的藩司衙门曾设置在这里办过公。因地处黄鹤楼脚下,两千年以后,武昌区政府把这条街改造成了古城老街面貌的旅游景点。行在这条街上,尽管脚下的铺路石和道旁的房屋店面有明显仿古的装饰痕迹,但原生态的行道树足以证明此街的古老。
    树木的身形伟岸,风姿婆娑,是城市绿化和颜值担当的重要角色。武汉是冬季寒冷夏季酷热的城市,气温差别是两个极端。在树种的选择上,偏爱落叶乔木,尤其枝繁叶大的品种。如此这般,冬天树叶褪尽便能享受充足的阳光,夏天长满绿叶就能被浓荫庇护。
    以我的生活经验观察,树种的选择和栽种,有很强的地域性和年代限制。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家在汉口,当时大街小巷普遍栽种的是意杨树。此树生长迅速,树干挺直高大,绿荫覆盖面也广,属于绿化见效快的一类,但它有一个令人无法容忍的毛病,就是每当绿叶成荫的时节,毛毛虫就从树上掉下。虫毛的细刺有毒素,人的皮肤接触就痛痒难耐,弄得行人不堪其扰,最后都被法国梧桐取代了。
    七十年代末,我搬家到了武昌,发现武昌遍地栽着枹桐树。开始不知其名,在汉口也从没见过。枹桐是落叶乔木,树干粗壮高大,而且还有个很奇妙的特点,即先开花后长叶。头年树叶落尽,来年二、三月就开花。没有叶子遮挡,花一簇簇很惹眼。花萼厚,淡紫色,喇叭状,花香清爽怡人,久闻不腻。我的住处下面,曾经是一排枹桐树,每当花开季节,香气浸入屋里,夜间的梦境都感觉添了几分仙气。后来随着沿江大道的几次改造,路边的枹桐都没了,直到现在心里还有些恋恋不舍。
    武昌与汉口仅一江之隔,为何树种的差异如此之大?我在查阅相关资料时,了解到意杨树的原产地在意大利,1956年才进入我国,这才记起老一辈人绍介的情况。大意是,解放之初,汉口的陆地面积不如现在这般大,解放大道以北基本是湖泊水凼,栽种意杨树是城区扩充在当时条件下的自然选择。武昌是老城区,陆地面积相对固定,所以本土作物相对多些,树种也相应古老点。
    现在城市绿化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进入市区,基本上是犄角旮旯有鲜花,广场路旁有浓荫,美化市容的树种也向优质、高端和景观化方面转化。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其实树木的变化,也是一部城市成长和发展的历史,打造环境优质宜居的城市需要几代乃至十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值得庆幸的是,武汉近几十年发展的景象令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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