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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行当——卖麻糖 “铛呀铛,卖麻糖,卖几个钱,调(tiao3)姑娘”……随着时代变迁,这首童谣已淡出人们的记忆。 一直以来,我对这首童谣没能琢磨明白,“卖几个钱,调姑娘”?难道那时卖麻糖的人,都是由糖坊的学徒挑出来在卖?多卖出些麻糖,多攒些钱,日后好去找个媳妇不成? 我只知道,这首童谣,是买麻糖的小伙们,看到有卖麻糖的来,才欣然唱出的。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麻糖老少皆宜吃,是俏货。卖麻糖人常是挑着两只箩筐,一头的箩筐上放着一个浅底的小簸箕,簸箕里面放着麻糖;一头箩筐用来放些杂物。一边走村串巷,一边用手里的糖铲子敲着肩上的竹扁担,招揽生意。那薄薄的糖铲敲击音清脆,穿透在村子里每一个角落。 家乡把买麻糖叫“犒(kao1)”麻糖,犒字用的也不是很准确,但我还是把它作动词“敲”来讲,这是当地方言。犒麻糖,就如“端两块豆腐”、“捡两个煮包子”、“砍两块锅盔”是一个意思。也可能是用“买麻糖”,体现不出卖麻糖人对吃食的“康慨”,买,说出来有些不亲热,要吃你就来“犒”了。 卖麻糖的人左手执把小铁锤,右手握木或竹錾子,两样都是敲麻糖的工具。錾子是一块长形的木或竹片,握在手上以锤敲之,把簸子里的整块麻糖,按买者需要的多少,敲出小块来。 麻糖除了卖钱,也可以用东西去兑换。麻糖论两卖,几分钱一两。所以,卖麻糖人的担子里总放着两杆秤,一大一小。大秤用于称东西;小盘子秤是专用来卖麻糖的。 卖糖人还没进村,那极具诱惑力的“当、当”声,就已传到孩子们的心里。卖糖人每到一地,总会跟一大群孩子紧跟其后,伴着他的敲击声,唱出“铛呀铛,卖麻糖”….的童谣,仿佛是在帮他吆喝,来吸引在家的大人出得门来。 讲孝心的儿女往往会犒得几两麻糖,用草纸包好后,捧回家递给掉了牙齿的父母。 而馋嘴的孩子会忙不迭地拿出平时积攒的破铜烂铁、乌龟壳、破烂、头发、牙膏袋…..向卖糖人换取一块麻糖。卖糖人根据旧物的价值,随便犒一块,也不用秤去称。小孩子接过麻糖,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粮食缺乏的年代,卖麻糖人担子里的麻糖,主料是红苕做,不管师傅怎样去扯糖,红苕做出来的麻糖终究是浅棕黄色的,没有纯粮食做出的麻糖颜色呈浅白或乳白色之间,且断面上的小气孔也会少许多。苕糖吃在口里有“狗子吃麻糖——颔(汉)口”的感觉。 麻糖一词起源于何时何地,尚不确。但香甜不麻嘴则是确实的,从前的麻糖也很少加有芝麻。“上辈人皆谓麻糖,我辈亦然”! 旧时,麻糖是祭灶神的主要供品。传说灶王爷爱说闲话,每年腊月二十四回天庭向玉皇老儿汇报工作,张家长、李家短的翻嘴,惹事生非。玉皇老儿听了生气,来年便常发点脾气,弄些水涝旱象出来,黎民百姓深受苦难。于是人们在过小年,给灶神上供品时,放了麻糖在供桌上,把灶王爷的嘴给粘住,免得他去东说西说。第二年,百姓托玉皇洪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自此,用麻糖给灶神上供成为传统的风俗。 小时候,麻糖对于我来说曾经是奢侈品。每年腊月母亲在熬糖时,只有在切麻叶子时,炒米不够了,而锅里有多余地“糖稀子”,才去扯一点麻糖。为了过嘴瘾,我时常用一双筷子在糖锅里搅起一绺糖稀子,手拿紧筷子来回地扯,直至发白再慢慢品尝。出锅的糖是“热物”,吃了会上火,但在那个物质匮乏、甜点零食少之又少的年代,麻糖真可以说是一种难得的美味了。 熬糖师傅,旧时作坊叫糖匠师傅。在我的家乡,家家户户的主妇都会熬糖。凡是年龄与我相仿的人,对熬糖这一祖传古老食品的制作,应该还记忆犹深。归纳熬麻糖的制作流程有:生麦芽、煮熟使糖米糊化、用麦芽糖化、熬煎糖汁、扯麻糖等。 麻糖的制作比较复杂。第一步是生麦芽,在准备做麻糖时,将麦芽生好,生麦芽常用的是大麦。第二步是煮糊,就是水烧开后,将泡好的糖米倒入大锅中,用熬板(长形的木板)搅拌,煮成糊状。第三步是泌糖(即发酵),待糊涂煮熟透后,加入适量冷水,将磨碎的麦芽浆兑入糊涂中,温火以发酵增加糖份,大致需好几个小时才能完成。第四步是过滤,用细布吊包过滤出糖渣、糖水。第五步是熬糖,将过滤后含糖分的水,放入大锅中猛火煎熬,直到用熬板搅起来挂大排成片状,用嘴一吹看是否脆断。切麻叶子只需挂小排即可。第六步是扯糖,熬好的糖经过冷却后,将扯糖的木桩绑在高处,进行扯糖。所谓“扯糖”,就是把糖在糖把上缠绕,不停地反复扯或拉,使糖变得劲道、成型,有“蜂窝眼”。 最后将成型的糖块放在炒熟米粉中,糖块上面也撒满,以防粘连、防潮。需要食用时,敲击糖块成小块,即可食用,其味甜、香浓。 如今,手工麻糖已经少见,挑着箩筐走村串户敲板吆喝卖麻糖的小贩,跟其他渐行渐远传统老行当的手艺人一样,已经很难看到。 2012.11张才富于北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