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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千湖之湖 于 2018-8-8 20:08 编辑
一碗酸菜白米饭
文/潘兵华
现代人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对鱼肉早已厌倦,好像鱼肉也没有小时候吃的鲜嫩香甜。是啊!不说我们小时候吃的鱼肉如何美味,就是家园肥种的蔬菜也是鲜美可口的很。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连酸菜都是美味,一碗猪油酸菜白米饭至今让我难忘。
我五岁时吃饭摔破碗,划开了额头,由于失血过多,昏迷几天才醒来。虽送卫生院缝过针,但家里穷没有输过血,全靠自己扛过来,因此人很瘦弱,浑身没有力气。那时农村生活很差,顿顿白菜萝卜,一点油水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小孩特别能吃,吃两碗饭是轻而易举的事,要不是肚子装不下了,真的还想吃。这也许是小孩缺乏营养的原因,个个像饿死鬼投胎。
我们吃的米饭,像早稻米、中谷米和晚稻米,这是按季节一茬接着一茬。总是早稻盼着中稻黄,中谷望到晚稻熟。早稻中稻米饭不好吃,粗糙的,大人小孩喜欢吃晚稻米,晚稻米柔和有粘性耐饿。
我从夏天摔破头捡回一条命就盼望着吃上晚稻米,特别是那金黄的锅巴或香喷喷的米团都让我牵肠挂肚。可家里哪有啊?不仅我家没有一粒晚稻米,别人家同样也没有呀。好在秋风起时,社员们忙着收割田里的晚稻,看到大人们忙忙碌碌,我们知道要不了十天半月生产队脱粒完晚稻就有新米吃,那要晒干谷子再装袋子,然后大人们挑起一袋袋晚稻去粮店交完国家之后,队里才会分各家的劳动所得。
那时的秋冬很冷,晚上会打霜。听到从稻场那里传来脱粒机的轰鸣声,我在睡梦中仿佛看到一粒粒饱满的晚稻飞扬,它们朝我怀里涌来,它们上下翻飞,忽然它们脱掉金黄的外衣,一粒粒如白玉仙子似的跳进锅里洗澡;锅里泛着白雾,那些晶莹剔透的仙子不见了,一阵饭香袭来。我正要拿手去抓饭吃时,锅里的米饭忽然都飘起来了,它们又匆忙穿上金黄的外衣,好像是来我家锅里沐浴的,一阵烟雾全不见。到口的米饭飞走,我真想哭一场。
就在我半睡半醒之时,我又闻到了米饭的香味,更加浓郁绵长。忽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不想睁开眼睛,怕米饭的香气又跑了。那人又推了我一把,我恼火打扰我的美梦,听到轻轻地呼喊声,给饭你吃。我立马睁开眼睛,一碗白花花的米饭发出诱人的光泽,黝黑的咸菜堆起来像是一座黑金矿等着开发。
我立马翻过身去,接过母亲手里的米饭。我趴在床头扒了一口,一股久违的晚稻米饭香袭来,粒粒米饭粘而不软,滑爽甘甜。那黑黝黝的酸菜虽烂得像羹,却别有一番滋味,如臭豆渣细腻,又似马山滑嫩。也许是烂的原因,它的酸味差不多没有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烂的酸菜,可因为油多而且是菜油和猪油混合着,自然让我的食欲大开,一大菜碗晚稻米饭被我统统吃光了。母亲看着我吃完,拿了碗筷又去脱粒了。
生产队在秋末冬初脱粒稻穗,为了尽快打完稻场上像山的晚稻穗,大人们要加夜班赶活路。上夜班脱粒,队里管饭。队长白天安排人把稻场上的新谷挑了两袋去加工大米,然后拿到他家用甑蒸夜饭。母亲帮队长老婆打下手,洗米煮饭。队长老婆姓李,比我下一辈,父母要我喊那些下辈人什么哥啊姐的。等饭煮好了,李姐喊母亲盛了一大碗饭送回来。
第二天,李姐碰见问我,昨天的米饭香不?我拉着母亲的衣角怯生生地说,好吃,好香!李姐对母亲说,小叔遭了血光之灾,一碗米饭也补不回来啊!可怜啊!
时光荏苒,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可在我的记忆里,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那碗酸菜白米饭让人难忘,我难忘记的是在那穷苦岁月,人与人之间还有善意的馈赠和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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