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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运气，昨晚上车后抢到了一张卧铺票，免了我硬坐一宿之苦。但还是没能睡好，早上起来，一双眼皮浮肿，睁眼都有点困难。有两三种响声，一是车轮与铁轨撞击，永不消停的哐啷，哐啷，还有种响声很难听，像有人经常拿根钢条剉锯齿，那声响不知来源，再就是每停一站站台上反复的广播。这种环境我终能腄着，可见本领不小，但跟其他年轻客人没得比，只因我年岁不小啦。
下了火车，坐上公交车。许多人上车用手机交费，我也想获得这种乘车的方便，就起身问司机，他让我扫他背后的二维码，我扫了，接下来就不会操作，请就近的男青年帮个忙，我看见刚才他上车就是用手机付款，他埋头看手机，低声支唔了一声，却仍旧埋头看手机，此刻，相隔两排位的靠后面迅速上来一个女生，从我手中接过手机，点了几点，就下载成功了，我试着打开软件，却是不成功，她又教我打开，我再试，又不成，她又示范我，用食指肚贴着手机屏往下轻轻拉，我效仿她的动作，终于如愿打开了。我满心欢喜，当面谢过。她和我各回原位，我一面反复几遍试着如何打开厦门公交付费软件，一面忍不住几次侧过身子，回头看那位帮过我的女孩。她衣褲新鲜亮丽，头戴花色鸭舌帽，鼻梁上架副透明玻璃小眼镜，脚上穿一双运动鞋，渾身蓬勃青春气息，我心有所动，立即在手机上写一首小诗，题名为《美丽女孩》：
早晨，上了厦门公交车
发现可以用手机扫码付车费
我便请一位男生帮忙下载软件
他埋头看手机没心思理会我
后排一个女生立马走过来
帮我下载，又耐心辅导我打开
这下子我也能方便乘车了
我坐回原位几次回头看那个女孩
穿戴亮丽，青春气息弥漫
她在我眼里从而在我心里
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个美丽女孩
到东渡路振华大厦我儿子居所，放下行李，将红色T恤衫脱下，换一件深色衬衣，便去了思北路香港广场看亲家老刘，他夫人于几天前不幸病世。上他家26楼，门是开的，老刘坐在厅屋打电话，我进屋，他也没起身，继续打电话（闽南人跟中原人在待人接物上有显著差别），我自顾往屋里走，没看见灵堂，只在一方墙壁上方有张他夫人彩色小照片。死者为大，我立在彩色遗像前，站好，默哀，三鞠躬，此时，老刘仍旧在那里打电话，通话终于停了，行礼如仪的我也轻松了，老刘倒茶，拿水果，我们并坐在沙发上说话，老刘穿着短袖红色T恤衫（与我对比，我是深色长袖衬衫），态度自然，平和，说话跟过去一样，语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紧不慢，闽南腔憋出的普通话基本上可以顺利听懂，我的感觉，似乎他妻子还在人世，也许是刚刚出门到菜市场去了，过不多久就会回家。我问起女亲家最后的日子，临终前的状态，老刘的叙述清晰，平淡，温和，跟叙述别的普通故事听不出差异，语调平和，眼眶不含泪水，喉咙也不哽咽，胸肺也不起伏。他没有做如同庄子那样妻子死了鼓盆而歌的特异行为，但看得出来，他也算是个悟透了生死的人。恰好，他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六七人相约今天来看他，他在鹭景餐厅招待一行，我自然也在被招待之列，我看见，老刘在迎来，送往，在款待前来吊唁的众宾客过程中，一直都没有泪水，没有抽泣，没有叹息，一直都是心情平静，情绪平淡，语调平和，与同学们叙旧时，还经常面带笑容，有时甚至笑声朗朗。作为亲家，我远道去看他，在酒桌上，我端着酒杯站起来，向他敬酒，很庄重地说一句，走的人已经走了，留下的人多多保重，这在今天算是个氛围特别严肃多少带点哀痛的片刻和场景，老刘站起来，端着酒杯，仅仅说声谢谢，不含眼泪，没有慨叹，平静如常。人啊，要这样看重生死，看淡生死，才好。
2019，10，20 （次日补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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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 2019-11-23 15: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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