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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才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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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匠,是用油漆涂刷木,竹,藤等器物的工匠。旧时,涂刷器物用的是天然漆,俗称大漆。操作时,一般可用天然丝蘸漆反复去搓,油漆层数越多,光洁度越高;也可用棕刷子去刷。木器漆好后,四周支起蘸有水的席子,使之阴干。如今,人们使用的大多是人造合成漆,以毛刷或机械化喷漆的方法取代了传统的做法。 . 旧时,油漆匠承担最多的活计是油漆棺材。那时,沔阳时兴为六十岁开外的老人备木头(棺材)。棺材做好后,每年都要请漆匠油一遍漆。年头越久,油漆层数就越多,其封闭性就越好。这一孝俗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才失去传承。 . 说起棺材,不得不让我想起了荆州出土的那些漆木器,几千年后还光亮如新,精美绝仑。楚文化中的传统漆木器在我国算是一绝。它聚集着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 我小时候见漆匠油漆立柜或挑箱,总要在漆做好后,画几朵桃花,几枝红梅或三两喜鹊,很美。这种手艺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记忆里,在家时,我寻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耿耿于怀。 . 八五年嫁幺妹妹,因我父母死得早,幺妹妹跟我们照了不少的叶。于是我与老婆商量,一定要买一套和料(杉木;家料即杂木)家具陪嫁,在她哭嫁时;把我的哥哥嫂嫂操哒心呐,用哒钱呐!我和她嫂子的心里好受一些。这和料家具听说赵西垸家具厂生产,时任赵西垸林场丁场长是我同学,我想到赵西垸看看。 . 见到丁场长后,他在场部食堂安排了我的生活,我跟他讲了此次来找同学的目的。丁场长把我带到了场部的家具厂,首先来到了顺路的油漆车间。我和丁场长的突然造访,将正在专心给家具打砂纸的漆匠张师傅吓了一跳。我没有敲门,倒不是我不讲周公之礼,而是这漆匠棚子根本就无门可敲。一块大约六十平米的草地上,栽了一圈立木柱,绷在立柱上的塑料布,在春风的吹打下,发出奇异的响声。这塑料布的噪音与砂纸的摩擦声,完全淹没了我们进来的脚步声。 .
漆匠张师傅,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丁场长给我谈起他;张师傅从十五六岁就学漆匠的手艺,已快二十多年了。他的老家在河南,四年前从总口农场那边过来的。九十年代初,张师傅就南下广东打工,一干便是十多年。广东的打工生活很苦很累,也很无聊,一天十多个小时的工作,体力吃不消不说,难受的是漆匠车间里浓重的油漆及化学药品气味,眼睛刺痛,呼吸困难。在广东家具厂做事的这段日子,他也收益不少。一来接触了现在时兴的油漆材料与技术,练就了一身过硬本领。而今,无论什么漆匠活,他都能接下来,也能出色的完成。二来养成了做事有条理,办事讲效率的好习惯。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想起总口农场的老人,妻子和孩子,像一根肠子牵挂在游子心头。四年前,张师傅谢绝了十多年相处的老板的挽留,回到总口农场,来到赵西垸家具厂做漆匠。总口农场离赵西垸林场,虽说一个是潜江,一个是沔阳,但是交界的地方,离得很近。张师傅每天早起晚归,多少能照顾到妻儿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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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张师傅可不可以在家具上画花,他告诉我;那是土的老式家具,现在没有人用了,落后了。我又逼问张师傅;你究竟会不会画花,他一笑:那你算问对人了,我的师傅就是我老家当地最有名的画匠,在师傅那里学徒三年,我有一年时间在画花。我好奇的问:你这么年轻,学漆匠的时候,应该不做那种老式的家具了,你到哪里去学?他告诉我:我学漆匠的时候,家具上的花都不兴手画了,是贴上去的,但和师傅在一个县里的文庙,做了快一年时间的漆匠活,文庙的维修,好多地方要画花,那都是师傅看到我画的。说到这,他神情自豪的回忆立即被尴尬的苦笑替代,对我看了眼,遗憾地说:不过,我也有十几年没有画了。画花的手艺也跟师傅他老人家走了。
. 我不想耽误张师傅太多时间,好让他一心一意地做事,于是和陪伴我的丁场长谈起同学间的情谊来。张师傅准备去刮底的腻子灰,有几个“三八”台刮的不是很平,得补灰。腻子灰是将买来的生猪血揉散过滤,再用适量的开水冲泡,加进少量的生石灰粉,在刮之前与石膏粉调和,搅拌均匀,就可以了。我见张师傅将灰刮的满处都是,已经很难分辨木板本身的颜色,插嘴问:我小时候见漆匠刮灰,怎么没有你刮的这么多?他一边忙着手头的活,一边回答:现在的木匠师傅手艺怎么能比的上过去的那些老师傅?很多地方刨的不平,板子的厚度也不够分量,不刮“满灰”,漆出来不平整。原来的刮灰只要补眼填洞,而今,要刮三四次,刮一次就得打磨一次。张师傅谈到在漆匠的工序里,最无聊且单调的工作,就是磨砂纸了。特别是这些柜子,高低起伏拐弯抹角的地方多,磨起来,费时费力。当然,磨砂纸也是最关键的工序,一套家具油漆做的好不好,就看磨砂纸的技术高低。漆匠活的工艺流程说起来不是很复杂,但很麻烦。先后有十多道工序:调料、刮底、打磨、上底漆、油漆灰补洞、打水磨、再上底漆、打磨光滑后上面漆,最后抛光。做生漆家具就更麻烦,工艺要求也更高些,打磨的要求更加严格。 . 我和丁场长在工棚了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各类漆料散发的刺鼻气味,使我的头有些晕晕糊糊。临走,伸手过去与张师傅握别再见,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勉强的和我握了一下,并迅速收回,不好意思地说:手太脏了,他的话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真诚的一笑,慢慢退出张师傅的漆匠工棚,与丁场长向家具厂销售科走去………. 2011.11于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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