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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仿佛是繁星在夜空中闪耀，仿佛是小船儿在碧波中荡漾。张星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觉得身子仿佛是被一片浮云托起，时沉时浮，漂浮不定。她想喊，喊不出声，她想看，什么也看不见，脑海里不断传来救护车一阵紧似一阵凄厉而急促的尖叫声。“我这是在哪？是在迷惘的梦中，还是在死亡的门前？”
她记得，好像是周六的早晨，那时天才蒙蒙亮，俊涛就兴冲冲地赶到她和同事租住的出租房。房间有点小，一张床占据了房间的一大半，床头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一些小物件儿。像时下所有的出租屋一样，她租住的这间小房子没有任何特色。只不过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只灌满水的广口瓶，里面插满了已经枯萎的鲜花。
俊涛站在门外，微笑着向她打招呼，手上还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是前一天晚些时候买下的。俊涛有着韩国明星裴勇俊那样的微笑，此时，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他未来的新娘子。只见她正含笑着望着他，小小的鼻翼翕动着，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两排整齐白净的糯米似的牙齿。她看上去似乎有点疲倦，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接过俊涛递过来的花，她转身放在了桌子上。在广口瓶中倒进了干净的水，这才把花插进去。这时，她看着他： 深色的西服下，还特意打了领带——暗红的斜纹的领带。她记得，这条领带是前些日子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的二十八岁的生日。
今天是他们计划拍婚纱照的日子——是好久以前就约定好了的，今天也是她的二十五岁的生日。俊涛原本打算拍完婚纱照后，带她出去好好放松一下——到她最喜欢的小南国去吃个饭，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现在两个人都特别地忙，他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时常加班到深夜，他平时就住在公司的宿舍里。而她，也是一间会计师事务所的员工，因为是新人，也是忙碌得没日没夜，常常是周末也得去加班。她和她的一个同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夏小雨在单位的附近租了房子一起居住。她的单位在城市的一端，他们两个人要是见面的话，得穿越大半个城。就因为这样，两个人虽然在同一座城市工作，见面的次数反倒比起在学校的时候少了些。每次的见面也就显得格外地珍贵。
他们出门的时候，夏小雨还没有起床——好容易有个周末，得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一周的疲劳。她轻轻地扣上门，将满天的朝霞关在了门外。
五月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树叶上的露珠闪耀着晶莹的光，一阵阵清风吹到人身上，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连带着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可是，当一组又一组的照片拍下来后，她的脸上还是挂满了汗珠，人仿佛虚脱了一般。现在，她斜靠在身边的一根柱子上，脱去了脚上的高跟鞋，单是光着脚站在地上。俊涛赶紧扶着她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拿出一瓶矿泉水让她喝下。是午餐的时间了，可是她连一点胃口也没有，单是吃了两小片薄薄的饼干。俊涛见了，就对她说道：“咱们今天就拍到这里吧，剩下的下次再拍好了。”“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她现在真是困极了，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还准备前往室外的景点继续拍照。他看了她一眼，显得忧心忡忡的。只听她轻声说道：“我没事，可以出发了。”说完，她朝他笑了笑，上前拉着他的手上车去了。
室外的场景选择在他们曾经就读的大学校园内。那荷花池边的小树林，那有着哥特式屋顶的图书馆，还有那可以容纳数百人的阶梯教室，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有着与旁的人不一样的意义。
初夏的荷花池里挤满了层层叠叠翠绿的荷叶，中间夹杂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一个个穿着粉红衣裳的少女似的，含笑伫立，娇羞欲语，有蜻蜓在四周飞舞着。一阵微风吹过，荷塘里翻滚着一阵又一阵碧绿的波浪，受到了惊扰的青蛙纷纷蹦入水中，只听得一片片“唰唰”的声响，是谁在惊扰它的梦？
空气中弥漫着荷叶的清香，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么清新的空气啊！多么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她又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就是在这里，俊涛第一次拉着她的手，绕着荷花池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最后才在池边的一个小凉亭里坐了下来。她记得，那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学校的广播里正在播放着美国歌手理查德马克斯的那首著名的《Right Here Waiting》，是俊涛为她的点播的，那天正是她二十岁的生日。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五年过去了，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从前的小树苗在经过了五年的风吹雨打之后，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照射到地面上，落下一串串斑驳的树影，树林里不时传来小鸟欢快的鸣叫。树林边上的小凉亭还在，横跨在池塘上的那座小木桥有了些个年头，人一走在上面，就吱吱呀呀响个不停，仿佛是在向人叙说他们从前的故事。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他们最终离开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钟了。
午后的太阳照在教室门前的台阶上，明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现在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她突然想起从前有一个时期，她几乎天天和俊涛一起在这里上自习。他们一起看书，一起复习，直到深夜。有时候饿了，也会分食一小袋饼干，甚至是一袋方便面，当做夜宵。那时候的生活艰苦而且忙碌，他们的青春几乎都献给了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他们几乎没有时间约会，即使约会，也是在一起学习。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生活依然十分美好，仿佛是一道道十分美丽的风景，永远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一天的光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现在夕阳开始将它最后的余辉洒在校园里，满天的晚霞将四周变成了一片金色的世界——树叶变黄了，屋顶也变成了金灿灿的。不远处，图书馆那哥特式的圆顶在夕阳的照射下，是那么地美丽，仿佛是镶上了一道金边似的。
她还记得，多年前，就是在这间图书馆里，她开始自己为自己挣生活费。她来的时候，俊涛已经在这里做了两年多的勤工俭学了。那时候，她刚刚上大学一年级，而俊涛大学就要毕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和她一起整理被学生弄乱了的图书，然后，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着她下班。自从见到她以后，他上班总是提前到，主动干着本该她干的活。有时候，下班晚了，他也会给她留饭。他对于她，起初有着兄长般的亲切。后来呢，就有了依赖，仿佛他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爱情也许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来临的。再后来呢？……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
现在，她和俊涛并肩走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上，就像多年前一样。道路两旁的樱花早已经谢了，只留下一片碧绿树荫。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前却不断地有樱花落下，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俊涛见了，赶紧扶住她。“要不，我们今天就拍到这里吧？”他对她说道。她吃力地摆了摆手，继续扶着他往前走去。
现在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眼前的图书馆仿佛再也走不到了似的。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随后，用力眨了眨眼，又使劲摇了摇头。现在她感觉精神好像真的好了一些。可是不久，疲倦再一次袭来，她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了似的，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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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9-1-15 1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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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9-1-15 12:3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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