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房子已经有七年没有人居住了,自从2011年父亲去世后,老房子就变成了一座真正的空宅子。哥哥和姐姐都已经在城市里面购置了商品房,只有逢年过节给父亲上坟的时候才会进去看上一眼。老房子真的已经很老了,那几间土坯房,依稀记得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翻修的,到如今快三十多年了。
今年七月末,带着老婆孩子一同回到了甘肃老家。儿子今年九岁,这是他第二次回甘肃老家。上一次回是2014的春节,寒冬料峭,冰天雪地,西北的冬天远比南方的冬天要寒冷得多。那年除夕的傍晚,哥哥,姐姐,我,三家共九口人到乡下给父母亲上坟,上完坟天色已渐黑,路过老房子,匆忙间从两扇木门的门缝里瞄了一眼老房子。儿子说,只看见院子里面长满了很高的枯草。 儿子一直在念叨着要看看老家的老房子,上次没有看到其实挺遗憾的。对于我也一样,老房子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面,梦到父亲在院子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有辣椒,有黄瓜,还有一棵梨树和桃树。梨花,洁白如雪,桃花,粉红艳丽,一阵微风吹过,那白的花瓣,粉的花瓣,洒满一地。老房子,那是我梦绕魂牵的地方。 以前回家,都是冬天过年的时候,农村的田野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一点颜色。七八月份的故乡,四处都是绿油油的玉米地,青翠挺拔的白杨树闪闪发亮,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竞相开放。 我们驱车来到了老房子的门口。还是那条熟悉的街道,家家户户大门口都种着梨树和枣树。那香甜可口的早酥梨,沉甸甸的已挂满了枝头。 老房子的钥匙放在隔壁的姨妈家。姨妈今年已经快七十了,但身体还算硬朗,我连忙让儿子叫“奶奶”,姨妈老泪纵横,一边牵着我的手,一边说着:“可惜了,爷爷没有瞧见过孙娃子。”父亲去世那年,儿子才三岁,又体弱多病,一直没有机会带回甘肃去。说的我眼泪直在眼眶里打圈,我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老房子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犹如一位风烛残年般的老人,院子里面长满了齐人高的野草,墙皮都已经脱落,裸露出黄色的土墙,墙角的墙壁受到常年雨水的冲刷,已经越来越薄了,大有摇摇欲坠之势。后院的院墙都已经倒塌了,厢房的屋顶也已经破了一个大洞。老房子已经变得奄奄一息了,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上房较其他房间算比较完整和安全的,里面放着母亲的灵牌和父亲的遗像。父亲慈祥的面容凝视着我们,像是在端详着我和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亲孙子。我给父母亲上过香后,开始仔细审视这个房间。房间的四壁挂满了灰尘,屋子里除了一张方桌,已经别无他物。突然间,我发现了挂在墙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没有照片,放着几张门票,有黄鹤楼的,有归元寺的......那是2006年父亲来武汉游玩的门票。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眼中的泪水,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流了下来! 原来,这么多年,父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远在武汉的小儿子。直到生命的弥留之际,也天天注视着那几张门票,想着远在武汉的儿子和从未见过面的小孙子! 那一刻,我感觉父亲的灵魂在老房子里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