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马伟明要是把他那怪异性格和倔犟脾气改掉,就完美了。”刘德志说:“那就不是马伟明了。”年轻人跟着他干,特有成就感,可有时又感到特别扭特委屈。有时他会为一天多报销一张20块钱的出租车票让手下难堪,火刺刺地质问:“为什么不好好计划把该办的事一趟办完?”他心痛的是被你浪费的时间,而不是那点钱。和当初科研经费捉襟见肘的情况相比,马伟明现在发愁的主要是时间太紧。
他这里有吸引力吗?不仅有,而且很巨大。首先是有为强国强军而拼搏的目标,其次是有实现目标的条件,最后是他马伟明从不亏待人。跟着他一起走过来的骨干,人人都提前晋级并多次立功受奖;他想节省集中财力干大事,但给手下每月发课题津贴绝不吝啬。都说他严谨得不近人情,倔起来六亲不认。
张盖凡老先生是马伟明的恩师,可以说没有老先生就没有他的今天。当年招研究生时,是张老先生力排众议,将马伟明招至麾下。研究整流系统稳定装置时,张先生是掌舵人,马伟明是技术负责人。在准备召开鉴定会的前一天下午,老先生突然想到有一个工况没有做试验,建议再做一下。这一做,不料整个线路却意外失常,全乱了套,直到晚上6点半也没有找到原因。马伟明急得满头大汗,大家七嘴八舌分析原因。马伟明一下火了,大声吼道:“别吵了!都给我走!全是你们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闹的。”他这一顿火,把老先生抢白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德志见状,拉着老先生和大家一起走了。刘把老先生送到家,返身回到实验室,不声不响地协助马伟明进行调试。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故障终于排除了,一切恢复正常。这时,刘德志才和风细雨地开导马伟明:“你跟我们大叫大嚷都行,但老先生这辈子有哪个学生敢跟他发火?”此时马伟明仿佛才从梦魇中惊醒,急问:“教授呢?”“回家了。”马伟明说:“走,到教授那儿去!”走进教授家,只见老先生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坐在书桌前抽闷烟。刘德志抢先一步上前拧开了台灯,示意他赶紧向老先生认错。此时马伟明心里十分感谢老先生,因为老先生挑刺,让他消除了稳定装置存在的隐患,提醒他要严谨再严谨。可从这头“犟驴”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教授,刚才我和刘德志把原因找到了,从头至尾全调好了,您放心。”师徒如父子,老先生知道这就是爱徒的认错方式,站起来舒了一口气,说:“一起吃饭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2001年岁末,在海军为新科院士马伟明举行的庆功大会上,他转身把获得的鲜花转送给了坐在主席台上的张盖凡先生。
2003年6月,张老先生与世长辞。半年多的日子里,不论谁当着他的面提及老先生,他都会失声痛哭。此后每逢春节、清明和老先生的忌日,他都要去墓地祭拜。在他领衔的电力电子技术研究所实验大楼前的草坪上,矗立着盖凡老先生的铜像,这是马伟明筹资铸塑的。这尊铜像,寄托着马伟明对先驱、对恩师、对师范、对传统的尊重与怀念,以鞭策自己,激励后人。铜像无语,但人们却分明听到它在重复古人的一句话:建非常之功,需非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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