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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孝感市 2021-10-19 09: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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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支援秋收搞了两个星期，最后又停了三天课加了四个班才结束。同学们一个个累得要死要活的。有的还说，要再这么搞下去我就退学。
谁知道回校上了不到一周课，学校又接到上级命令：调兰田中学学生营，去城郊公社移栽油菜。上级还特别强调，这次劳动非比往常，是为了迎接一位中央首长陪同某外国元首来城郊公社，参观共产主义新村——撤湾并村后，新建的几排格调统一的平房。
在当时，人民公社时兴军事化。从十八周岁到四十五岁的男女社员为基干民兵，其他统统是普通民兵——当然，五类分子是没有资格当民兵的。那真是，举国上下，全民皆兵，好像国难已经当头，马上就要开战似的。当时，人民公社还实行供给制。即穿统一的民兵服装——兰军服，吃公共食堂。吃饭不要钱。随便走进一个食堂，你都可以敞开肚皮，大肉大鱼饱餐一顿，抬腿就走。各行政机关也都以军队建制。公社建团，管理区建营，生产大队就是民兵连了。中学设营的建制。校长不叫校长，叫营长。全部劳力都由师部也就是县里统一调配。无论筑路、改土，还是兴修水利，都实行“大兵团作战”。支援秋收劳动结束后，胡沐仪曾去滨湖公社找小姨取生活费。他小姨正在那里参加围湖造田大兵团作战，听说他姨叔还是工程指挥部副指挥长哩。
那天，胡沐仪从学校赶了三十多里路，来到滨湖天已黄昏。可老远看去，但见一望无际的荒湖滩上，红旗招展，锣鼓掀天，劳动的人群像蚂蚁似的，还在来回奔忙。稍近，就听到高音喇叭里，不断响起“改天换地，重塑地球”、“围湖造田，造福子孙”的战斗口号声，以及战天斗地的革命歌曲声。还不时传出某某团某某营某某连，突击完成某项工程任务的捷报声。胡沐仪听说，围湖造田工程，几乎集中了全县所有的青壮劳动力。沿湖边搭起的“战棚”一眼望不到头。那阵势真是亘古未有，伟哉！壮哉！
由于青壮劳动力，都上了滨湖围湖造田工程，全县的秋播就滞后了些。但眼下为了迎接中央首长和外国元首的造访。又不能让道路两边的农田荒芜着，于是，县里便决定调集各地剩余劳力和中学生，突击翻整土地移栽油菜。千亩油菜田还必须在三天内栽完。
那天，胡沐仪们清晨五点就起了床。根据命令，他们必须在八点以前，赶到二十里外的指定地点去移栽油菜。于是，大家爬起床草草吃过饭就出发了。当时已是隆冬，天又阴沉着。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因为冷，也为了赶时间，同学们一路小跑，不一会儿浑身就汗津津的，满头冒着热气。八点不到，他们就赶到了劳动地点。田已整好，他们只负责栽苗。
栽油菜也不简单，上级要求棵对棵、行对行，使田园美观。为了确保整齐划一，每个小组事先都备了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两端各有一人拉着，其余的人沿绳子一字摆开，每牵动一次绳子一人就栽几棵苗。等大伙儿都栽好了，移动绳子再栽。这样一行一行地边栽边往后退，进度就慢了。加之有的同学栽得快一些，有的同学动作迟缓些，先栽好的就得等一会儿，进度就更慢了。再说这是个手工活，不需要花多大气力。因此，在刺骨的寒风中，没栽多大会儿，一个个就冻得浑身冰凉牙齿直打嗑嗑，手脚都麻木了。手一木，扶不住苗，拿不了铲，速度更加缓慢，身上就更冷。胡沐仪本来穿得不厚实，这一冻，便硬是止不住颤抖，手上的小铲子也不时掉在地上，栽一棵苗得铲好几下土。然而，他仍咬紧牙关坚持着。
由于是临时性的大兵团作战，公共食堂准备不及，中午，同学们只好就着温冷不热的开水，啃了两个又冷又硬的烧饼就又干开了。
干着，干着，胡沐仪突然感到头昏眼花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田垄上失去了知觉。
“呀，胡沐仪晕倒了！”
身边的同学一声高喊，肖老师、班长、安宁几个人连忙跑了拢去。肖毅赶紧脱下棉大衣将胡沐仪裹着搂在怀里。他摸了摸胡沐仪的额头，大声说：“呀，胡沐仪发高烧了——安宁，带有退烧的药么？快，快给他服两片！”
安宁听了，慌忙取出药，让班长掰开胡沐仪的嘴喂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胡沐仪才从昏迷中苏醒。当他发现自己裹着棉大衣，躺在肖老师怀里时，连忙挣扎着爬起身，把大衣递给了肖毅说：“不要紧的肖老师，我能坚持；风大，您小心着凉。”
肖毅立马又把大衣披在胡沐仪身上，命令他说，“快穿上——你正发着高烧哩。好好歇着，任务很快就完！”
胡沐仪披上大衣，看着如同亲兄长般的肖老师，两眼模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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