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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背影,那脊梁 其实那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背影,并且在我来不及多看一眼的瞬间便消失在了如蚁的人群中。只因从这背影中,我看到的是一幅负重的、有如大山一般宽厚、硬朗的脊梁,以及这背影与脊梁在视野中消失的瞬间留在心头的隐痛,并没有随着时日的远去而消逝,反而时常在眼前若隐若现,在心头平添几分无由的牵挂。
那是一年多以前,应儿子之请去京城相会儿女亲家,当然这是人生中的一件高兴事,所以到了北京,便有了一种特别愉悦的心境,在那里除了与亲家畅叙外,也马不停蹄地与昔日的故旧好友互通往来,不失时机地饱览北京近些年来的城市新貌,真的是日新月异啊,北京的变化之快,让我目不暇接,也就有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畅快。
我的出行,地铁当然是首选的交通工具,因为它的便捷、便宜正适宜我等工薪一族。那天,我所乘的那趟地铁缓缓停靠在某一宽敞的地下车站,车门开启后,该下的先已跨出车门,上车的鱼贯而入。在涌入车厢的人流中,有一身穿旧式绿军装,脚下一双解放鞋的中年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除他的这身行头能勾起我某种回忆外,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肩上背着的一个偌大编织袋。他站稳脚跟后便吃力地放下肩上的袋子,沉重的编织袋可能碰着了身边人,引来的是不满的目光,他红着脸,点着头,陪着笑,不停地用夹杂方音的普通话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好在身边人还算大度,尽管吝啬得连“没关系”三个简单的字眼也不肯赐予,但也没人跟他一般见识,找他的多大麻烦,也就让他感激不尽了。他紧靠车厢边站着,用那双粗大且粗糙的手将编织袋口紧紧捏着,使劲将袋子往身边靠,生怕袋子占了别人的位置,更怕那不喑世事的袋子再碰了别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我的座位离他不远,随着人群的流动拥挤,渐渐地被拥到我的身边,从他的穿着可以不用打探便知其“农民工”的身分是确凿无疑的。我估摸这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宝贝,大概是与他“农民工”身份相关的物件吧。我偷眼从侧面再将他从脚到头打量一番,发现他头上并不算长但有些零乱的发梢上,沾着些许细小的刨花和锯末,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的职业在我心中已是八九不离十了。为了验证我的猜测,趁他没注意,伸手摸了一下袋子,果然不出我所料,最占空间的正是一把木工用的锯子!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因为我们是同行啊,四十年前我不也与他一般,用锯子斧头书写过我的青春年华!当我用亲切的眼光看他时,发现他正将目光看似不经意实则如雷达般地投向他身边的人们,警觉地扫视四周,可能看是否有人注视他吧。当他的目光投向我时,我们正好四目相对,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出我目光中的亲切与善意,而是当他发现我在注视他时,他像做了贼似的立即收回目光,并低下了头。并且这一低下就再也没抬起来过。当列车到达新的一站后,还没等车门完全打开呢,他拎起编织袋,甩在肩上,头也没回地随着人流匆匆离去。望着那融入人流的背影,我陷入不尽的自责之中,我知道,是我的注视伤害了他,是我的目光触痛了他的自尊心,真该死啊!多想在他身后喊一声,我们是同行?然而,他的背影只在瞬间便消失在了如蚁的人流中。
当我从幽深的地下车站出来时,看着鳞次栉比的座座摩天大楼,我在想,哪一座高楼大厦的一砖一石不是靠他们粗壮的双手垒就?我们的城市在他们手中一天天变高变大,而他们自己反而一天天变矮变小?不是说要让人民群众活得更有尊严么?这更有尊严的“人民群众”是否也包括只留给我一个高大背影的他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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