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汉在川 于 2012-7-7 17:58 编辑
【2012英雄会】一汉在川《民国文人的墓碑》等四篇
（一）民国文人的墓碑
某日，蜷缩书房，独自捧着许地山先生的《空山灵语》，这是一本由许地山先生独自完成的散文册子。其《弁言》中言：生本不乐，能够使人觉得稍微安适的，只有躺在床上那几小时，但要在那短促的时间中希冀极乐，也是不可能的事。游走在许地山先生的佛教精神与人间情怀，思维链接到与其时期同辈分的那些被称作有民国文人范儿的“文学巨擘”们，系他们一批开创文学新风，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可谓浓墨重彩，对其后国人影响至深。时至今日，有不少自诩文人者，力推民国文人之范儿。实话讲，吾等草根只可望其项背。 曹操之子曹丕言：文人相轻，自古皆然。之所以如此，历朝历代，“文化人”自然最看重其他“文化人”的看法。民国时期，虽然处于新文化与旧势力强烈碰撞的时代。但是几千年中华文明，传统伦理道德观念之影响下，形成的“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价值观体系根深蒂固，“三不朽”自然也就成为了几乎所有“文化人”的精神目标。古语所谓“盖棺论定”，管窥史料钩沉，吾辈仰望陈独秀、胡适、陈寅恪这三位分别在政治、文学、历史领域独树一帜的文人，看看他们的墓碑上，分别有着怎样的人生概括。 陈独秀先生是很有政治性的“笔杆子”。他最先在中国宣传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在新文化运动中发挥过巨大作用，主办刊物和撰写文章，均猛烈攻击中国封建文化。1932年被国民党政府逮捕，判刑13年，1937年8月释放。尔后居于四川江津，生活穷困潦倒，直到1942年5月27日病逝，墓地及安葬等事皆由当地名士全力赞助。 1943 年立碑，碑文：“独秀陈先生之墓” 。后其子陈松年，迁墓返乡，葬于安庆市北郊，墓地变迁，碑文也几次更改。如今，在江津和安庆，各有一个陈独秀先生墓。1998，中共中央办公厅督查室派专人去安庆督办有关领导对修陈独秀墓的批示。目前，有资料介绍，在安庆的陈独秀墓已经成为“安徽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胡适先生提倡“国语的文学，文学的国语”，白话文取代文言文，乃其“名山事业”。胡适不仅“文绝”，而且“品傲”。一次规模不小的会议上，蒋介石上台讲话：胡适宣扬的“五四精神”，专门讲科学与民主，这两个当然很重要，可我觉得不够，还必须加上伦理，民主+科学+伦理，才能有一个平衡发展。胡适当即上台辩驳：社会生活的发展需要民主，提高知识改善生活需要科学，至于伦理，是随时代而变动的，决不可能跟民主科学相提并论。胡适身后，葬于台湾，人们在其墓后之石墙上嵌上“德艺双隆”四字。 陈寅恪先生曾被原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院长吴宓誉为“全中国最博学之人”。他学贯中西，通晓十几种语言，治学方式严谨，在历史研究方面的著作与成就，至今无人超越。陈寅恪先生爱国精神当为典范。１９３７年７月，抗日战争爆发，陈寅恪先生的父亲陈三立（晚清著名诗人）义愤绝食，溘然长逝。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有人发起“向蒋介石献九鼎”活动，陈寅恪先生作诗曰：九鼎铭辞争讼德，百年粗粝总伤贫。以示拒绝和讽刺。他的助手如此评价他的晚年：以失明的晚年，不惮辛苦、经之营之，钧稽沉隐，以成此稿（即《柳如是别传》）。其坚毅之精神，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气概。陈寅恪先生与其夫人合葬庐山植物园，他自己写下墓志铭：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如果说武则天的“无字碑”是神秘地，也是掩盖神秘地，那么陈独秀、胡适、陈寅恪这些民国文人的墓碑则是庄重地，更是被掩盖不住其庄重的。
（二）做普通人很好 清顺治年间，辞官隐居甘肃人王了望题写一副中堂曰：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此言广为流传，后来被周恩来总理用作教育勉励侄子，也引导着我如何做人，如何去做一个普通人。
多年前，一直定位自己是普通人，并醉心于寻找一个普通人应当的人生轨迹。这个目标说大就是无穷，说小就是普通人应当走如何走和走怎么样的路，更说具体就是一个虚无的人生感悟与概念。
一转眼，年龄到四十的门口，不惑的年月总是有从前不同的体会。开始回味过去经历过的人与事，开始小结人生的前几个阶段，也会谋划明天去怎么过好全家人的小日子。此间，读到、看到、想到的普通人，难以用一个词、一句话甚至是一篇文章来总结。
普通人刻意高调，让人们知道自己的存在。可以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评判世界名车性能，可以在没“酒量”只有“酒胆”的时候酩酊大醉，可以在没钱的时候去网上看看奢品的价格，可以无计划地随心所欲地远走天涯，可以在任何时候去郊野垂钓。穿着打扮与自己的年龄不相称，行为举止有些过分，甚至在看不惯某些事情和人物的时候的言谈有些过激。没有考虑过人们对自己的看法，没有顾及自己所谓的人生前途与利益，更没有惧怕过所谓的社会舆论。
普通人曾故意沉默，让社会体验自己的虚无。没事的时候读读书看看报上上网，没事的时候独品粗茶一壶，没事的时候给远方的亲友一个电话，没事的时候与屋后栖落枝头的小鸟对视，没事的时候清理一下自己的证书文凭和"水货"文凭，没事的时候看看从前的相片，更没事的时候计算交过的水费电费电话费过路费盖章费等费用。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打发时光，就这么不惊动任何无关人地生活，就这么随心地盘点从前的日子，就这么寻找片刻心若止水的安宁。做对做错的事情已经做了，想过念过的人或生或去，爬过的名山青山依旧，观过的名川综归大海，听过的雨亦雾亦水。
普通人辨析对待事物的观点，是一种来自前辈的教诲和所受教育中的自我领悟。很多普通人虽是一粒尘埃可眼睛里容不掉沙子，很多普通人勤勤恳恳地劳作可愿意把所收获的大多留给后代，很多普通人在他人面对苦难的时候慷慨解禳，很多普通人在危急时刻振臂疾呼见义勇为，很多普通人在金钱物资面前表现的从容淡定，很多普通人为了国家民族利益愿挺身而出。
普通人不懂得文学的语言，更会用普通的语言来说话。当媒体上有人喊着“被就业”、“被幸福”的时候，普通人说：现在的日子好多了。当买不起房子拿不出孩子的学费甚至是看不起医生的时候，普通人说：报纸登了，国家正在想办法。当一些人拿"艳照绯闻"说事情炒作时，普通人更平淡：幸亏不是我的子女。
普通人看重的是亲情友情，普通人懂得的是感恩报恩，普通人读的都是儒道释，普通人付出的力量都很微薄但凝铸成振兴中华的强大动力。
（三）饮在湖上
一去经年，已去春日；饮在湖上，饮过湖上。 春天临别的时候，脚步放的总是那么地缓慢迟疑。梅雨的脚步很是轻盈，来也一阵，去也一阵。仿佛，是多情之人的别泪，略带伤感，零星飘落几滴，但也是真情的泪水。如此季节，行走在一马平川的江汉平原，也就格外感触到春意盎然，春色醉人。千垄田野，千垄春色。投入眼帘里，绵延无垠的绿色；印在脑海，成了幅幅画卷。一路颠簸，一路尘土。未能阻挡我们往湖畔的步伐，未能削减我们去湖畔的兴致。这里有不少的农人，纷纷焚了秸秆，烟雾缭绕。这成缕成带的烟雾，若浅白色的霓虹，给江汉平原之春，蒙上了一道纱笼。
走出市区，约莫四十公里路程，我们下了一条省级公路干道，拐入乡村小道，继续前行一两里的路程。待众人疑惑，以为迷途之时，朋友说：下车，我们就脚踏湖畔！终点到了！
果然见一湖，名不详。湖水并不宽阔，但形状有些蜿蜒。宽几许？约百多米的对岸隐约有成排树木；长几许？只知道往南数百米有万顷湿地，往北数百米是大片良田。不去估算，也无法估算湖泊的积容。 抬眼望去，邻近傍晚时分，对岸农家袅袅炊烟，夹杂着湖面缥缈的烟雨，一齐弥漫在湖面，让人觉得有些烟波浩淼的味道。清人涨潮于《幽梦影》言：由戒得定，由定得慧，勉强渐近自然。临近黄昏，立于这不知冠了何名的湖畔，扑面而来是夹杂着泥土清香的微风。 湖畔之吾，随心而来，随心而归；随心且淡，随心且定。那一刻，暂且忘却手头没有做完的工作，暂且放下积在心中多日的杂思乱想。只有，感叹这一汪湖水自然天成的凄美。那一霎，也许就是自己终日终身，所捕捉不到的，所梦寐以求的，几近神秘的“天人一体”。
生在湖乡，长于湖乡。大凡汉川人，都知道家乡有个汈汊湖，也读过不少咏湖之文，也见过不少叹荷之联，也飨过不少湖中珍野。故此，汉川人对汈汊湖均有特别情感。一方水土一方人。汉川的地理人文皆与水有关，在汉川生活过的人，只要说去湖里，很多人便以为到了汈汊湖。汈汊湖，汉川的母亲湖。早年，在改天换地的口号里被围垦；近年，在追逐经济规模的时代遭养殖。汈汊湖，已经伤痕无数。一汪汈汊湖水，曾经泽被过汉川十分之一的土地，曾经养育过汉川无数的儿女。 汈汊湖，乃一块天成湿地，也是在“千湖之省”排行前十的湖泊。竟然，无数次地，被冷漠地，被无情地，用铁锹切割，用机械网格。今天的汈汊湖，终于成了，长方形的、正方形的、三角形的，N块鱼塘。道听途说，与汈汊湖同一水系的几个小弟兄们，白石湖、黄龙湖、沉湖，也即将淡出汉川人的视野，成为所谓经济发展的牺牲品。 相形汈汊湖，未明之湖，的确是没有任何名头，却保持了一份原始之野韵。清晰地收藏着，关于野湖的一切的记忆。甚至，数得明白，沿台阶而下的脚步。湖畔泊趸船，趸船做菜馆。似乎有风，掀起了微微波浪，趸船与连着的鱼排，都在湖中清逸地，摇荡。小菜，小桌，小酒；几言，几笑，几语。几友畅饮，当醉不羁。遥想当年元人庚天锡“宴酣之乐无穷，洒饮千钟”，也不过如此罢了。他日或有此景，无垠最是春梦。
店家介绍，此湖为汉川、天门两县交界处，湖水清冽甘甜，多年未见湖水干枯，是因为有一暗河与之相连。某年大旱，两县农民湖中涉水，湖水水位下降两尺，次日又见湖水盈满。正是暗河的泉涌，救了湖岸众生。也许，当地农人不知何谓环保，他们很原始，原始得不懂叛逆，懂得感恩自然，尊敬自然，顺应自然。仅从店家刻意将厨房建在湖岸上就可以看出，两县一干农人都十分爱惜和感激这湖水，而大自然也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们最完美的回报。
临别了，回头再望湖水，湖水却融入茫茫夜色。风飘飘，雨潇潇，脚步轻轻，惟有归来是。
（四）余光中先生与地图 众人皆知，寓居台湾一隅的余光中先生，当属被谓之“诗人”、“作家”。其诗文，可谓：不中绳墨，整散不拘，浑然天成。作出这一评判，绝无献媚之意。可能，自己可能不是惟一的静读细品者；也可能，自己没有妄自评析的地位。只是，在读完先生诗文后，尚记起韩愈《进学解》中两句：沈浸浓郁，含英咀华。
少见媒介与书籍推介,也极其少见余光中先生自述,对地理专业知识熟与热衷。在读过余光中先生的《地图》一文后，蓦然发现，先生对地理和地图，竟然有如此之偏爱与敏锐。只因，通篇浅浅伤感的文字，窥见浓郁的故土情结；只因，通篇纵横千年的记忆，凸显游子的民族情怀。
《地图》一文开篇中，余光中先生说：书桌右手的第三个抽屉里，整整齐齐叠着好几十张地图，有的还很新，有的已经破损，或者字迹模糊，或者在折缝处已经磨开了口。看地图，其实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有接受专业训练的人，略看可行，细读难懂。地图分类不少，有依据其比例尺的，有依据内容用途的，也有依据制图区域范围和使用形式的，林林总总。
难觅设身处地的机缘，无法亲眼阅览这些地图。但遥遥数十年去了，浅浅的海峡相隔依旧，自己却可感同深受余光中先生那日心情，为之动容。《地图》一文，阐明了余光中先生典藏地图的初衷。这些地图，测绘的大多是“华夏之地”；这些地图，记忆的大多是“故园之恋”；这些地图，丈量的大多是“回家里程”；这些地图，倾诉的大多是“游子情怀”;这些地图,期冀的大多是“阖家团圆”。
妄自断言，这些地图分明就是“血脉地图”。看着地图，余光中先生游走世界，“只有它们的折缝里犹保存他长途奔袭的心境”；看着地图，余光中先生分类时空，“旧大陆，新大陆与一个岛屿”； 看着地图，余光中先生奋笔疾书，“钢笔，粉笔，毛笔”； 看着地图，余光中先生思索民族复兴，“几个单纯的地名便唤醒一整个繁复的世界”；看着地图，余光中先生开口咒骂，“军阀、汉奸、政客、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看着地图，余光中先生感恩不已，“所有母亲的母亲，所有父亲的父亲，所有祖先啊所有祖先的大摇篮”； 看着地图，余光中先生冥思苦想，“灵魂的一种土遁之术” ……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附随您不厌其烦地吟唱这首小诗。国家，国家；历史，历史；回家，回家。如有可能，期盼和您一起看着那些地图；如有可能，期盼和您一起祭拜炎黄二帝；如有可能，期盼和您仰望星空，数着历史轮回中的那些亮光……
想说一句话：大凡中华民族儿女，可能都想陪您看看这些“血脉地图”。一脉相承的我们，应当清晰地记得，祖国伟大的空间跨越：北纬4°至北纬53°31′，东经73°40′至东经1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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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12-7-7 17:4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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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黄石市 2012-7-9 10:0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