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踏! 在一阵阵各种家畜疯狂的哀嚎过后,头顶似铁蹄般掠过的脚步声终于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村口。 少年半蹲在坑里,缓慢拨开头顶的高粱秆子偷偷向外望去。确定日军已经走远后才大着胆挪开高粱秆堆,爬出坑外。回过头来,又朝坑里伸去右手,将紧张得满头大汗的少女给拉了出来。俩人望着村子里的一地狼藉,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终于少年干巴巴得挤出了三个字。少女从紧张中缓过神来,快速地将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看向地面,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不久,村里的人陆续从事先挖好的地道、坑洞里出来,感叹着劫后余生的幸运,感谢着老天爷的保佑。谁也没发现在这淌着血的战争年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伴随着一个不太浪漫的邂逅,萌芽了一段不太伟大的爱情。 爷爷是初中文化,后来因为实在交不起学费只能放弃念书帮别人家放牛。与奶奶相遇那天正是放牛途中,到了奶奶村子附近听见枪声,才跑到奶奶村子里。结果东躲西藏的都不太安全,才被奶奶发现然后叫到事先挖好的坑里一起藏身。这一藏就藏出了个发妻。那个年代也不像现在要有车有房,大家都一样穷,爷爷好歹还有个祖屋。双方家长见了面后,就顺理成章定了亲。相处没几年,爷爷十八岁了,战争也结束了两年了,家乡生活实在困难,便跟随家中长辈到了武汉打拼。俩人分隔两地,通讯又不发达,可谓是“日日思君不见君”,只能期盼着重逢之日早一点到来。爷爷一去便是五年,五年里勤勤恳恳工作,五四年参与抗洪,终于在五六年当上了科长。生活有了保障,爷爷第一件事便是把奶奶从家乡接到城市里生活,并完成了早就许诺的婚姻,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奶奶,她的等待是值得的。 后来便有了姑姑和爸爸。爷爷是个很慈祥的爷爷,也是个很严厉的父亲。直接导致了爸爸和姑姑小时候没少挨揍。据说他俩格外皮实,即便迎着棍棒也要玩出花样。比如往隔壁老刘家大黄狗尾巴上挂一串鞭炮;把老李家放院子里的棋盘劈了当柴烧;联手把老张家的熊孩子揍了一顿。回家被一顿胖揍后,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样也没落下。再后来孩子越长越大,打的越来越少,然后也就有了我。 爷爷虽然学历并不高,却是个喜欢阅读的人。他总说文字是有魔力的,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一方世界,无数种组合在一起又会变成一个全新的斑斓的值得去探索的世界,令人神往。所以受爷爷的影响我也一直认为书是最有魅力的创造,无奈于生性好动,完整读下来的书实在不算多,但这也毫不妨碍我对爷爷这个爱好的崇拜。 最后,我很幸运出生在这个幸福的家庭,尽管不富贵,却被爱包围。也感谢这个大家庭对我的保护,将许多的黑暗挡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更要感谢那个赐我们整个家族生命的邂逅,那个盖着高粱秆子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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