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是渐行渐远,它将曾经的条码在魔镜中难以复原。早已记不起那是哪一年,反正那时还年轻。美丽的影像,青春的萌动,的确忘不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沁染。
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西边的老龙角泛起了几朵乌云,果然,转眼送来一场风雨,持续半月的高温消退了。雨后的风却没停,一个劲地在人群中疯来疯去,将女人的裙子吹得遍地花开。沿着解放大道东行,路过长酒(长江大酒店)驻足片刻,想看看它改装后的格调。那时的武汉,刚刚在改革中起步,据说,长酒是江城第一家中外合资的酒店,多少总该有点洋味吧。
站在长酒门口抬首仰望,仿佛间似有一道柔荑的绿影飘近身前,我下意识地将眼光收拢,还是晚了那么一点点,一位绝色女人,仅以半秒之差掠过眼前。她像雾中的花朵,不!应该说比花更美。模糊中说不出她是否“刁婵”复生,我一时竟被那般少见的美影惊住了。轻轻地叹口气,遗憾中默默地责怪自己,真有点傻,长酒有什么看头?要不然,怎会让美丽擦肩而过呢?
她迈着悠闲的碎步,离去才不过两米,机敏中我用力地咳了一声,却没有赢得美人回眸,她依然像一朵云彩般慢慢地飘向前方。不知是羞怯之惧还是勇气不足,我终究没撵过她的身前而一睹芳容。
一件墨绿画底映着淡蓝色的宽松型上装,使她纤细的身材在重叠的花瓣中独有一角丰满。一头披肩的长发,漾着似有似无的浪花,在漆黑的光亮中散发着淡雅的诗意。修长的双腿像丹顶鹤一样,步步舞出飘逸之韵。双腿之间似乎没有一丝缝隙,一来一往的触肤摩擦,给男人洒下万千遐思?
看着那团渐渐远去的绿影,我不知站了多久,拭不净美的回顾,更有冲不净的懊悔与酸楚。传统的文化熏陶,像一把隐形的枷锁,我一直把对女人的倾慕与爱,当着一条美丽的金鱼,喂养在心灵的深潭之中,任其飞花浪起而自我彭湃,却从不让水滴溅出潭外。漫步过很多个花季雨季,被人忍不住叫美的女人也不少见过,妖冶的、清纯的都曾饱过眼福,更见多了惊艳登场的明星,我实在弄不懂那天为什么如此般失常。
大街上的人流,总像一江永不止息的浪潮,虽说能逃过别人的眼光,却永远逃不掉自己的思想。走吧,几次在心中对自己说,脚步虽然有点沉重,还是没有回头地离开了长酒。那片早已被人潮淹没的身影,挥不去地在脑海中回放。
那天晚上,我还是睡着了,一夜梦在雨季的花落花开中,思绪悉数被那个还来不及看清面容的女人掳掠了。那种挥之不去的思绪像一支支响箭,将夜网射出无数个小孔,我即变成了一条向往大海的小鱼,机敏地从那一隙隙网眼中逃生,企图在网外获取疆域自由。但那一个个网眼,一会儿又被迅速地织补,依然囚禁着那颗渴望飞翔的灵魂。
她没有在我的咳声中回头,轻轻地远去,却把美留了下来。那次邂逅像一场野火,席卷了我灵魂的荒原,劫后的荒蛮之地,雨后的春芽向天呼喊,一天一天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