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老银杏树下的如水恋歌》

                          老银杏树下的如水恋歌

     当校园里的第一片银杏树叶飘落在西风里时，就开始挂念那远山的秋色了。只是，再去探访原始而古朴的老屋陈，定然要挑个最相宜的日子去住一个晚上，方能略解这几年的渴慕。因三年前曾邂逅过那里的三棵老银杏。

这个周末，终于盼着了最相宜的日子。有武汉“户外植物迷”的17位高朋自远方来，当然快乐；据说师长多多，就更想粘着哥去了。当巴士从崇阳北山过通山杨芳，到林上，终于拐进大东港时，全车人个个雀跃不已，因为，早置身于一幅绝美的丹青画卷中了。

      但见燃烧的枫叶、黄绿的榆叶、深绿的松柏、碧绿的翠竹、雪白的茶花，衬着蓝天白云，生生绘就一幅五色交辉的远山深秋图。一条黄赫的土沙路，蜿蜒地伸向大山深处。密林，路边，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野花，到处都是，均羞涩地躲在绿荫里，偶尔借了清风，悄悄地探出一张明丽的笑脸。累累的粟米泡，则红艳艳地逗人的眼球，摘粒一咬，酸酸甜甜，据说，这是天然的酿酒佐料，一饮微醺。流泉，似白练，似素琴，从山巅迢迢而来，又从脚下淙淙而去，清越而绵长，恰似大山那流淌的血管。至浓则白。他亿万年的热血，全献给了这漫山的草木了，试看那酡红的枫叶，不正是他寄挂于树梢的片片丹心么？鲁家屋场边的香榧树，梁家屋前的水籽树，枝枝相连，繁荫数丈，其蓬勃的生命力令人景仰。最神奇的，是老屋陈家的三棵老银杏，全是两棵相依而长的，顶着几百年的风霜雨雪，散立于村庄旁。正门口的那株，数十米高的树身，海碗口大的枝桠，错节缠绕，虽它嶙峋的树干上，有焦雷劈过的痕迹，有牛角抵过的残印，却依旧灿烂地挺立着，似一把华丽的黄盖撑于此。那浓密的黄叶，酷似一柄柄橙黄的扇子，又似一对对黄碟，在暖暖的夕阳下，微颤，轻舞，惬意地黄着自己的黄色，舞着自己的舞蹈，虽为秋之至美，却无关风月。恬淡、睿智、深沉，这深秋的老银杏，许是大山最亮的生命底色。

     拍摄完毕，一进村，就看见一对皓首老人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大家立即围上去，争相询问这对百岁老人的幸福秘诀。老太抿抿耳边的白发，娓娓道出幸福生活的原味：

      陈老爹97岁，金老太90岁。72年前，18岁的金老太嫁给了祖上有几亩山林、几分薄地的陈老爹。当年因遇兵匪，这里的老窝棚全被烧光了，只好背井离乡去临近的江西逃难。待数年后重返家园时，却见满院狼藉，屋堂中间竟长出碗口大的杂树了。好在陈老爹有一副结实的身板，几尺长的大布褡包往腰上一围，就光着膀子上山挖荒地去了。金老太则忙着清理杂物，辟园种菜，为他张罗食物。常常是两个荞麦粑粑或玉米粑粑，或几个焖红薯，或一碗清淡的萝卜白菜。夫妻俩的勤扒苦做，终于在老屋基上又造起了一栋四合院，虽然是土墙木门木柱，但倒也算是有了立足之地，避风之所了。可生活的磨难却没远离，结婚十几年，金老太一连生育了6个孩子，却全夭折了。或因孕期劳动过繁而胎死腹中，或因疾病而无治夭亡。母子连心，金老太终日以泪洗面，差点哭瞎了眼睛。好在，陈老爹从无怨责，只是劝慰她。风风雨雨的岁月里，虽也偶有争吵，却常互相谅解，绝无隔夜气的。老太笑说，两人好才有吵呢！许是这对患难夫妻的真情感动了上苍，终于，老太又一口气给他生了5个孩子，且都顺利的长大成人了。如今，这对结婚72年的老人有5个子女，14个孙子，4个曾孙。子女居依左右，孙辈飞出山外开创他们的新生活，是典型的“四世同堂”，标准的中国式和美家庭。回首往昔，老太感慨万千，既有对六、七十岁时肩上担子全卸的快乐时光的依恋，也有对如今老伴身体每况愈下的淡淡担忧。

      次日清晨，当东方刚刚吐出一缕鱼肚白，金老太就早早起床了，从院外搬柴烧火，为陈老爹张罗早饭——青菜汤面。稍后，陈老爹起床了，她忙把他的布袜烤暖了递过去，又蹒跚地提起铜壶，为老伴倒好洗脸水……

     返程回望，那棵老银杏，那座老屋，那对老人，全淡淡地静立于深秋的阳光下，散发出一片柔和而圣洁的金辉。霜叶红于二月花。青山不老，清泉长流，是这里隽永的秋日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