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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的那些事儿(一) 瞿景航
大别山的南麓,浠水县与罗田县交界处,有一座美丽迷人的绿色山寨,它方圆几十华里,周围的群山起伏绵延,环绕和拥抱着它。山寨的雨水充足,一年四季都有汩汩流淌的清泉,无论是怎样的大旱之年,山寨的泉水是干涸不了的。山寨的树林茂密,土地肥沃,植被保持得极好,各种树木密密匝匝,浓翠蔽日。用现在的话说,它是一块风水湿地,是绿色的“肺”。到了春天,进了山寨,满眼的浓郁葱茏,身心都会跟着昂扬起来;而秋天,满山的红叶又让人无限着迷;它的春夏秋冬的景致,都是不同的,而相同的是,都那么美不胜收。
这山寨有一个林场,隶属罗田县管辖,在七十年代它是一个三间的土砖瓦屋,建在山寨的山腰中,在松树和樟树的绿荫里,坐北朝南,这是一个冬暖夏凉的地方。
一九七五年农历正月,在大队指派下,我从生产队调到林场任会计,那时才十七岁,正是读书的年龄,因为贫穷,无奈离开了我热爱的学校。
那个年代,去林场算是一种培养,是大队的信任。我穿着家里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的确良上衣,只身来到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吃住都在这里,从此要以林场为家了。作为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年少的我满心期待着。
一九七五年的中国,还没有进行影响深远的改革大开放,在计划经济的年代,一切都是政治先行,人人都讲政治成分,人人都被划分入各个政治团体。林场加我一共六个人,场长和副场长是共产党员,都是四十岁年纪,家里的顶梁柱。还有两位比我大几岁的年轻人,他们是共青团员。另外还有一位年过六旬的炊事员,他是抗日的老兵。林场的这五位同事,读书最多的也只上了两年小学,所以,他们都把我当成了读书人,他们尊重知识,也关心我这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年轻的学生伢。
场长是一名传统的优秀共产党员,这在他的工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七十年代学大寨,他身先士卒,起早摸黑,在山寨上人工挖梯地,垒石岸,在梯地上栽成片的杉树。场长忠厚,朴实,肯实干,他带头开地栽树,手心磨了很厚的老茧,一层层死皮。虽说他有家室,但他基本上都是以场为家,一个星期就回家待一晚上。多年后回过头来想,这些都是无用功,穷折腾。但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林场的工作就是如此。
老兵炊事员,我们都叫他“九老头”,他是远征军的幸存者,终身未娶,单身一人。为了排遣寂寞,他养了一条很有灵性的狗,唤作“小狮子”。每天,“老九头”的工作就是给大伙做饭,养猪,种菜。到了晚上,同事们走了,他就留下来陪我守林场。冬天的夜黑得快,我们一老一少围着火炉烤火,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牛,侃着山。夜深了,“老九头”边听收音机边和我吹着他和女人的故事。他说他进过妓院,说他的国民党团长有多少房姨太太。有时讲得兴奋了,还会手舞足蹈的唱起来,他说得最多的是团长的一个叫“白菜心”的姨太太,有着倾城倾国的容貌,“老九头”去给团长做家务,当勤务兵时,“白菜心”对他有意思,中意他。每每听到这里时,我都不信,但是看他言辞坚决,掷地有声,也不好反驳,只是在心里暗笑。聊到后来,他总是会关上收音机,唱着“十指尖尖,搭上姐儿的肩”……,我知道他是想女人了。情窦初开的我,有时也难免内心激荡,但是,在那个时候,社会对男女来往和个人作风的观念是非常保守的,远不像今天这样开放。在人人都讲政治面貌的年代,一次错误就可能造成终身遗憾,作为组织上培养的对象,我不敢也不愿随心所欲,赌上自己的前途、名声,而这似乎也注定了,我的初恋会是苦涩的,但也是让我难以忘怀的。其实,多少年后,回头再看,难忘的不仅是美好的初恋,我也难忘那个纯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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