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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海的鱼(外二首)
胡兴尚
离开大海的鱼
被胡乱地倒进货轮
放进时序错乱的冰柜
放上血腥阑珊的砧板
在屠刀和欲望构成的逼仄夹缝
被迫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满脸横肉 大腹便便的持刀人
在它们头部猛烈敲击
然后把贪婪的眼神 锋利的白刃
一并凶残地刺进泛白的肚腹
掏出脾胃 内脏 大海残留的盐
掏空鳃 气囊 淋漓的血污
留下虚怀若谷的躯壳
一堆空洞无物的鬼影
供垂涎欲滴的饕餮之客
丑态百露地狼吞虎咽
离开大海的鱼
被强制叫做佳肴 罐头 快餐
它们身上翻滚着大海的波涛
翻卷着浊浪和海啸
它们被盐渍和油污烧焦的唇舌
喧响着海螺撕心裂肺的哀鸣
这些高声猜拳 唾液横飞的食客
欲壑难填 目光如豆
它们无法看到
大海正从致命的底层
掀起排山倒海的狂澜
在他们酒意翻腾飘飘欲仙的时候
冲撞 席卷 吞没
2006年11月18日
一只贝壳
一只被剧痛镂空的贝壳
气定神闲地躺在沙滩上
以内心的空阔面对大海的苍茫
退潮的大海咆哮而去
席卷的浪头暗涌翻腾
一只躲过赶海人仓皇脚步的贝壳
在追赶大海的路上
无可自拔地陷入绝境
陷入海藻布下的阴谋
顽石守望的双眼
一只被大海抛弃的贝壳
敞开虚怀若谷的胸襟
顽石与血肉的鏖战已经结束
肉搏的温床硝烟未绝
持久的磨砺胜过冰凉的刀锋
一只贝壳空出自己的血肉之躯
吐出历久弥坚的五脏六腑
把全部身体倒扣在沙滩上
等待重新充斥或填满
大海在远方怅然若失
一只蓄满大海热血和枯泪的贝壳
把锋利的白骨暴露在夕阳中
大海在它浩渺的体内波涛汹涌
一心想要征服大海的野心人
必先征服一只空无而实在的贝壳
2006年11月23日
以大海的包容……
以大海的包容
容纳粗劣的沙
丑陋坚硬的珊瑚
因疼痛而扭曲的蚌贝
容纳渡轮油污的浸渍
海啸毁灭的席卷
鱼类凶狠的残杀
容纳游客光天化日之下的裸露
行人蓄满瞳仁的冷漠
糜烂烛光中暧昧的眼神
以大海的包容
容纳波光粼粼的满
容纳一天两次的潮起潮落
潮起时的虚怀若谷
潮落后的坦然淡定
以大海的包容
容纳大而无当的蓝
容纳夜晚垂落的星辰
塔吊的彻骨冰凉
钻头的致命锋利
以大海的包容
容纳人类全部的浊
容纳源源而来的废弃
不断膨胀的欲望
无尽萎缩的时空
2006年11月28日
胡兴尚,生于1983年4月2日,云南昆明两区人,云南师大中文系毕业,现为高中语文教师。有诗文散见于《星星》、《边疆文学》、《滇池》、《厦门文学》、《天津诗人》、《散文诗》、《春城晚报》、《都市时报》、《云南经济日报》、《屈原文学》等。酷爱诗歌,笔耕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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