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瞿行健 于 2015-9-16 22:18 编辑
历史的天空(三) 瞿景航 外公背着“伪方”的帽子于1962年含冤离世,母亲很是伤心,母亲说外公离世时,含着泪水说: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
外公是热爱祖国的,他曾弃官不做,曾拒绝出国,选择回乡。现在的那些外逃的贪官,是难望外公项背的。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父亲离开了母亲,并带走了年幼的我和妹妹。父亲对我和妹妹进行阶级斗争教育:“你们的妈妈是地主的女儿,你外婆是大地主,你们要与他们划清界限。”为了做到划清界限,父亲是不允许母亲以及任何和母亲有关的人来探望我们。记得一次小舅到骆驼坳河铺村初小看望我和妹妹,父亲雷霆般震怒与小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在当时阶级斗争为纲的岁月,小舅处于极端的弱势,人情世故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那天晚上双方的争吵,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很重的创伤。
谁无父母,谁无亲情,一对幼小的孩子怎么禁受得住与母亲的分离。从六三年到六五年,我和妹妹没有权利看自己的母亲、外婆、小舅、二姨、三姨,整整三年的离别,晚上做梦也在想念着妈妈。父亲节里忆母亲,没有伤害老父亲的意思,只是回忆下那个特殊的时代曾带给我们什么,仰望历史的天空,让我们知道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1966年******爆发了,母亲为了生存和自保,不得不选择再嫁一位大冶钢厂的工人,当时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妈妈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曾说:“你父亲说海枯石烂不变心,可他变了。我现在一个人实在难以照料外婆和小舅,我只有违背古训:‘烈马不吃回头草,好女不嫁二丈夫’但娘永远是娘,永远爱自己儿女的。”她说完抱紧我痛哭一场。这就是三年后的第一次相会,她看着我和妹妹瘦弱的身材,失声问道:“你父亲怎么对待你们的?怎么穿的这么寒薄,鞋子都没有,脚都冻出脓血了?”母亲含泪为我们擦了脚上的冻伤,赶紧给我和妹妹一人做了一双棉鞋。年迈的外婆抱着我和妹妹痛哭。
我和妹妹能够偷偷的与母亲相会并不是偶然的。1966年文革运动冲击了教育战线,祖父也得了一场大病,花光了父亲八个月的微薄工资,政治和经济压倒了父亲,日子过的十分艰难。父亲为了自保允许了我的二姨娘将我和妹妹领回她的婆家——骆驼坳将军寨下的江家圈。二姨娘和三姨娘带我们胜过自己的子女,吃穿都是我和妹妹优先,江家圈的人待我们极为亲近,还时不时的周济我们,在这里,我们过了一年拮据但幸福的日子。那些日子深藏在我的记忆里,我永远也忘不了江家圈,忘不了那些纯朴的人民。 1967年父亲又将我和妹妹领回父亲老家,让年迈多病的祖父抚养。祖父慈祥善良,不仅对我和妹妹呵护有加,还允许成份不好的二姨娘、三姨娘和小舅来看望我们。但这只是有个相依为命的家,在那缺衣少食的日子里,生活过得特别艰难。不仅没米下锅,连柴都没得烧。毛主席说得好:“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那时生产队经常不给我家口粮吃,说是父亲未交口粮款。当时的生产队规定“工属户”每月得交15元钱,否则压粮。父亲每月只有29元,为了给祖父治病不仅花光了工资,还欠下了几百元的债务。于是生产队压粮成了常事,我家也成了缺钱缺粮的大户。家里经常揭不开锅,麦麸、糠、菜油饼的粉子便成了充饥的食物。
幼小时恨死了压我家口粮的队委会,我也曾骂过生产队队长和会计保管员,质问他们:“为什么你们家有吃的,我们家没有?”他们回答的很简单:“谁让你家是‘工属户’”我姑妈和浠水县临近的一个表婶像我二姨娘一样,常常送来一些米救济我们一家。好不容易有点米,却又没柴做饭。捡柴要走十几里山路,到段家山、将军寨、张家河水库等地。7岁的妹妹和10岁的我都随着祖父一起去捡柴,祖父怜惜我们年幼,便常常一个人偷偷溜出去捡柴,好让我和妹妹在家休息。祖父常叹气说:“人为嘴忙着,我要是死了就好,可你们还没长大,你们会先苦后甜的。”现在的孩子,可能都不知道什么叫捡柴了,更不知道捡柴要走多远的山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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