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夜雨忆江南

忽听夜雨忆江南

2021年2月20日

       如果说立春是春天的序曲，那么雨水就是正式进入春天的宣言。

       春雨贵如油，万物都渴望这一场甘霖，等待新生，夜阑人未眠，独坐安防公司值晚班，忽然听见室外响起滴滴嗒嗒声音，春天是不是就这样在这一夜微风细雨中悄然与我会面？我第一次发现，春雨的气息，竟也可以这样温馨甜蜜。

       乍暖还寒，淅淅沥沥的春雨声里，不知不觉勾起我万千思绪，那个江南的江阴黄山脚下，是否也一样是杏花春雨？

       依稀记起，一场春雨过后的江南才是最美丽的，别具一格的江南，被滋润得润物细无声，被渲染得灵秀飘逸，古朴清新。一场春雨下得深情，一定是心澈明亮。黄山炮团的菜地也因春雨的滋润迎来喜人的长势，大蒜好不容易脱掉隆冬的臃装，露出一丝笑意；莴苣也活动早已有僵硬的身躯，叶尖那微微冻过的痕迹也开始泛绿；上海青从浓浓的年味中醒过来，在阳光温暖和春风的吹拂中活跃起来，迎风灿烂；最让我眼谗的还是靠近生活服务中心转角的那二畦韭菜，叶似翡翠，根如白玉，清香馥郁，在春雨滋润下绿到人的心坎上，蓬勃地向上生长，浑身上下散发出泥土的芬芳。我想，是时候了，刚刚过完年，战友们大鱼大肉吃得油水十足，正好趁这个周末包顿韭菜饺子吃。

       传承着人民军队光荣传统，炮团在营区开辟了很多菜地，实行自给自足。既然是部队，各项工作都是争先恐后，搞菜地也是如此。

       汽车连菜地就是宿舍前面，按班划成几块。为这菜地我曾绞尽脑汁，因为菜地靠着营区进出的唯一主干道，每天早晨跑步，操课，开会，看电影等等集体活动，这片菜地就在全团官兵的眼皮底下晃悠，是我们汽车连队的门面，也是检验我工作的标准，一目了然。

       有过军旅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汽车连官兵除了方向盘，其他接触最多的就是锹镐水桶了。这片菜地茬口怎么安排，从主干道依次种些什么品种，怎样保证轮流收割时不至于一下子全秃出来，要让天天路过的官兵们眼中有绿色，我下足功夫，也是门深奥的学问。

       菜园栽上一畦韭，春去秋来不发愁。靠近生活服务中心转角的边角地，我选择种了二畦韭菜，韭菜一次种植，多茬收获，冻不坏，热不着，一年中有三季收成，剪而复生，生而复剪，一茬一茬，前赴后继，向暖而生，走过风雨，越过严寒，心底始终装着不变的初心绿色，极具生命力，一般用于节假日调剂一下战士们的口味，改善下生活。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韭菜最好吃的时候，应该就是春雨后的这一茬，蛰伏了一个长长的严冬，又一场柔润雨水滋养，肥硕丰美，春风又绿，远远就闻见韭香。这些都是属于春天的物事，有着春天的甘美与气息，饱含了人间烟火，自带极其个性的刺鼻味道，早不甘于藏匿于地下，纷纷率先钻出土壤，将生命的嫩绿无限焕发，撩出白云蓝天蓝，日沐阳光，夜吸朝露，见风就长，几天过后便葱茏一地，绿茵茵纤细的身姿就会傲然挺立整个菜地，在春风里争相摇曳，婀娜多姿。雨过天晴，阳光下，韭叶如兰，叶尖上的雨珠似繁星闪烁，晶莹剔透，沁人心脾，引得路过的干部战士们常常投来赞赏的目光，为我增誉不少。春韭香气浓郁，应季时令，民间也有春食则香之说，叶嫩味鲜，鲜美无比。

       韭菜还得剪，越剪越发，一剪刀齐刷刷地下去，干脆利落，发出清脆的声响，散发出辛辣的芬芳，似乎剪下了一段明媚的春光，很快带着新鲜泥土与雨露的韭菜便整齐地放入了竹篮中。

韭菜收回去交给炊事班，班长周立祥自有办法，他是我在部队遇到的极有个人魅力的战友，一个江浙大男人，不知怎地对味道和美食制作有着丰富独特的心得，汽车连队都是驾驶员，炊事员都是轮流，所以每个人都会那么一两下子，口味极刁，好在有周立祥，把伙食搞的有声有色，没有让我多费心。

       下午四点左右，我通知值班班长，全体集合，到食堂进行包饺子。

       韭菜洗净，剁碎，用铝盆装好，煎好一大盆鸡蛋，弄散，撒上花椒，味精，盐，十三香，少许酱油食醋，加点油，调味均匀即可，韭菜本身刺激性味大，不需要过多调味。然后发面备用。

       炊事班是不会放过大家的，材料发下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四个班桌子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班张志刚上来就给大家露一手，啤酒瓶擀面，一手转动面皮，一手前后擀摊，动作娴熟，擀出的面皮中间厚，四周薄，一个一个从他手中飞出，引得其他班都过来取经。活学活用，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忙得不亦乐乎。有的新战友不熟练，馅料贪大求多，反而适得其反，皮合拢捏得不严密，待会煮时便会露馅。一褶压一褶，弯如新月钩，一边包，一边比，面粉粘在脸上，饺子各有各的风格形状，战士们全然不觉，就这样，把浓浓的官兵情，战友爱都包在饺子里了。

       一个小时后，具有汽车连特色的风味韭菜鸡蛋馅水饺大功告成，整齐排列在各班餐桌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正如眼前的战士们，虽然来自五湖四海，外表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包含一颗赤胆忠心，时刻听从祖国和人民的召唤，献身国防。

       大火煮开，各班轮流煮熟。一般三煮三开，滚烫的锅里加入冷水，反复三次即可出锅。

       浓香扑鼻的水饺盛出来，透过薄薄的白面皮，隐隐约约看到金黄色的鸡蛋和莹绿的韭菜，不要说吃，就是看一眼也很有成就感，顿时让我看到一个生机勃发的春天来。

       包饺子成了汽车连队集体大联欢，食堂成了欢乐的海洋，一班说三班包的形状难看，三班说四班没捏拢露馅煮成面片，你笑他吃的心太急，他说你调的醮水辣，这饺子独特的风味，喷薄而出，让大家感受到了汽车连大家庭温暖，这会连续几天成为战友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兵味浓浓的水饺也会随之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随着部队服役时间越来越长，韭菜也在一茬一茬地收获着，饺子的花样也越来越多，形状也越来越美观，味道也越来越浓厚，成为连队建设的调节剂和润滑剂。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梁。此时的江阴黄山，应该也是杏花春雨了吧，离开炮团有些日子了，黄山脚下早已开发成别墅群落，那个曾让我引以为傲的二畦韭菜也变身为高端草皮生长在春天里，我那火热的青春记忆也随之深埋于岁月的泥土。又是一年春夜喜雨时，到哪里去剪韭菜呢？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哎，炮团早已不是那个炮团，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