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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麦酱
周刘付
这是一直酿藏在我内心深处的一碗愈久愈香的麦酱。三十多年的光阴给予了它时间的味道。
儿时我和小伙伴在西凉湖畔玩耍,无意在一只乌蓬船船尾一只饭钵中,第一次尝到了一小口如酱油味,香甜味却无比浓厚的美味。回到家在父亲那儿得知那是麦酱。
我常撒着娇,想让一天忙到黑的母亲也做一碗那样让我垂涎欲滴的麦酱。母亲说:“现在连麦种都没了,要不要摘一个天上的星给你吃”!那时苧麻正值钱,连菜园也得让岀半截来栽培苧麻;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栽植的除了苧麻还是苧麻。全村都忙得不亦乐乎,小麦几乎己在这鱼米之乡绝了踪迹。唉!那乌蓬载着那美味早已:孤帆远影碧空尽。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有梦想,总比没梦想好。有一天放学回家发现厨房灶背上簸箕中,堆积着一座小山丘似煮熟金黄的麦粒。那一颗颗饱满的麦粒都抿着嘴望着我微笑,煮熟的麦香香气味四溢,我忍不住抓了把放在口中嚼着。父亲走过来在一根香烟下说:“这是在你姨妈家弄来的二升麦子”。父亲当过兵握过**,去过黑龙江,到过佳木斯,见识比一生围着灶台转的母亲见识厂,可父亲却对我们兄弟姊妹六个非常慈祥,尤其溺爱我这老幺。“这是煮熟来做你想吃的麦酱的;呆会等麦粒快凉了盖上稻草得放在一旁几天,让它长霉才能酿麦酱……”父亲像在传授着祖传秘籍那样把酿麦酱的过程讲得很详实。 几天后麦粒上果然生长岀一层如霜的白毛来,放在太阳下晒了一天;打着赤脚耕田回家的父亲顾不得洗脚,洗好一个半个瓷盆大的土钵子,净好手后把那晒好熟得的麦粒放入钵中,还掺入水缸中半瓢西凉湖的湖水内。这像母亲每年逢端午节,中秋节酿酒糟的过程。然,什么也不用盖,也不用老棉袄给它保温,放在屋外让它风餐露宿!
酒糟的甘甜来自温室的宠幸,而麦酱的香甜却来自日月精华。于是厨房黑瓦顶上一株一尺长的孤草和那钵待的麦酱做起邻居来。一钵的金黄在那沉睡,一个精灵躲在那一抹褐色下蛰伏。白天热情的太阳公公来看过她,晚上月亮携着星星也来看过她,清风跑去哀求暴雨别来伤害。我也一日三敞来过看过她。你有你的忙碌,它有它的计划。七天过去了,十天也过去了,有一天突然发现一个气泡在钵中岀了世,陆续二个、三个、四个许多气泡开了花。半个月的日日夜夜,时光赠于它生命。一钵金黄,己兑换暗黄,它睡醒来了。父亲端下带着生命一样有温度的钵子。我用手指醮了点一尝,一股醉人心扉的醇香直透心脾,啊!是的、是的、是那久违却更加酱香的味道!它仿佛像艘巨舰从远方向我直扑过来……我的味蕾都起立吹着喇叭迎接着这一见钟情、别来无恙的朋友。一家人都品尝了,那碗香中带甜的麦酱。那碗蒸了一餐又一餐舍不得吃完的麦酱。终于一圏一圏的年轮在那土钵中显示逐渐变小……
我一直在寻觅那酱香。武汉热干面的酱,有香却偏咸,番茄酱有甜,却显得媚俗。也许那一碗麦酱是我父亲的味道,再也找不到,只能用一生去回味!
周宽意,70后,湖北赤壁市神山镇西凉村人。在粤务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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