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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江的诗友发来一组诗,大家欣赏一下。打动人的诗句就是这样朴素!
与母书
■湖北潜江 彭家洪
1、母亲病了
在我的诗里
曾经无数次地写到母亲
我写母亲的棉花
心中就会感到洁白,温暖
我写小时候
母亲带着我们在菜园种蒜
觉得又一次亲近了泥土
我写母亲磨针
整个村子,都会安静下来
不仅如此,我还无数次地
在我的诗里
很忤逆地写过
母亲的死
和母亲死后我对她的怀念
骗取了很多
感情和泪水
这一次,在弟弟急切的电话里
母亲真的病了
母亲向时间
交出了她的健康
2、母亲就要手术了
母亲就要手术了
这是昨天雨后,家里发生的一场地震
个子瘦小的母亲,年近六旬的母亲
年近六十岁的子宫里
长了一只大大的肿瘤
全家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孕育过大个子儿子的地方啊
这孕育过大个子女儿的地方啊
怎么还能长出
大个子的肿瘤呢
母亲弄不明白
母亲在病房里不停地走动
从病床的左边走到右边
又从右边
走到左边
从来没有住过医院的母亲
从来没有闲过的母亲
两只手一直交*着,不知道放在哪儿好
躺在病床上
医生做着手术前的准备
个子瘦小的母亲
像地里听话的土豆
一声不吭
3、抱起母亲
手术后的母亲,依然沉浸在
麻醉药的迷宫里没有醒来
母亲的眼睛,时而张开时而闭合
躺在我的怀里
母亲感到了一丝羞涩
哦,这多像当年,在产房里
女儿刚出生的样子
我无数次地抱起女儿
母亲曾经无数次地抱起我
三十五年,我是第一次
抱起母亲
母亲好轻啊,轻得让我失去想象
在贫穷向母亲发难的时候
当生活沉重的压力扑向母亲
这么轻的母亲啊
如何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我把母亲放到病床上
这一刻多么短暂
我多想再一次抱起母亲
抱起这深沉而博大的爱
再次写到父亲
父亲开始老了,当我的女儿
一声声叫我“爸爸”的时候
我蓦然发现,父亲脸上的皱纹
一天天多了起来
父亲的白头发,一天天多了起来
父亲的叨唠一天天多了起来
父亲的咳嗽一天天多了起来
父亲的眼睛日益浑浊
父亲的牙齿逐渐松落
父亲的胃,父亲的心
父亲的肝,父亲的骨头
父亲的关节,父亲的神经
接二连三地开始呻吟
昔日强壮如牛的父亲啊
身体一天天变轻
似乎一阵风就要将他吹倒
一片乌云,或者一声秋蝉的叫声
都会让他焦躁不安
父亲真的老了,老了的父亲
总喜欢在有夕阳的傍晚
反反复复地走在田埂上
多像一株已经奉献出了谷子的稻草
同学马丽
古典小说里
一枝小小的含羞草
插在童年的发髻边
一朵黄黄的野菊花
1978年到1983年
我是学习委员,不是我第一
就是她,第二。她和我同岁
她,是我小学五年的女班长
我送她一支两分钱的水冰棒
她送我一颗两分钱的棒棒糖
乡亲和同学都笑我们是娃娃亲
天真无邪的我俩瞬间长大
今夜,在喧闹的都市豪华的包房
一个十八岁的马丽的歌声
让我突然想起了女班长
闪烁的灯火,是童年的眼睛和星光
老屋后的那片竹园
一只麻雀住在这里
一片阴凉住在这里
一墩老石磙住在这里
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小蛇长成了大蛇
大蛇又生了小蛇
风一阵一阵地吹,从八个方向
竹影摇曳
奶奶唱了好多童谣
我在外就学,每次回来
奶奶,都会在竹园旁边望着
如今我在春天回家
奶奶睡在竹园旁边的地下
她的眼睛已经风化
一块直立的石碑安静
望着我,望着已经长满杉树
老屋后的那片竹园
风吹过,一两片竹叶飘落
作者简介:彭家洪,男,1973年生于湖北潜江,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作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报月刊》、《诗歌月刊》等,有诗文选入多种选集,著有诗文集《青春印痕》,诗集《三米以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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