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 故乡沧桑知多少

T蛟

     时值清明，南国的故园，已是莺飞草长、百花娇妍。思乡的浪花，在梦的疆界拍岸，归乡的航船，在梦的海洋扬帆。
    每年清明时节，首先家家户户、房房族族都要纷纷祭祖，最后整个自然村还要祭一次共同的列祖列宗。在家乡的始祖同沙公墓傍，帮葬着三位为村里“战争”牺牲的烈士，他们每年此时也都享受一次全村的虔诚祭拜。村中老人们也一次次的与后生们追思着他们的英雄事迹。
      我小时候， 村中还残留着一段段，高大、宽厚的围墙，围墙用宽大的线砖砌成，里面用泥浆填灌，非常结实、牢固，东南方一个特大的大门，一边一个耳门，三门一关，村里就固若金汤，确保了全村的平安。传说刚建成时，双目失明的太婆摸着围墙走了一圈，憧憬道：要是能秧（方言发展的意思）满就好了，然而今日后人们的发展早就超出了她老人家的预想，现在的村子不光秧满了，在围墙外面的房屋，比围墙里要大几倍、几十倍。
    村庄依山傍水，座西北，朝东南，三面环山，宛如君临天下的帝王端坐于龙椅之上。前有大河奔流、后有大浪淘沙，两条河流在村后左侧交汇，实乃风水宝地。却便便有人说村中风水是一个苑箕地，满了就要溢，而且一语成籖，村中的三场人命（与外村的战争）导致村中的三次败落，似乎也是籖语的应验。现在村子拆掉了围墙，在围墙外面发展扩建，就像当年亚历山大大帝，用非常规手法，一刀解决了超常规的无解死结而称帝一样，村里拆掉围墙，打破了村里满了要溢的魔咒。
      村中三场悲惨、败落的人命，没有详细文字记载，唯有一代又一代老人的口口相传，现在已无法考究它的确切年代、经过、人物、起因等等，只能凭传说，依稀写些朦胧的轮郭
       一
      一吕姓乡官来收苛捐杂税，算账时与先祖唐沙公发生争执，怒不可耐的唐沙公，抡起算盘砸向仗势欺人的吕姓乡官。算盘砸碎了吕乡官的头盖骨，经全力抢救，吕乡官死里逃生，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活了过来。为了以防不测，他家要唐沙公立下一个百日状，就是此人百日之内如出现意外，责任由唐沙公全盘承担。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一百日即将到期之春日，吕姓乡官去秧田看水，由于锄头楔子松了，便把锄头使劲往石块一蹾，过猛的用力使还未完全愈合的脑盖骨复又破裂，后不治身亡。
    人死后，官司一直拖了好长时间没有了断，尸体都流腐水了，也没有下葬。一天，唐沙公的三个儿子，知先公、均平公、来荀公跪拜在死者灵柩前，死者家人接碗臭气熏天的尸体腐水，要他们三人喝下去。传说那种腐水能穿透三层最好的景德镇细瓷碗，奇毒无比。老实本分的老大、老二打算喝下去，年轻气盛的老三来荀公忍无可忍、怒从心头起：大哥、二哥，杀人不过头点地，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千万莫喝！说罢，飞起一脚将碗踢翻。最后，唐沙公赔钱无数，弄得家徒四壁，实在拿不出钱，家中无物可当，连稻场的石滚也卖掉了。自此发誓：家族誓不与吕家联姻。
                                                       二
     过去种田全靠河堰之水灌溉，雨水稀缺的年份，各村之间经常为争抢水源而剑拔弩张。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更是扇阴风、点鬼火，从中挑拨离间。当别人发生斗殴，闹出人命，需要花钱后，他们好从中渔利，低价购买别人急于出手的大量土地。
     一天，造谣者去对面的冷水畈村说：徐家庄村茶子板的水都不让你舀一口；又来我村说：冷水畈村想用几架水车（一种木制抽水工具）就用几架水车。两个村子都为对方的过激行为而恼火，最后发展到兵戎相见。
    村中出兵兆头不好，一祖先拿着兵器刚冲出大门，就把一只小鸡肠踩出来了。那时村中祖先兵强马壮，非常勇猛，势不可挡，一直追杀到冷水畈村里。但，犯了兵家的大忌：穷寇莫追。此时，下座湖一个卖豆腐的看到，去秦口山说：你们还在家里，徐家庄的兵杀到冷水畈的家里了。
    秦口山与冷水畈亲近，遂立马出兵相救，有秦口山的相帮，又占地利之优势，冷水畈村就狗仗人势，卷土重来，与秦口山人一起向我村祖先发起反扑。一人难敌双手，我祖先渐渐处于下风， 有的肠都流出来了，自己塞进肚里去，围脖一扎继续拼杀。最终因处于天时、地利、人和之劣势和犯兵家之大忌，而以牺牲三位祖先而落败。
      那三位祖先姓名我不知道，听说大房知先公后裔一个，三房来荀公的后裔则仁公的后裔两个 。三位祖先帮葬在唐沙公左侧，都没有留下后裔，村里历年清明扫墓，都要为他们献上一束花，敬上一杯酒。
      其实，那次斗殴完全没有必要，冷水畈只要求牛沙堰上架一架水车，牛沙堰下架一架水车。我村也完全允许 那样。是双方听信了别有用心人的从中挑拨而发生流血冲突。后来双方都落入设好的圈套，为了打官司，大量贱卖土地。传说一位先人在织布，听说官司输了，气得长叹一声，把织布的梭子也摔了，背起包袱雨伞，义无反顾的走上漫漫上访路。据说冷水畈也有三人因此在牢狱里度过余生。
     
                                                  三
     那年，冬意渐浓，秋收早已完成，秋播也早已结束，冬天一般没什么农活了。村民们尽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有的在忙着准备年货，有的在忙着操练传统的狮子龙灯。晚上，叶家庄村操练狮子的青年们，拿起斧子，去冷水畈村的港边砍柳树，给当教师（应该叫教头）的徐师傅烤火。
     恰巧，村里有一村民在碓下碓印子粑，听到港边有人偷砍河柳的声音，连忙回村喊人去抓贼。出门前，大家一致商量好，不是偷咱们村的，就算了。
     待追到港边，看到是叶家庄村的人是在砍冷水畈村的河柳，大家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但两村素有宿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早已把当初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追过去，将跑在后面的一个青年擂了一锄头。
      没有过激的冲突，返回后各自回各家睡觉去了，半夜，听到女人们的啼哭声越来越近，睡得不怎么深的人纷纷起来探听是怎么回事，有些人联想到晚上捉贼擂了叶家庄村人一锄头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仔细一听，好像是叶家庄村的人抬着死人往村里奔来。
     村里连忙派人去请教秦兴脑村的家户头良矣 先生，良矣问罢详情，遂吩咐：一、把村中大门插紧，不让死尸抬进村中。二、把村中河柳看好，不让他们砍掉，到时不管怎么样，你们说：你们又没有砍我们的树，我们没招惹你。可以一概不认。
     当村人依计去河边守护河柳时，却还是晚了一步 ，河柳已经让他们砍倒，随即死尸也让他们越窗进来拔开门闩，抬进了村里。原先他们设计的方案是：如果徐家庄有防备，不能得逞，就掉头去栽赃冷水畈。
     据他村把她关守半年，后来改嫁到别处的死者的妻子,下座湖的陈（不知是禾程还是耳东陈）氏说：他丈夫本来没受多重的伤，是村中一些人觊觎徐家庄的牛沙堰、下礼塘、徐面畈的家户头，看到他家人丁单薄，叫徐家栗的教武的教师，反着推拿，蹾掉睾丸，牺牲他，栽赃徐家庄。当时她丈夫也明白那些人居心不良，高喊：不要治啦，我没事。无奈他家人丁单薄，还是成了村中的冤死鬼。前几年，他村一个要饭、有些智障的人说，他村五、六十年代，与我村一次为了港界冲突时，又有人出主意，牺牲他，栽赃徐家庄，吓得他妈连哭几天。幸亏他堂弟在村中有些威望，发话：臭肉也是一块肉。所以他才得已饶幸不死，据他说，岀谋置他于死地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他们得逞后，他村家户头guanqi高兴的一声长啸：牛沙堰到手啦！一些年轻人也猖狂叫嚣：不拿牛沙堰、下礼塘，徐面畈来不和解。良矣听罢，应道：人命归人命，塘堰归塘堰，徐家庄没人，秦兴脑还有人，谁也不可造次。整个村庄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所有壮劳力都投亲靠友，长达数月的流落他乡、有家不能归。
    村里请来国民党时期的区长吴桂哉和四邻的家户头，每天美酒、好肉、鸦片的供奉着  ，央求他们全力协商和调解。 最后赔款按村中人头摊派，另外再按责任划分：那晚参与者多些，喊人者比参与者多些，动手者更多些，成澡盆、成澡盆的银元拿到水南湾村去点数，移交给他们。据说村里一共赔了二十万大洋，叫人者、动手者一家四万；参与者一家一万；村中家境好的八千；其余按家均摊（我家没钱把一丘二斗卖给了秦兴脑的汉城矮子）。那时村里很小，一下子赔那么多银子，村中的悲惨简直不堪言状，就连当时的土匪马振亚路过村庄，也不忍进村骚扰了。

       徐家庄、冷水畈、叶家庄是同宗同祖的亲兄弟  ，与冷水畈斗殴时，相距不到十代，与叶家庄斗殴时最多也就将近相距十来代，是名副其实的同室操戈。                                       

        凭传说仓促整理，与事实有出入在所难免

                                                              2014年4月3日  

ぷ灵ふ狐ぞ

何必哦？何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