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跃：车大水（樊湖副刊2011年第29期）

桃花客

旱魔肆虐，汗滴如雨，咸咸的汗水浸透着布衣者的艰辛。39年前盛夏的一天上午，我还是一名中学生，听说中湾大队徐家大林湾车大水，兴致甚浓，约上几个小伙伴，顶着烈日，穿过陈家港那片绿油油的棉田，沿陈家港堤逆江而上，刚踏上斧塘湖堤，只听见远处传来“哟嗬……”的号子声一阵接一阵，那声音震天动地，飞过村庄，飞过长江，飞过树林，飘向远方。随着“哟嗬”号子声的节奏，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顾不得赤脚踏在如油锅煮过的滚烫的石块上，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用手抹着满头的汗水。
晌午时分，太阳与人影重合之际，晒得头顶发烫，站在徐家大林湾北头的自然堤上，放眼远眺，只见20多节水车如蛟龙横卧在河滩，首尾相接，木制车叶载着江水，从车小头一路欢畅前行，越过车大头，溅起一朵朵水花，洒在人们脸上。身后，“长江有水，华容不旱”8个大字，每个如簸箕大，区、公社、大队、小队干部，有的带队挑着柴草在湾里找户人家做饭，有的拿着车杆参加一线战斗。车大水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智慧活，车水速度越慢，车水头压得越深，人越吃力。因此，车水小组的“掌控人”要随时观察前节水车的速度，与之衔接而又恰到好处，前车慢，你也慢，借此机会节省体力；前车快，你必须得快，不然，就是水压车头难“翻身”。遇到水车压小头的时候，也不必惊慌，只要“掌控人”带头一声“哟嗬”，车叶上下翻飞，不一会，水车小头就会露出水面。
万人车水大战，整整一天歇人不歇车，换班吃饭，轮班休息，此时比的不仅仅是毅力，更是那个时代战天斗地和人定胜天的精神。当时，华容、金明、泥矶、段店、大湾等公社干部群众舍小家，顾大家，把质量最好的水车搬到了徐家大林，把队里最棒的劳力派到徐家大林，展示出“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的大无畏英雄气概。此时此刻，红旗飘满徐家大林，屋顶、树梢、水车车头、堤埂、河滩汇成了红旗的海洋。哪里有红旗招展，哪里就有人潮如涌的场面，哪里就有“哟嗬”的不绝于耳号子声。红旗迎风飘扬，江水从一节节水车车厢穿过，欢快地流向万亩农田。光阴荏苒，车大水的场景虽难以再现，但那种气吞山河之势令人难以忘怀，至今还萦绕在我的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