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玉露凝香 于 2020-4-24 07:10 编辑
深切悼念曹成强先生！一位为祖国航天事业默默奉献一生的航天人。 曹老先生一路走好！ 天堂里没有病痛！ 曹先生是我的一位患者朋友。昨天（20号）下午下班后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接到曹老先生儿子打来的电话，说曹老先生前天下午安详地走了，今天上午已经火化了。感谢医护人员的照料，因为疫情一切从简。我知道曹老先生这次住院是躲不过的，17号傍晚进入ICU，但是没想到19号下午就走了，这么快。听后心里很失落。回家后我告诉家人说曹老先生走了，大家都很怅然，感叹说：从此襄阳查无此人了。我从阳台搬来几盆还在盛开的花，放在客厅里，这是年前曹先生种的花，花还在人没了，睹物思人，非常难过，心里怅然若失，枯坐了一个多小时，后悔没有见到老先生最后一面，我还是在年前应他邀请，到他家搬他种的花，见过一面。本来前天他进ICU时，我可以见他最后一面的，他爱人梅花那天下午5点给我打电话，说准备从西区转到东区治疗了，我等了一会儿，又打电话过去问，她说还在收拾东西，我估计还得一会的，于是我回家了，回到家里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去病房，这时候梅花已经在病房门口等医生交待，曹老先生已经进ICU了，那时我心里就有点遗憾，要是早来几分钟就可见一面了。我陪他爱人在病房门口等待着医护交代，那一会进去了四个患者，家属都在外面等着医护交代事情，曹老先生爱人梅花说曹老先生还没有吃晚饭，我说我去给他买碗混沌，这时候等到医护交代说，病人今晚不能吃饭，等护士交代签字完毕，我陪着梅花拖着行李下楼，我邀请我们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她再回家，她不同意，说叫一辆的士直达她家，她太困了，三天没有睡觉了，只想回家睡觉，我傲不过她，下楼后路边刚好有辆的士在，她直接上了的士，我交代的士一定等我一会儿，我跑到江边食堂给她买点吃的，食堂门还开着，那时候不管有什么菜也不顾了，有吃的就行，买了盒饭，跑回的士那，还好，的士司机善解人意在那里等着我，我把盒饭交给梅花手里，要她趁热吃了，她很感动，不断说谢谢，我说我只是举手之劳，刚好我有饭卡，食堂有饭，不必计较。于是的士载她回家了。希望她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我本想告诉梅花她儿子驱车一千多公里正在赶回襄阳，大概夜里11点半到，他不让我给他妈妈说，怕父母操心他开车赶回家的，他父母让他乘车或者乘飞机回襄阳，应该是第二天中午到，他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他父母。曹老先生的儿子一直在四川成家工作，家里还有个准备高考的孩子，年前专门回家看望父母，因为疫情，一直封锁在襄阳，陪他父母度过一段难得的时光，半月前才离开襄阳回四川工作，真是不容易。曹老先生的小儿子本来年前准备回襄阳的陪他父母过年的，已经飞回国内，但是因为疫情封锁，襄阳飞机停飞了，他只能停留在上海，后来国内疫情形势越来越严重，又飞回了外国，我们还暗自庆幸他没回襄阳是正确的选择，不然会隔离不能出门，后来我们疫情终于解封，但是国外疫情严重，大家都为他担心。但是他每次都说还行。 我认识曹老先生是在2018年的夏天。曹老先生七十多岁了, 每次在中心医院看病或者第一人民医院看病或者单位医务室看病。那天，按他爱人说法，每次跑腿都是他爱人，因为他有慢阻肺，走路出气不畅。但那次他非要固执自己跑来自己处理，所以那天他一人来到我们医院。那天我与同事们都很忙，大家都在分头处理工作。他来反映，说他回家报销时，单位说你发票不能报销，因为你看的美容科，整形不报销。他就很纳闷，分明看的某科，怎么是美容科呢？所以他要来医院要求修改一下。按照常规，只要接诊的医生证明一下属实，我们就可以修改一下，加个章子OK了。但是那天接诊他的医生不在门诊，又由于曹老先生没有带上次的病历，今天坐诊的医生也不知道情况，不愿意签字证实，那只有找到当时接诊他的医生确认了。接待他的是我的同事，她告诉曹老先生去找他当时就诊的医生，那个医生大概在住院部病房，楼层都说了，按这个程序走，回来我们修改就可以了。同事说的话都很正确。 我一边处理另外一件事一边听到了他们的交谈，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后，我发现曹老先生还坐在门口的凳子歇口气，很累的样子，我就接过他的发票看了看，而且我听到他那会说他单位报销的事情，我想，就是这个错改正了，报销时还需要病情证明单、清单。不如一次办完，免得他下次又跑来一次，如果一下子给他交代这么多，脑袋会搞晕。再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某科就诊怎么会记到到美容科？这样的事情很少见到。是病人记错了还是电脑记错了？于是对他说，我带你去办吧，顺便把报销要用的清单、病情证明单一起开了。我带他打了清单，清单后台显示，果然如他所说，是某科陈医生接诊的，我说你记性真好，他说我每次就诊就记下医生名字写在小纸条上。我把他看了一眼，心里说赞叹真是个认真的人！因为我们在工作中接触的患者较多，大部分发票丢了都怪医院不给他，患者本来都是病人，特别是老人，记性不及正常人，有时把医生名字张冠李戴，多数情况下，我们会核实真伪。像曹老先生这样因为电脑记错的，不是患者原因弄错了，患者还很客气的人很少，一般患者就是自己把发票丢了也会扯皮。这个曹老先生很儒雅，一口普通话，穿戴干净整齐，客客气气说明情况。我觉得这个人很有修养。我对曹老先生说，不用去病房找陈医生了，我在门诊给你找医生证实，顺便开个病情证明单。我带着他到二楼，医生说他刚来过一次，不是他病人，他也没有带那天的病历，不了解情况。我说是的，现在我已经给他打清单了，清单后台我也看过了，是您科的陈大夫，我把清单给医生过目了一下，证实他那天确实在泌尿外科看的，我可以做个担保，我是门诊部的谁谁谁。于是医生就在发票上把美容科修改泌尿科，顺便给曹老先生开了病情证明单。我把清单，病情证明单，修改后的发票交给曹老先生，同他一起去盖章。曹先生很开心，说遇到好人了！我听他口音不像襄阳人，就问他哪里人，他说他是三线建设时来襄阳的外地人。他想拉近乎，说自己有个儿子也是学医的，与我们是同行，目前在国外工作，是个医学博士，常在不同国家讲学。我听说后，心里灵机一动，思量能不能来我院讲学？反正最近，我们医院时不时请欧美国外顶尖级医学博士来医院讲课的。我心里想着，没有说。就问他儿子是哪个学院的博士。他当时说了，我没记住。 过了几天他与她老伴梅花来医院看病，让他老伴与我认识，还专门带了他儿子工作的学院及各种头衔的照片，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他儿子确实很有优秀，我通过正常渠道向有关领导反映建议，请他儿子顺道给我们医院讲学授课，让我院医学人才足不出户就可以聆听国际医学大师授课。打算请他讲课按医院常规给予费用，后来他儿子2018年回国给其他省市讲课顺道看望他父母，专门来我们院为我们医院免费义务讲课，后来，我就再没有关注博士讲学的事情，听说曹博士在2019年又给我院讲过几次学，还打算与我院有关科室建立了学术交流互通，让我院有关科室的医学人才可以到美国某学院交流学习。 有段时间，曹老先生胃口不好，来医院找消化科的医生，我给他带到周主任那里看病，他们成了朋友，他非常感谢周主任热情耐心和认真，专门给他送了一面锦旗，还给我送了一面锦旗，我说我在医院工作十几年，遇到的患者几十万人，可以说阅患者人无数。一天平均60多人，处理这样的事情，热情用心是我们的工作，讲道理的人就认同我们，不讲道理的人就与我们吵闹。我们对待曹老先生的态度就是我们在工作中对待其他很多患者的态度。有时我们做的除了本职工作外，真的有的是好人好事，而曹老先生要求我们改正错误，应该是我们对不起他，让他多跑路。我们给医院补台修台，我们做的工作是应该的。我对曹老先生夫妻给我送锦旗我很感动！后来周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在住院全面检查中，发现了不好的情况，当这一情况发现，他的儿子们第一反映就是不让曹老先生夫妇知道，让他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反正他已经快八十岁了。当曹老先生夫人梅花拿到报告单结果的时候，把我当成她亲人，与我商量，要我保密不让曹老先生知道。我惊叹她与她儿子们不约而同的意见。让曹老先生后来的日子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多么善良的一家人啊！ 在整个2019年，曹老先生在与病魔顽强的斗争，每月一次的住院打针，曹老先生都很坚强，由于曹老先生每次都在西区治疗，我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他及家人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怕给我增添麻烦，我由于工作性质，上班认认真真做好手头事情，如果熟人不给我主动打电话，我不会考虑到别人的事情，因为在医院工作来找我的熟人多，注意小节根本没有精力。用一句话来说，平时各忙各的，有事电话联系。曹老先生平时住院结账等很多事情，我一概不知。 去年秋天，曹老先生夫妇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要到成都一个星期，好像他们有个亲戚过生，几十都没有见面了，曹老先生下定决心一定要去见他的一大群老亲们。曹老先生因为有慢阻肺的毛病，春冬天不出门，家里有暖气热水。夏秋天才敢出门，所以很多年都不敢出襄阳。去成都坐火车他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他们给我打电话，要我去他家搬花，我也豪不客气地去他家搬花。曹老先生会种花，他要我搬大花盆，大盆养的花好看，但我只想搬小盆花，轻些而且有地方放。我搬的还有一盆小红辣椒。有一次我听他的话，搬了一盆大的蟹爪花，面积足有一平方米有余，放在阳台开花几个月。大盆花占的面积太大了，晒衣服还有苗着腰。后来不开花了，我又还给曹老先生了。他养好后，又要我搬，我只搬了小盆花。那次听说他们要去成都，我说我们可以送他到火车站，或者回家时候，我们可以到火车站接他们，他们说他们都安排好了，不麻烦我们了，他们会自己叫滴滴。 那次他们从成都回来，我去看他们及送空花盆去，他们给我们翻看他们亲戚们的照片，一大群亲戚们。我就问曹老先生夫妻是哪里的人，曹老先生就说他们是无锡人，我问他们怎么到了襄阳的？他说起了他们的往事。他父亲是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母亲是汉口人，解放前父亲学的是铁道交通，在武汉遇到他母亲，本来一家生活很幸福的，但是他年少的时候，父亲突然去世了，剩下母亲带着他们孤儿寡母，母亲也没有工作。他父亲的同学们资助他们读书，当他十五岁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能再读书了，要工作养活自己，那时候正是祖国建设需要的时候，当时国家精选了800名又红又专的战士，他们带着任务带着着祖国的希望，到祖国西南深山一个需要保密单位工作，单位名称都是番号，一干就是十几年，后来襄阳引进技术人才，他们才从山里出来，到襄阳扎根，他们为祖国的腾飞默默奉献一生，祖国的航天技术的腾飞就有他们辛勤的汗水。飞机上精致的零部件就是他们工匠精神的奖品。我听后感概不已。他说他还有个姐夫，九十多岁才去世，是西南联大的教授或者学生？（我忘了），我当时刚看过电影《无问西东》，里面有描写西南联大的场景，我以前对西南联大一无所知，看了电影才知道这段历史，当听他说有这么一个亲戚，我顿时肃然起敬！他还说他姐姐当时是个识字不多的旧时女子，姐夫是个名牌大学高才生，旧社会实行定娃娃亲，有段时间社会实行婚姻自主，但是他姐夫一直与他姐姐恩爱白头。我突然想起电影《无问西东》里强调的契约精神。他说他姐姐健在，有九十多岁了。他们有一位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出生的独生女儿，独生女的女儿，目前是位小有名气的歌手。 年前，曹老先生电话要我去搬花，他又种了好多花，要我搬大的，我搬了几盆小的，名字有的忘记了，花都开的很好，特别是这两盆从年前一直开到现在。我都忘记了自从认识曹老先生，不知道搬了他多少花，每次养不好就送空盆过去。曹老先生养花很仔细，每盆花都有为花搭的架子。有的还挂上牌子，花是喜阳还是喜阴，大概是多久时间浇水。年前我看曹老先生怀里抱着氧气袋。 今年疫情，很多人在家睡觉就是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医院职工一直在坚守岗位。由于疫情医护告急，场地告急！西区改成隔离病房，新冠重症患者在西区治疗，西区原有的病区不接收其他病人，医生也抽到各隔离病房上前线值班。曹老先生原本来准备初二就去西区住院治疗的，也被迫呆在家里吃药维持，一直到四月上旬，曹老先生夫人梅花给我打电话询问周主任什么时间上班，曹先老先生胃说口不好，想开点胃药，我告诉了她周主任什么时候上班，那天梅花上午来开完药，在院子里与我聊了几分钟大概说曹老先生情况很不好，胃口差，怕是不行了。我那时对西区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也没有说什么建议。 第二天晚上我想梅花的话，我打算去曹老先生家看一下他们，老公说，医院的医疗人员这时候尽量不要到别人家去，免得带细菌把别人传染了。非常时期要自觉，说得我只好打消念头。可是过了几天我还是想去看一下，晚上买了十个医院的又便宜又好吃的馍馍，一些水果，先打电话给梅花说一声，结果他们说前一天刚到在西区住院了，不用去他家了。我想既然住院了就安心了。白天一忙，我们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别的事情也忘了，也没有想起来要去西区看一下他们。 后来，梅花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希望给西区做ct的打个招呼，因为曹老先生一刻也不能离开氧气了，能不能让他们先做？或者先通知一下他们马上就去做。 我们连夜跟科室负责人联系，答应说如果第二天早上做，如果没有做的话，才给我们说一声，因为他们事情也多怕忙忘了，这也是西区答应的人提醒我们的，后来我们第二天又联系一遍，马上把他作为特殊对象特殊解决。 再后来，就是梅花给我打电话想转到东区来，根据我们与医生了解的情况，不容乐观，那边的医生建议转ICU，我们只能听从他主管医生的建议。后来梅花给我打电话说，准备来东区了，现在想起来我在接待电话的时候应该在病房门口等着的，但是我觉得时间还得一会，就没有等，等我去病房的时候，曹老先生已经进ICU了！唉，现在想起来真是遗憾晚到一步！ 我对曹老先生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年前。农历的庚子年，我还没有见过曹老先生一面！曹老先生就这样走了。 曹老先生安息吧！天堂里没有病痛！
2020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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