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铃声
文 张宽胜
那是大集体时代,村口的歪脖子杨树上挂着一口破铃。说是铃,实际上是从废弃的机器上拆卸下来的一块破铁板。别看这破铃,那可是指挥社员们去田里劳作的号令。每天早上出工时,队长就把那口破铃敲得山响,还伴随队长破钟一般的喊声,无非是劳力妇女分别干什么活,带什么工具一类的派工的话。下午出工一般沿袭上午的活路,所以只敲铃不派工。那时人们总抱怨那口破铃,总嫌它敲得太突然,想多干一下家务活都难。
有一天放午学,我因在路上玩水被父亲知道后,狠狠地刷了我几耳光,这还不算,父亲还罚我不准吃饭,立即拿着篼箕去捡粪(猪是散养的,所以路上到处有猪粪)。那时的家教极严厉,父母对其子女说的话,俨然如同圣旨,除了言听计从外,别无选择。
我挽着篼箕极不情愿地出去,临出门见哥哥姐姐们端着香喷喷的饭菜,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姐姐还向我伴个鬼脸。由于条件反射的心理作用,我的肚子翻江倒海般地乱叫。我知道要为自己犯错付出代价,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出去捡满满一篼箕粪,才有资本回来吃饭。
走了一段路,没有看到一丁点粪。原来猪们都被唤回家喂食去了,还哪来的粪?这么一大家人吃饭,要我一个人捡粪。我不捡了。想到这里,我放下篼箕,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眷村口的歪脖子杨树出神。
这口铃和我们学校的铃差不多,不同的是学校的铃是老师敲,这铃铛是队长或会计敲。蓦地一个念头在我心中划过,我何不把这破铃敲一下,让父亲他们早点出工,我好回家吃饭啦。我拿起手中的钉钯对准那破铃,狠命地敲了几下。“当-----当-----当”,一阵清脆的铃声划破初夏亮丽的晴空,无遮拦地向四方传播,成为喧闹的乡村中最主要的音符。
一会儿,有社员三三两两地从家里走出来,就听有人在路上不停地埋怨:今天下午怎么这么早就出工了,刚扒了几口饭,连肉猪都没喂成。你还扒了几口饭,我把孩子的奶喂完,刚交给婆婆准备吃饭时,这铃就响了,莫非队长那块手表又出了毛病----听到这里,我的心里针扎一样难受,比做贼被人抓住了还要心虚。
那一年我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