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何时开始怀念乡村放牧岁月的,已经记不清了。
多年以前,我常常在读书的间隙去东荆河对岸放牛,但现在只剩下怀念了。
怀念是一种心灵的旧地重游吗?
那是红花草飘香的季节,故乡的沟河湖汊旁、土岗洼地边,常长满嫩生生的野草,绿油油的,毛茸茸的,像地毯一样,直逼你的眼球,让你的双眼猝不及防就会那些绿色所填满。有水草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牛们,它们或站着或躲着,或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年背上常有八哥鸟边跳腾边搔首弄姿,高兴起来了,八哥就卖弄它们清脆的歌喉与牛们的哞哞声相互应和,成为水乡大地所特有的交响乐。
“过---河---哟---”随着一阵阵稚嫩的童音划过黎明前寥远的天幕,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骑着牛儿,从自家屋里陆续地来到小河边。接着是船老板极不耐烦的嘟嚷声:“这么早,就把我的瞌睡吵醒了,你们这群放牛娃!”我们也不作答,纷纷跳上船。胆大的站在船头,一手攥紧牛尾巴,一手提着牛绳。胆小的站在船舱里牵着牛,由船老板不紧不慢地荡着奖,在哗哗的激水中,我们的船向河对岸驶去。
那是大集体时代,队里的一部分农户家喂着牛。每天清晨由孩子们在河对岸放饱后交给社员去耕作,傍晚再从社员手中接过牛继续去放牧,队里每天给喂牛的农户记一分半工。记得我从读二年级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每天早晚两次的放牧,成了我的必修課。
用旧麻袋垫在牛背上,然后骑上牛背,经过河岸的防护林,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红花草繁密的地方。那鲜嫩鲜嫩的红花草正是牛儿们爱吃的美食。有时孩子们凌晨起早了,就扑在牛背上晃晃悠悠地打个盹。有时在放学后索性将牛绳拴在牛角上,小伙伴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各自痛快地玩耍。有的在草地上翻跟头,打翻叉。有的在沟里捉黄鳝,还有的用旧麻袋铺在地上玩起扑克。我那时常常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拿出自己喜爱的连环画,津津有味地看着。正是在那时候,我阅读了<<敌后武工队>>、<<深山歼敌>>等“小人书”。有些书中的情节至今在我心中留有深刻的印象。
等牛吃饱后,有人提议让牛比赛“挖脑”,两头牛用牛角相互使劲地顶着,我们在一旁不停地鼓劲,“加油!加注!”斗輸的牛“嗯啊”一声溜也似地逃走。斗赢了的就去追赶。每到这时,伙伴们往往牵回各自的牛,免得让牛们伤了和气。
最有趣的莫过于傍晚捉牛。牛闲着的时候,早上由放牛娃取下牛绳,将它赶过河,我们那地方称“抛牛”,待到傍晚再去捉回。傍晚时分,几个小伙伴约到一起,有说有笑地过河去找牛。碰到别的牛我们称它们为“野牛”先捉上,让它们驮着我们去找自己的牛。
到了目的地,啊!那真是别有一番天地。只见与仙桃交界的五湖边,大大小小的牛黑压压的一片。有的躺着,有的站着,有的在惬意地吃草,还有的来回不停地走动找对手去“挖脑”。再看波光粼粼的五湖,成群的天鹅、野鸭时而飞翔,时而栖息,它们清脆的叫声煞时好听。
骑在牛痛上,远处波光粼粼,水面开阔的五湖尽收眼底。湖边,青芦翠草,水波荡漾,白天鹅,灰天鹅,自由地荡漾,时而展开翅膀,自由飞翔,时而戏水欢歌。那才真的叫水上芭蕾呀,只见它们伸长了头颈,左顾右盼,那优美的身姿,振翅的挥舞,让人不得不羡慕它们的高贵典雅。这时,蓝天、白云、酥油油的湖草,美丽的水鸟,肥壮的牛儿,一切的一切仿佛仙境一般。找上自己的牛骑上去,由一头牛领头,其余的跟在后边,排成长队。伴随着百灵布谷欢快的歌唱,在夕阳的余辉下,我们唱着<<闪闪的红星>>的主题歌,快活地踏上了归途。经过芦苇丛时,不知有谁用杨树条猛抽牛的肚子。“驾”!于是我们胯下的坐骑狂奔起来,路上的芦苇被踩得“嚓嚓”作响,回望芦苇,早已被踩得东倒西歪。
如今,新农村建设使乡村发生了翻天覆地孤变化,机械化程度大幅度提高。为了阻断血吸虫的传播(牛的粪便是血吸虫传播的一个途径),牛们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现在的孩子们与牛打交道的机会几乎很少了。但不知怎的,我总是时时怀念儿时放牛的日子。
弯弯的小河,静静的草场,依偎着小村庄。在那里欢笑,在那里成长,故乡的放牛郎,怎不叫人为你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