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的日子,从拂面冷风中走进温暖的内室。冬季凉意在空气氤氲的恬静里发散成心灵的热切,一股国民时代的自由、博爱的气息充溢于整个屋内,一把清幽音韵的古朴琵琶,淡黄光阴的木,松弛有度的弦,静静迎侯着每个来访的客人,宛如万千情丝从它曾经的主人,那位绝色的古代歌姬指尖缓缓流泻,和着今日的清风细雨,诉说着千年前的爱恨情丝。屋顶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的光与地砖古色古香的中国花相互辉映,似雨点散落在星辰,柔和里暗含着别样的雅致。
有几个年轻女性窝在藤制沙发的宽阔怀抱里,慵懒松弛,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在她们对面的大屏幕上正在放映获奥斯卡奖的美国大片《肖申克的救赎》:安迪在下水道里艰难地爬行,终用他的意志实现了“懦怯囚禁人的灵魂,希望可以令你感受自由。强者自救,圣者渡人。”影片出现了大片蓝蓝的海水,安迪和瑞德用力拥抱,镜头缓缓缩短,与整个海面和谐为一体,他们生死与共的友谊,跨越了诸多不可能,终于盼到了生命的繁花盛开。这也许就是肖申克监狱的最有意义的救赎。有美女感叹,“这部电影我看了两遍,确实太好了!”有人附和表示赞同,也有人说这看这片子时感觉很累,脑神经处于紧绷欲裂的状态。客厅角落的一张不起眼的方桌边也围坐了好几个人,有人手捧自己的近作在请教,有人开始小声吟诵自己刚出炉的新诗。两个文学男青年在热烈谈论徐志摩与林徽因,但不是他们的情事,而是关于新月诗的浪漫主义、爱国情结与美学追求的和谐统一、相互渗透:到底是徐志摩对光明自由的追求感染着《人间四月天》的清丽柔美,还是林徽因的理智与灵动牵引了康河中那条水草?这个问题也许只有九泉之下的那对惊艳了时光的才子佳人才能回答。在新月派消失81年后的2014年的初春,年仅19岁的作家、诗人程杰公开发文《呼唤第二轮新月》,消失了80年的新月诗派以新的面貌再次出现在中国文坛。除徐志摩与林徽因外的旧时众多新月派代表诗人:闻一多、胡适、梁实秋、 卞之琳、臧克家、刘梦苇等重新走进了当代文艺青年和文学评论家的“视力范围”,培养自我、超然、纯净的贵族气质。让新月诗派在健康、尊严,醇的底蕴下凝固成饱含欣慰与期待的未来剪影,予以人们希望与自信的同时也体现出了文化的自由,独立与包容。
已在桌边驻足很久的一对美女帅哥手持盛放暗红玫瑰的水晶杯,在耐心听完有关新月派小侃后,轻轻品品杯中物后,颇似腼腆地引出了这几年红遍神州大地,巡游世界名校的火爆脑瘫诗人余秀华。“我去过余秀华的故居,她的那些诗就像是喝醉酒后人的胡言乱语!”这热门话题立即吸引了别处的人们靠近过来,“她的每首诗像那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一般饥渴性爱!”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有老公有孩子吗?还写这样的东西?”“你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余秀华说她婚姻是父母包办的,招的上门女婿!夫妻俩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那是余秀华的一面之词。我有次坐火车碰到余秀华的一个女邻居,她说余秀华的丈夫是老实人,挺好的,倒是她们村里的人都觉得余秀华是个神经病!”话音还未落,已有三个人齐声抗议,“不许进行人身攻击!”大分贝的争论让客厅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女子淡淡说,“干嘛非得把余秀华看成诗人,只当她是个身残志坚的励志典范,一切不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有人推开古色古香的工艺门,走进客厅,她忘了关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盛放着鲜花的雅致小院,几株月季,枝头眉上点缀着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深红的,粉色的,淡黄的在微雨中愈发显得娇嫩怜人,眼前的情景会让人很自然地想起汪曾祺一段走心的文字: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你说我在做梦吗?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除了美轮美奂的工艺门和屋外院子里妩媚的花儿,客厅那扇雕花格致的工艺窗也是一道增色的风景,有两个人在窗下对坐着品茶,他们微闭的眼,随意而坐的姿势,处处透露出悠闲、舒适、放松的惬意。日本人形容某人有文化会说这个人心中有点茶水,如同我们中国说肚子有墨水一般。虽然没有达到周作人“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的境界,但也不愧为光影融汇的诗,视听交合的筵。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嘴里茶香初放,思绪随风飘扬,满脸的恬静,耳边传来隐隐的牌场音乐(客厅一个部起眼的角落有太太们在打麻将)。麻将是国粹精华,在这个诸事速成,前奔后跑的疯狂时代,我们与世界接轨的是高科技、新面貌、城市每天不一样;而作为中国国粹之一的麻将,也许会让我们在杠上开花、喜封金顶中重温当年的慢生活,而牌友太太们旗袍玉体的风韵、千姿百态的柔美,一颦一笑的盼顾,能否让我们日益现实的交往,忙碌远离的亲情在一次次的四方对弈后逐渐变得纯粹、深厚。让人生成为一条满载悲欢归宿、用心追溯探索的河,给我们扬帆时的希望与千帆过境后的危机,顺流弄潮浪头,逆流守护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