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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消息] 【原创中篇小说】堂嫂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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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4 13: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4 13:23 编辑



           引子 

  堂嫂过世好多年了。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传奇身世、她的不凡遭遇,以及她生前为人处世中许许多多的軼闻趣事,随着时光的流逝,环境的变迁,差不多被我遗忘殆尽了。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又见到了堂嫂那失踪多年的小女儿腊凤。腊凤的回归使我感到,似乎有一股强大的电流闪过全身,刹那间激活了我那部分几近僵化的记忆细胞,让有关堂嫂的一切,陡然又在我的脑际中重新鲜活了起来。
  那是今年清明节。儿子出差去了,老伴要照应临近中考的孙儿,退休后进城居住的我,只好独自一人回乡下老家給父母扫墓,指望着上行下效,为儿孙辈作个重情孝亲的表率。            
  那天春光明媚,风和日丽。艳阳下,田野上麦苗儿青青,菜花儿金黄;公路两旁的蔬菜大棚、山岗上的苍松翠柏,闪烁着耀眼的银光。我满怀激情地骑着单车,沿着新辟的通村水泥路,一边欣赏着这靚丽的春景,一边朝着家乡的村子缓缓而去。
  突然,迎面驶来的一辆银灰色小车,在我身边“哧——”地一声刹住了,吓得我慌忙溜下单车闪到路边,向着小车怒目而视。我刚要责问,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位打扮入时、气度不凡的中年女士。这女士不仅衣着光鲜,脸上还描有淡妆,看上去虽然很有些陌生,但她那颀长的身材、轻盈的体态、俊秀的面庞,却又似曾相识。
  我扶着单车立在路旁正疑惑着。那女士居然迅步扑到我的身边,一把拉住我的胳臂,动情地说道,您是三叔吧——我在哥那儿见过您的照片——您还蛮扎实哩,能骑单车!
  你!我楞了一下,急忙问道,你是……
  怎么,您不认识我了?中年女士抢过话头答道,我是您姪女腊凤呀!
  “轰!”大脑中霹雳一声震得我恍恍然。我两眼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位似曾相识的女士,仔细地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迅即放下单车,万分惊喜拉起她的双手,却又不敢相信地又问,你,你,你真是腊凤?真是我姪女?
是呀,是呀!三叔,我真是腊凤、真是您的姪女腊凤呀!那女士连连点着头回答着,秀美的双目中溅出了晶莹的泪花。
  天哪,腊凤,你到底回来了!我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连忙松开拉着她的手掏出纸巾来,一边擦着泪水一边高声叹道,一晃二十年了吧?你再也不是小姑娘了,你不说,叔哪敢认哪!
  唉!腊凤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掏出纸巾擦着泪水说,是呀,都二十年了!只怪我当年不晓事错走了一步,害了我爸妈,也让您老揪心了。
  见她语气中充满悔恨,神情很有些慽然,我连忙劝慰道:“都过去这多年了,你也莫再伤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正说着,我耳畔忽然又响起一声嫩稚的问候,三爷爷好!
  我赶紧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从车上又下来一位身着蛋清色牛仔服的英俊少年,正笔廷廷地站在腊凤身边,向我鞠躬问候哩。我连忙答道,好,好,好!
  见这英俊少年约十六、七岁,身材、眉眼酷似腊凤,知道是她儿子,我回过头,满心欢喜地对她说,看,你儿子长得多灵馨,多乖巧,多有礼貌!看来你在外面干得很不错嘛——还开着小车……
  还行吧。腊凤微笑着调转头,欣赏地抚着她儿子的头答道。
  接着腊凤又回过头拉着我的手,十分歉意地对我说,叔,您是回去給幺爹幺婆上坟的吧。今天您老千万别走,就住我哥家。眼下我有点急事要马上赶到市政府去——书记、市长,还有您女婿都在那儿等着我哩。下午回来我再陪您好好说说话。您千万别走,千万别走!一定,啊!
  说完,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的手车转身,匆匆同儿子一道上了车。等我醒悟过来时,小车业已一溜烟地开走了。
  望着远去的小车,我不禁感慨万分。有欣慰,也有酸楚和苦涩——一代新人长成了,我那远在天国的堂嫂总该瞑目了吧!
  同腊凤的巧遇勾起我对她母亲——我的堂嫂深切的怀念。联想到堂嫂艰难坎坷的一生,以及她们母女俩的一段孽缘,一个为她立传的念头打从心底油然升起——这不仅是为了我的堂嫂,也是为了同堂嫂一道生活在上个世纪中叶,中国广大的乡村妇女。




  堂嫂姓马,名叫马荃香。不过,村里人很少喊她的名子,都叫她“马部长”。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你若在村里问起马荃香,保管人人摆头——没听说。但你若提到“马部长”,全村伢儿老小,几乎都能给你讲一两段关于她的故事。
  说起“马部长”这名讳,还是那年在大跃进中,堂嫂她自个儿封的哩。
  那是公元一九五八年。那年月,人们都像发了疯、着了魔似的,一心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早一天过上“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天天穿绸缎,餐餐吃鱼肉”的幸福生活。为了加快建设步伐,新成立的人民公社鼓动社员“活着干、死了算,加班加点连轴转”,发誓赌咒要放个亩产万斤粮的高产卫星。弄得一些小夫妻俩想亲热一回都没得空哩。
  这天晚上,上弦月业已落土,满天的星光,也被乍起的夜风卷来的阴云,搅和得渐渐地朦胧起来。然而,连续奋战了近半个月的社员们,还在修渠工地加着班哩。虽然一个个早已疲惫不堪,可没有收工的号令,大伙儿也只好无可奈何地苦撑苦熬着。 
  那两天,堂嫂恰逢身上来了。白天打着赤膊跑了一天土,晚上又接着干,累得她实在不行。干着干着,她只觉得腿肚子打哆嗦,浑身酸软无力,不禁放慢了挑土的脚步。哪晓得脚下一慢,先头的热汗经夜风一吹,身上立马冷冷飕飕的直打颤,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再也难得挪动了。她又咬了咬牙关强打起精神,重新加快了脚步。谁知不一会儿瞌睡又上来了,哈欠连天,口水直流,上眼皮同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她矇眬着双眼昏昏沉沉,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昏黄的夜壶灯光下,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此时,她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哇!你看这不,她刚刚倒完一挑土,竟身不由已地倒在堤坡上,立马响亮地打起了呼噜。
  堂嫂正睡得香甜,忽然感到身上被人重重地踢了几下。她猛地惊醒,迷矇中就听见有人朝她大声吼着,起来,起来,快起来——人家干得热火朝天的,你怎么躲在这里睡大觉?
  被从沉睡中踢醒的堂嫂,刚想睁开眼看看谁在踢她,一道强光迎面射来,直扎得她两眼生生地痛,想睁却怎么也睁不开。她索性闭着眼睛头也不抬地埋怨道,吵鬼也吵?讨人嫌——别个瞌睡不得了哩!说完,她又自顾自地睡了。
  起来,快起来 ——林生书记检查来了!又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身上又重重地挨了两脚。
  这一下可就把被瞌睡缠绕得心烦意乱的堂嫂惹火了。只见她猛地纠身坐了起来,两手往大腿上一拍,迷糊着双眼朝着迎面射来的手电光大声叫骂道,吵吵吵——我日你先人!管他书记队长,老娘还是部长哩,恰管他——瞌睡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接着她又骂道,你们这些翻荪子,混账东西!天天逼着人家打夜战,不让人家睡瞌睡!你们不得好死哟,翻荪子——
  堂嫂的叫骂声引起周围一片哗然,大家的瞌睡一下就被惊到九霄云外去了。人们都诚惶诚恐地等待着,看身为大队书记的林生,如何处理马荃香这个不识时务的叛逆者。
  然而林生正待发作,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大队通信员的喊叫声,胡书记,公社王书记领着督战团到了大队部,请你马上去汇报!怒气冲冲的林生只好又朝着堂嫂狠狠地踢了一脚,神气地整了整他那件早已乏色的单军衣,丢下句你跟老子小心点,就匆匆地离去了。为堂嫂担惊受吓的乡亲们,这才把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那天晚上,堂嫂终究没能拗过林生和公社王书记率领的督战团,还是同村里社员一道加班到半夜鸡叫。不过打那晚起,“马部长”的名讳就在我们村乃至全大队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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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咸宁市 2010-2-4 15:33: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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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5 10:09: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5 10:11 编辑



    堂嫂是个苦人儿。她同堂哥成亲也十分地蹊跷,可以说纯属偶然。当然,这主要还是我母亲的功劳。
    堂哥是我大伯的儿子。大伯过世早,是那年闹红军被官府抓去杀害了的。当时我堂哥还不满十岁,大伯母又是个聋哑人。大伯死后,我二伯、三伯慑于官府的淫威怕受牵连,不敢收留孤儿寡母。母子俩生活无着,大伯母只好领着我堂哥流落他乡,沿门乞讨。那时我父亲还没成家,只身一人常年在外教书谋生。得知大伯一家人亡家破后,他当即辞教回家,把二伯、三伯狠狠地埋怨了一通,便冒着被官府抓去连坐的风险,把大伯母娘儿俩找了回来。父亲也留在家里,同大伯母合种了几亩租田度日。我母亲嫁过来后,迫于生计,父亲虽然又外出应聘了,却仍让母亲在家同大伯母娘儿俩合伙种田。
    堂哥小时害过天花,落下一张麻脸。可能是受了疾病和家庭变故的刺激,成年后他头脑很有些迟钝,性情也很有些执拗。平时少言寡语,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成天闷头葫芦似的,只晓得吃直饭、做直活,路上碰到个人把他撞得一翻,他都不晓得哼一声。可谁要是把他惹急了,他沙哑着嗓子结巴出一句话来,能把天冲翻。村里人都管他叫“大哈巴”。
    一天大清早,我三伯挑着一担水刚要进门,正好碰到堂哥急着上茅房。两人在大门口相互擦了一下,不料桶里溅出的水,把堂哥刚刚上脚的一双新鞋给打湿了。堂哥调转头就骂,我日、日你堂、堂客!三伯气得桶一蹾,操起扁担就去打他。结果人没打着,水沷光了,桶也被蹾散了箍。
    亏了我母亲,时时处处总是顺着堂哥的脾性,耐心地指点、引导,从不对他发火。堂哥也是谁都不服,就服我妈。婶侄俩共同生活多年,从未生过事红过脸哩。
堂哥长到十七、八岁,我母亲就东家求西家托地张罗着,想给他娶房媳妇成个家。可凭堂哥那模样、那性份、那家境,人家姑娘一听就连连摆头,瞧都不愿瞧他一眼,赶紧躲得远远的,生怕那个把她抢了去。几年下来,母亲想将就都将就不来一个。这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几。母亲和大伯母成天愁得心急火燎,可堂哥却像没事人样。你看他依旧是每天见亮爬起来干活,天黑倒下头便睡。什么姑娘、媳妇,他似乎连想都没去想。
    谁知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憨人自有憨人福。正当一家人几乎绝望之时,堂哥的媳妇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个春日的黄昏。一家人正在堂屋吃晚饭,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阵“梆梆梆”的木鱼声,其中还夹杂着孩子们的嬉闹:
    癞痢癞,瓷瓦渣刮,刮出油来抄豆渣;和尚和,阿弥陀,和尚屋里没老婆,抱着尼姑压摞摞……
    母亲心想,天都快黑了,哪里来的化缘的?她端起碗好奇地走到门前朝旁边禾场一看,只见几个半挫子小伙围着一个癞头小和尚,正在那里闹得欢哩。
    那小和尚个不高,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一身僧衣灰不溜秋,又脏又破;一双芒鞋趿在脚上,前穿后塌;手里敲着个缺了口的木碗——所谓木鱼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整个一副叫化子模样。不过细看眉目倒蛮清秀,只是满脸蜡黄毫无血色。尤其他那满头的癞痢,在夕阳的余辉下泛着血红色的水光,看着就叫人生厌。
    倒是我母亲菩萨心肠。她见这个可怜的小僧人,被几个冲小伙戏弄得东躲西闪,泪眼汪汪的,心里一阵发酸,赶紧跑上前去大声喝斥道,要死哟,翻荪子们——你们戏弄出家人是要遭报应的呀!
    冲小伙们一见我母亲,吓得一哄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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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6 13: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6 13:11 编辑

                              三

    驱赶走那几个小无赖,母亲把小和尚引到门前后,立马从灶屋里盛来一大碗饭菜递了过去。小和尚慌忙用木碗接了,泪也顾不得擦,谢也没道一声,就一屁股塌在门坎上,埋下头狼吞虎咽起来。
    见小和尚吃得满头大汗,喉头一哽一哽的,知道他是饿急了,母亲心里更难受。
别急,别急;慢些吃,别噎着了——有的是。母亲一边安慰着,一边又端来一碗水放到小和尚身边。
    小和尚吃完饭喝完水,依然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门槛上,似乎不愿离去。母亲见了关切地问,小师傅天就黑了,今晚去哪儿打坐呀?”
    谁知这一问,问得那小和尚突然呜咽起来,泪水不断线地直往下掉。母亲急了,慌忙劝道,小师傅怎么哭了?有么难处跟我说说行么?或许我能帮帮你哩。
    小和尚哭着哭着,又突然从门槛上溜下来双膝跪在地上,两手扯住母亲的裤管恳求道,好施主,好婶娘,求求您行行好,留我住一宿吧!我是从老远的尼姑庵跑出来的,一直睡在野畈地,实在怕得很哪!
    听声音母亲心里一咯噔——原来是个小尼姑!
    母亲连忙俯下身搀起小尼姑说道,小师傅起来,快起来!想借宿好说,好说——人活在这世上难免没个难处,相互帮衬着总能过去的。母亲说着便把癞头小尼姑领进了门。
    留下小尼姑后,我母亲就去灶屋里烧了一大锅水,拿出肥皂来帮小尼姑洗了头,抹上油。接着她又拿出自己的衣裤、鞋袜让小尼姑洗了澡换上。最后,她还找出堂哥的一顶毡帽让小尼姑戴上。顿时,这个癞头小尼姑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清爽多了。
    母亲的善举感动得小尼姑热泪盈眶,她当即就向我母亲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小尼姑俗名叫马荃香,是外省人,家乡离我们这里有好几百里地。她家穷,姊妹又多,不到十岁就被卖给人家当了童养媳。那男的是个大她十好几岁的瘸子,性情乖戾,生得凶残。她在婆家上十年,见天砍柴担草、烧火做饭、挑水洗衣,上要扶持公公婆婆,下要照顾姑子小叔、瘸腿男人,没日没夜。马荃香在婆家受尽折磨,吃尽苦头,还要挨瘸腿男人的打,受瘸腿男人气。她实在不甘心,就在瘸腿男人准备同她圆房的头天晚上,偷偷撬开后窗逃出了婆家。
    逃出婆家后,马荃香不敢回娘家,又无人敢收留,她便去到离家百里外的尼姑庵,出家当了尼姑。谁知在尼姑庵又祸从天降——剃度时不幸染上头癣,落下一头瘌痢。庵里尼众嫌弃她,厌恶她,吃饭、睡觉都不愿同她在一起,还经常打骂她。重活、脏活,师傅总是指派她去做,却又不给她治头癣。马荃香在尼姑庵呆了不到一年,她又受不了了。一气之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往柴房里放了把火,乘乱又从尼姑庵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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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7 15:0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7 15:02 编辑

                              四

    马荃香从尼姑庵逃出后更不敢回娘家了,她只好找了只木碗当木鱼,四处云游化缘。由于满头瘌痢,又装扮的邋里邋遢、衣冠不整,她走到哪里都遭人白眼、遭人厌恶,很难化到斋饭,一饿一两天、两三天。有时她实在饿急了,就偷偷溜到人家地里拔个萝卜、挖块红苕充饥,才勉强地活了下来。怕暴露女儿身,遭地痞流氓的侮辱,她夜晚多半露宿在野畈地。这样差不多云游了大半年了,真是受尽千般苦、万重罪啊!这天她云游到我们村,又受到一群小无赖的溪落、戏弄。你说凄惨不凄惨!
    在马荃香饥寒交迫、受尽凌辱,又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时,恰好碰到我那菩萨心肠的母亲。我母亲不仅帮她解了围,让她饱餐了一顿,还答应留她住宿,又烧水给她洗头、洗澡,给她衣服换。这怎么不叫马荃香感激涕零呢?万分感激之下,她才把一肚子的苦水向我母亲吐了出来。
    听完马荃香的倾诉,母亲也辛酸得陪着流了不少泪。她噙着泪对马荃香说,小师傅,你年轻轻的又是个姑娘家,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唉!马荃香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答道,婶娘啊,不这样又能么样呢?谁愿意收留我这个瘌头尼姑呀?好死不如赖活,过一天算一天唄。
    见马荃香说得凄惨,母亲低下头擦着眼泪想了想。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了。她连忙抬起头试探着对马荃香说,小师傅,如果有人情愿收留你,还帮你治头癣,你能还俗给她当媳妇吗?
    世上哪有那好的事呀,婶娘?马荃香摇着头答道,真有像您说的好心人,我跟他当牛做马都行。再说,我出家当尼姑也是一时之气不得已——要不是逼急了,谁愿受这种罪!
    母亲听了心中一喜,赶紧说道,小师傅实话跟你说,如果你答应还俗做我侄媳妇,我就愿意收留你——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母亲起身给马荃香倒了杯水,才又接着说道,我有个侄儿你大概也看到了,就是刚才吃完饭洗了脚进屋睡了的那小伙。不瞒你说,他年纪是大了点——虚岁二十五了,脸上也不光鲜,这不,还有个哑巴妈。不过人倒老实勤快,是个做家的料。如果你不嫌他那张脸,就留下来同他一块儿过吧。
母亲把话一挑明,马荃香立马站起身,一下跪倒在母亲跟前,脸上闪着欣喜的泪光,连连点头答道,原意愿意,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婶娘,我晓得您是个好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要大哥不嫌弃我,我一定跟他好好过!
    母亲见马荃香一口应允了,喜得连忙将她搀起来一把搂在怀里说,别这样,快别这样——姑娘,你答应留下跟我侄儿过,往后我们就是娘儿俩,可不兴下跪!
    马荃香靠在母亲怀里红着脸羞涩地笑了。忽然,她又一下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跑进灶屋,将刚才换下的僧衣僧鞋,一把塞进灶里烧了。
    母亲当即打着手式比划着,把马荃香答应留下来当儿媳的事,告诉了一直坐在一旁纺棉花的大伯母。大伯母立马高兴得朝着马荃香伸着大拇指,啊、啊地直乐。接着,她又连忙起身趔趄着一双小脚走进房——她要把这天大的喜讯赶紧传递给儿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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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8 10:28: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8 10:30 编辑

                        五

    起初,听说我母亲要给他娶个癞痢尼姑当媳妇,堂哥似乎很不乐意。马荃香在我家住了两三个月,他竟然没同人家搭一声腔。依旧跟往常样,白天埋头干活,晚上倒头便睡,好像这女子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村里人逗他、撩他,揶揄他要娶个光光头和尚做媳妇,他也不吱声,只管吃他的饭干他的活。直到我母亲为马荃香治好了头癣,让她长出了满头油黑发亮的发茬,又在我父母的操持下,两人拜了堂入了洞房,马荃香成了我堂嫂,他还是像没事人一样无动于衷。人家来贺喜他也不搭理,弄得准备闹洞房的乡亲们大没趣,坐了不一会儿,一个个就都起身走了。我母亲当时那个急呀,真恨不能一刀把他的心剜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么样长的。
    倒是堂嫂稳得住。她不愠不火,不卑不亢。贺客来了,她同我父母一道笑脸相迎,端茶递烟;客人要走,她连连道歉,客客气气地以礼相送,很是得体。  
    待贺客全都走后夜已深了。她帮着收拾好茶具、烟具,安顿公婆睡下,又向我父母道过晚安,便从容不迫地进了新房。
    堂嫂来到新房也不理睬堂哥,也不灭灯,关上门窗就自顾自地脱光了身子,一丝不挂、赤条条地仰面往床上一躺,连被子都没盖。堂嫂这一招到底把我堂哥给震撼了!
    当正在新房里发呆,不知今晚往哪儿睡,也不知如何渡过这一夜的堂哥,一眼瞅见床上堂嫂那白花花、鲜嫩嫩的胴体,禁不住浑身一震。顿时他心中“怦怦”直跳,喉头“吁吁”直喘,口舌发干发燥。只见他脸也红了,头也大了,脖颈也粗了,两眼赤赤地直冒火……
试想,我堂哥虽然头脑有些迟钝,性情也有些执拗,但终究不是个傻子,也必竟是个二十多岁、青春勃发的五尺男儿。眼见着一个充满青春活力,性感十足的妙龄女子仰面朝天,赤条条地横陈在他的面前,他稳得住吗?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堂哥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只见他迅即立起身,猴急急地扒光了身上的衣裤,就猛地朝堂嫂那白生生、鲜嫩嫩的胴体扑了上去……
打那以后,堂哥跟堂嫂如胶似漆地粘住了。两人出出进进总是脚跟脚、手跟手,形影不离。
    打那以后,堂哥再也不一天到黑闷着个脸了。他时常面带笑容,走路有精神,干活更下勤,对我母亲也越发地敬重了。
    打那以后,堂哥渐渐地变得话也多了起来,性情也随和起来,对人对事也不再那么迟钝、那么执拗了。
就说成亲后的第二天吧。村里有人跟他开玩笑,故意问他,大哈巴,昨夜跟你媳妇日了么?
    开始,他红着脸硬是不搭腔,只是眯着眼,望着人家“嘿嘿”地傻笑。后来人家问得急了,他才忍不住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沙哑着嗓子答道,嘿嘿,日、日了。
    快活么?
    嘿嘿,快、快活。
    人家忍住笑又问,谁先拢的身?
    嘿嘿,是,是我——不,是,是她,是她勾、勾引的我。
    撒谎!人家装作不相信,看你一张麻脸,你媳妇不嫌弃你才怪哩。
    这时堂哥似乎更得意了,赶紧结巴着争辩道,人、人家才、才不哩!人家说、说我麻得好、好看,一、一颗麻、麻子一、一朵花哩。
    哈哈……一句话,逗得周围的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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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0-2-12 17:2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12 17:27 编辑


                     六

    腊凤母子开车走后,我又骑上单车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老家的村子。
    村里早已旧貌换新颜了。过去一栋栋矮小阴湿的老屋,如今换成了鳞次栉比的新楼房。有的楼前楼后还带有一方庭院。院中植树种花、圈养鸡鸭,有的还种着一小块瓜果蔬菜,呈现出一派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行进在水泥浇灌的村道上,眼前农家宅院内外,桃红柳绿的盎然春色,令人赏心悦目;耳畔响起的从音响﹑电视中发出的欢声笑语,使人心旷神怡。不过当我路过我家的土墙老屋时,见它不适时宜地静静地杵在那里,相比之下显得格外的丑陋。
    自从改革开放,我们弟兄或招工、或经商移居城关后,老屋就闲置起来了。虽然它早已墙倾壁歪,周边杂草丛生,我们兄弟也无暇顾及。何况我家兄弟均为平常百姓,无一名人大亨,既无修缮旧居,留作后人瞻仰怀念之资格;也无改建別墅,以供渡假休闲之奢求,便只好任由它破败下去了。眼下看来,倒是很有损于社会主义新农村美好之形象。不过随着农村人口大量涌向城市,如今在广大乡村,像我家这样闲置的老屋,甚至是兴建不久的楼房,比比皆是,不足为奇,简直成了一种有碍观瞻的建筑垃圾。我想有关方面也该立个法治理治理了。
    村民们大都出外打工去了,我在村里没碰到一个可以攀谈的闲人,便穿村而过去了玄生家。
    玄生是腊凤的大哥,堂嫂的长子。这些年,他同妻子桃子靠饲鸡养猪,发展养殖业发了家,在村里也称得上一富。他家的住宅不在村里,而是建在后山养殖场旁。那是栋中西合璧格局新颖的大屋顶两层楼房,层建筑面积大约有一百六十平米。说起这楼房,还是我那当了建筑师的儿子,专门为他家設计的哩。据说仅装修一项就花了好几万。
    当我来到玄生家那栋座北朝南,花园别墅式的住宅楼时,他们夫妻俩早已等候在楼前了。
    玄生一见我,赶紧迎上来接过单车说,叔,您怎么才到呀!腊凤打手机说您回了,我和桃子在门口等候多时哩。
    老咯,腿脚不利索了!我笑着答道。
    桃子也连忙上前搀着我,边向楼里走去,边指着院内一辆双排坐客货两用车嗔怪道,您老要回也不来个电话,也好让玄生开车去接您呀——这不现成的吗?
    怎么好麻烦你们呢——玄生也不年轻了。再说骑骑车还能活动活动筋骨哩。
    婶娘呢?她老怎么没回?桃子又问。
    要照料你侄上学走不脱身呗。我一边答着一边在他夫妻俩的陪同下,登上了二楼客厅。
    客厅约六、七十平米,大得差不多能开Party。上用石膏板吊顶,顶棚上有一造型别致的玻璃吊灯。下镶复合地板,四壁还镶嵌着半人高的柳木隔墙板哩。从北墙两端的塑钢窗户斜射进来的和煦阳光,使整个客厅更显得金碧辉煌。
    我在一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玄生夫妻俩立马为我沏茶敬烟端果盘,忙得不亦乐乎。我抽着烟品着茶举目四顾,发现客厅里的摆设比前两年又阔气了许多。大彩电、大空调、DVD、音响……一应俱全。博物架上,除多了些有关养殖的专业书籍外,又增添了不少小玩意儿。
    看着看着,我禁不住心潮澎湃,感慨万千,脱口叹道,玄生哪,想不到你这条差点就丢在了荒山野岭上的命,竟然还这么富贵哩。要是你妈活着能住进这楼房,她该多欢喜呀!
    我妈命苦,没能等到如今这好时光唄!玄生憨厚地答道。
    是啊!玄生的话,使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上个世纪中叶,那个苦难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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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13 21:26: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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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24 12: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24 12:14 编辑

                    七

    堂嫂跟堂哥成亲三年没解怀。村里人议论纷纷,说我堂哥成天像个闷头鸡没点阳气,又娶了个尼姑媳妇,怕是要绝后了。我大伯母口里不能说,心里也像烧窑似的闷着火急。为此,我父母四处求医问药,弄来好几种偏方,为堂嫂夫妇俩调养身子。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四个年头,堂嫂居然怀上了,不久还不负众望,为堂哥生了个“带把的”。只是这孩子来得惊险,差点儿就要了堂嫂的命。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要怪也只能怪当时那世道太险恶。
    我们村位于离县城不远处的山丘之中,站在村南山顶上就能俯视全城,进城打个来回用不了一个时辰,历来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日本鬼子投降后,国民党又卷土重来挑起了战火。村里人经常被夜半枪声惊醒,扶老携幼蹿着黑路往后山去躲反。
    堂嫂怀上孩子也不怎么显山露水,除了有那么一段特爱吃酸辣外,照常下地务农活,上山砍柴火,一天也没歇息。直到快临盆了她才打张,催着堂哥来我家告诉了我母亲——那年我家没住在村里,父亲在城里天主堂平民学校任教,把母亲接去当了校工。我和七岁的小妹,也跟着父母住进了城里天主堂——母亲得知侄媳妇要生产了,喜得向学校请了假,把小妹托付给相好的工友,就带着我跟堂哥一块儿回了村。
    来到堂哥家,见屋里住满了队伍,母亲也没在意,进门就忙着为堂嫂做产前准备。母亲一直忙到夜深了才躺下。谁知她刚刚躺下,就听到屋外有人高声喊着,快跑呀!国民党打来了!紧接着枪声一片。
    枪一响母亲就急了。她爬起身见堂屋里住的部队开走了,赶紧催着堂哥背上刚刚惊醒的我,便同大伯母一道搀着堂嫂,慌忙跑出后门,就着朦胧的月光,高一脚低一脚向后山躲去。沿路都是仓惶逃蹿的村民。枪声伴着人喊声、伢哭声、狗叫声……不绝于耳,一片混乱。
    一家人好不容易跑到离村三里多的后山,才在一片丛林中躲了起来。哪晓得刚刚坐下,就听到堂嫂“哎哟”一声呻吟起来。
    怎么了,荃香?母亲小声问道。
    我,我肚子有点疼。
    母亲连忙安慰她说,怕是刚才走急了喝了点冷气——来,快趟下,歇会儿就会好的。
    母亲说着,叫堂哥把带在身边的唯一一床老蓝印花被铺在地上,搀扶着堂嫂躺下了。
    堂嫂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小声地呻吟起来。她一边呻吟着,一边对母亲说,婶,我、我肚子一阵阵的越疼越狠了。怕、怕是要、要生了哩。
    哎呀!母亲这才急了,说,这黑天冷地的又百无一有,真要动了胎气,这,这可怎么办哪!
    堂哥一旁听了,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搂着我坐在母亲身边的大伯母,似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见她腾出一只手,一会儿拍拍母亲的胳膊,一会儿指指堂嫂的腹部,口中不断叽叽咕咕的,显得十分地惊恐。
    倒是堂嫂稳得住神。在昏黄的月光下,虽然肚子疼得她满脸汗珠闪烁,她反倒安慰我母亲说,婶娘,您、您莫急。真、真要生我就生、生唄!只是这、这孩子来得太、太不是时候了!
    说完,她两手紧紧地攥着被子,牙齿咬得格格响。
    母亲焦急地站起身,透过惨淡的月光求助似的朝四下望去。寂静的山林渺无人迹。刚才跑在前面的一伙村民都跑散了,想找个人帮忙把堂嫂抬回家,也不知上哪儿去找,又不好大声地喊叫。更何况靠村子的方向,枪声一阵紧似一阵,还不时腾起一片火光,就是找到人帮忙怕也回不去了。看着看着,母亲不禁喟然叹道,唉——这鬼世道,怎么只要人死,不让人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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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0-2-25 10:27: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陡山人 于 2010-2-25 10:29 编辑

                     八

    母亲含着泪,无可奈何地脱下棉外衣,搭在堂嫂头顶的树丛上,为她遮住点凌晨的寒气。接着便坐下来帮堂嫂松开裤腰带,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停地抚摸着,轻声地安慰着。
    此时,堂哥和大伯母更是束手无策,唯有怀着强烈的恐惧,默然无声地围坐在难中的亲人身边,用躯体为她挡挡风寒。
    就这样,在茫茫的夜色里,在一片荒山丛林之中,在不远处的枪林弹雨、炮火硝烟的威逼下,几个无助的妇孺病残,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静静地围坐在一起,黙黙地等待着一个无知的、可怜的小生命,不适时宜的降生。是祸,是福,他们全然不知。
    我躺在大伯母的怀中,开始还懵懵懂懂、惊恐莫明地看着堂嫂压抑地呻吟着,吁吁地喘息着。不一会儿,眼皮子便使劲地打起架来。又过了一会儿,眼睛再也睁不开了,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是一阵婴儿的呐喊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慌忙睁开双眼,此时天已拂晓。透过晨曦,我惊喜地发现母亲半敞着的怀抱中,多了个“哇哇”乱叫的小不点。
    母亲见我醒了,微笑着对我说,你荃香嫂生了!跟你样,是个带把的。
    见堂哥跟大伯母也咧着嘴,围坐在安详地睡着了的堂嫂身边,满脸欣慰,我也不觉展开了笑颦。
    太阳出来了!枪炮声没有了!在荒山野岺躲避了大半夜的村民们,这时也陆陆续续地现身了。
    听到婴儿的哭声,不少村民好奇地拐了过来。当他们得知我的堂嫂,竟然在昨夜战火弥漫、寒气袭人的荒山野岺中生产了,还是个儿子!一个个目瞪口呆,纷纷惊讶着、叹息着——多玄哪!
    母亲听说村那边的战事停息了,急忙叫堂哥赶回家背来根凉床,请人帮着将堂嫂抬了回去。
    当天傍晚,父亲带着小妹也从城里赶来了,进门就兴奋地对我母亲说,国民党被打跑了,县城解放了!
    父亲得知堂嫂昨夜在野外生产了,也大吃一惊,当即就给小侄孙起了个名字——“玄生”。
    当时由于家里穷,玄生出世三朝、满月都没做,只是第二天父亲进城买了点肉回来,同堂嫂一家喝了顿肉汤,以示庆贺。
    解放后,堂嫂家分得了田地、房屋,还有耕牛、农具。夫妻俩勤扒苦做,加上堂嫂的精心料理,一家人的生活好比矮子上楼梯——步步往高升;倒过头吃甘蔗——一节更比一节甜。不久,堂嫂又生了对“龙凤胎”。儿子起名合生,女儿叫喜凤。有儿有女双喜临门,一家人逾是喜得合不拢嘴。
    当时我不在家,跟父亲上学去了。后来听母亲说给双胞胎洗三那天,堂嫂指派堂哥把全村父老乡亲都请来喝了“打喜酒”,一下办了上十桌。这场面吓得我母亲背着人责怪她说,荃香,你这么铺排,往后这日子不过了?
    堂嫂笑了笑爽朗地答道,婶,您老放心,我扛得住——不就两挑谷钱吗?玄生出世没办酒席,这次我要补上。
    接着,她又对母亲说,婶,我这么做也是想给您侄长长脸,让村里人往后不小瞧他呀!
    对于堂嫂的良苦用心,我母亲不得不打心眼儿里佩服。
    “三朝”过后,堂嫂还托我父亲,给解放后才找到的娘家写了封报喜信,请娘家人前来吃双胞胎外外的满月酒。她父母接到信高兴得立马就要来。是她哥嫂担心路途遥远,怕二老年纪大,经不起路途辛劳,才没让来,而由她嫂子同一个姨姐做了代表。
    堂嫂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雪生,如今同他妻子仙桃一块在省城工作。女儿就是腊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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