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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仙桃市 2015-3-11 16:5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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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堂兄曾本松去年过世了，他是一个小学毕业的农民，这是他写的一篇<买喜鱼>，我从中看到了人民公社时期阳明放壕的情景。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买喜鱼
曾本松
1976年，我由大队安排在袁市公社水利工队做零干。零干主要是协助水利工程员在工地上施工与民工配合，将工程进度做到快、好，使工程正常顺利完成。这一年小妹22岁，在父亲的安排，媒人的撮合下，定于1976年下年十月二十三日出嫁。为了答谢亲友乡邻，父亲决定办几桌酒。但终因肉鱼缺乏，无钱无货，终日带愁闷。
这一天，我在沙湖泵站建筑工地施工，家里来人替我带来一信说父亲的想法，小妹出阁要我到沙湖地区谋几斤鱼回去。我听信后，心里也犯嘀咕，我们施工的这块从无有看到大批卖鱼的。据人讲，只有五湖渔场有鱼，那是需要计划指标，要管水产的什么人批条，才能到渔场买鱼。这对我们这平民百姓，是一个望尘莫及之事。好在机会来了，外滩阳明是血吸虫重灾区，县委为了解除群众的疾苦，组织了一支血吸虫防治专班进住，阳明检查血吸虫病人，其中有一人就是我的族弟中秋，还担任医疗小组长。我得消息后，在喜期前三天向团部请了几天假，带着两个布袋一条扁担，步行来到阳明，在医疗住地找到了他。他说：“你还有点机会，听说他们今天晚上就开始放壕，鱼是肯定有的，你就在我这里歇着，我来打听是谁负责，我跟他说几句好话，他可能不会出难题，这几十斤鱼我可以保证。”他陪我到食堂吃了半斤米饭，叫我在他铺上休息。我说你去工作，我自己会睡的。就在这时就听见有一人在喊：“安排放壕的人都到壕棚里去，今晚准备开坝放壕。”我听到了就拿着我的扁担，尾随放嚎的人群向湖中走去（干部伙食师傅和放壕的渔工近20人），在一根独木棍上慢悠悠的垮过沟，来到了壕棚。这里具体负责的是大队会计，他将人员安排就绪后，就叫开坝放壕，壕袋子白天就装好了。将开坝水就将坝土成块的推走，坝口越来越大，水越来越缓，渔工们看到水平和了些，将壕袋子丢到水里。不一会就看到壕袋子的尾部鼓起来了，上游也看到了鱼跃。渔工们马上将船驾进壕袋子尾部使劲将壕袋子拉上船，将尾部拴着的绳解开。只见大小鱼儿将中舱都装满了，他们将壕袋子复员放入水中，就将船靠岸，用鱼篓将鱼抬上岸，岸上有人将鱼分类装在篓里，准备第二天出售。我看到后，有喜之不尽之感，心想：要是能将鱼卖几十斤到我，我还可趁黑赶到工地。但这只是一个妄想。
天黑了，会计开始赶人，叫道：“今天晚了，鱼不出售。需要买鱼的人明天早上来。因棚小，不能接纳你们过夜。”听这话后好几个买鱼的人，都又渡过独木桥回到湾子里去了。我当然不能回，因为这里没有我的家。再者独木桥难行我怕掉在沟里被水冲走，只好躲在厨房里的引堂里，用黄柴盖着无人知道。再者这烧火师傅是我同族的兄长。
宵夜是用青一色的红眼睛鱼做的。这鱼是鞭扞形头小肉结实，大师傅将肉剔下剁乱，作成一个个如我地肉元子大小的元子，再将脊骨剁碎一同放到锅里煮，熟后有一股香味扑鼻。我肚子饿、口馋，恨不得马上吃几个解饿、解馋，怎奈没有主动权，只好吞冷涎。宵夜的人都来了，将厨房站满，每人拿一个大碗盛得满满的，到外面空旷的地方连吃带喝去了。这时，会计才拿着碗到锅边一看，还只去了一半。他说道：“曾师傅，你搞的太好，就是太多了。”他朝外面喊：“你们快点吃，这还不少呢！”外面的人群回道：“我们这一碗恐怕还吃不完呢！那都是你和大师傅的了。”“你们下半夜不做事就吃点亏将任务完成算了。”我听了这话有点好笑，就动了一下。会计看到了就道：“你是谁，怎么还在睡觉，大家都在喝鱼汤，你还睡得着，快起来宵夜。”大师傅忙说：“这是我老家的一个族弟，想买几十斤鱼回去嫁妹子，在这里等着。”会计说：“叫他起来喝鱼汤，吃一点暖和些。”夜寒难过，没有碗，恰好有人吃完放碗，族兄把碗递我，我将碗用水洗了一下，盛了一碗，心冷汤热，吃得津津有味，族兄还不时用锅铲给我添汤，我吃得连汗都冒出来了。这是我一生吃过用鱼肉做成的肉元子最多的一次。
霜将满湖野草刷白，太阳在东边慢慢的向上爬。我身冷心急，也起得很早。这时买鱼的人连贯而来，有的肩挑有的骑车，但车子不能到这边来，只能将车停在东边。通过独木桥来到鱼篓旁，这一夜放的鱼难以记数，鱼篓装完后还有一大堆鱼混堆着。买鱼的人通过会计将各人所需要的鱼上篓装好，准备过秤。那都是熟人，我人生地不熟又不吸烟，荷包里连烟都没一根，不能接近鱼。唯一只好又找族弟血防医生，他来到鱼场找到了团支书（大队书记陈炎章的儿子陈长根，书记过世，为照顾他家将他任职），叫他替我装几十斤鱼。但没有说鱼的类型，团支书答应了。等了一会叫我将袋子给他，他给我装鱼。装来一看，我真是哭笑不得，他给我全部装的是近一斤的鲫鱼，这发乳是难得的，但我需要做酒，不适合就又对他说明情况。他又拿去替我换，把他也吃了亏。鱼上了袋子，心里稍稍踏实一点，但这样还是蛮麻烦，秤少买主多，人熟的抢着秤，一杆秤称的时间少，拉的时间多，东西南北四处转，一个小时称不了几笔，人不熟只好慢慢等。这时来了一个熟人，合心大队支部书记儿子结婚，他骑着自行车来到这里买鱼与我交谈起来是同乡。他问：“你准备怎么回去。”我说：“等称了我挑着走。”他说：“今天怎能到屋呢！”我说：“那只能走到哪是哪，沙湖无车，没有办法。”他说道：“我是不要紧的，我鱼称后，我不怕，我有自行车，今天肯定能到家，半夜是能到的。”我们说着同时看西方太阳快落山了。
“笛笛”，忽然听到了一声汽车喇叭声。我们一惊，哪来的这声音，顺声音寻找，真是有一辆白色的救护车朝这里开来。车停后，车门一开，出来几个医生模样的人，其中一人身影蛮熟，我估量好像是我的叔伯姐夫沙之雄，走近一看，真是他。他看到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说明来由后，他说：“我们单位与他们这里有关系，我们是来拖鱼回单位分去的，你不用愁，搭车回去。”我一听，心情真是无法形容，好似旱苗遇着了雨水。廖书记与他也熟，离得还近些也打了招呼。他说道：“你们二人一齐搭车再不用愁了。”
会计指挥好多人帮忙把鱼搬上了车，沙医生叫我也将鱼挑上了车，廖书记也把鱼送到了车上。准备开车了，廖书记要将自行车放在汽车上，司机坚决不答应，他说道：“我们是新车，没有放自行车的条件，人可以带，鱼再多几十斤也可带，自行车是不能带的，你老骑回去，到我们单位拿鱼，决不会将你老的鱼丢失，对不起！”无奈何老廖只得骑车回家。我上车后，人困了在车后一排条椅上睡着，不一会车子晃晃悠悠，人晕晕沉沉。听到沙医生喊：“舅爷，车到了下车。”我下车一看，到了刘潭闸附近的血吸虫病医院宿舍。医生、职工将鱼下到食堂，大师傅拿了几条鱼烧宵夜慰劳远征的医生和司机。姐夫哥将水提到宿舍，叫我洗好后和他们一起吃夜宵，就在他的床上睡觉休息。我睡下一想，要不是这点机会恐怕不知能不能走到沙湖泵站，袁市团部，那还不知道要走到哪半夜。
“沙医生，沙医生”有人在喊，将我惊醒，一听是廖书记来了，沙医生将他引到厨房把鱼袋子交给了他，他又骑自行车回到皮家幺湾，我想这一夜他是睡不成了的。
这真是：机会好来人顺心，机会不好烦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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