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年华 1 （原文发表於2012年5月3日商丘网）

琥珀小鱼

别样年华 《别名“髪如雪”》

                                                                 记得有一种四季长绿的落叶乔
                                                                 无论落尽多少繁华昌盛
                                                                 无论季节如何变幻匆匆
                                                                 只它        依旧
                                                                 风景        葱茏
                                                                     
                                                                                                   

                                                                                       一
      
   婉儿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那是个麦子一片金黄的傍晚，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整个世界……
  
                                         
   他再次见到了这些天一直缠绕在他梦中的她，那一刻他情不自禁的览着她的肩一脸庄重的说： “ 婉儿：我想要你身上一样东西 , 你愿意给我吗 ？”
  “ 你想要什么啊 ！ ”她笑吟吟的望着他。  以为他相中了她脖子上戴的那枚连年有鱼的翡翠挂件。  如果他真的想要她会毫不犹豫的摘下来给他.......
  
    认识弋雄的时候婉儿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不久。那晚他们相约在 “ 青年路 ” 口见面。他在路标下静静的等候着，她则站在马路对面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合四色冰淇淋一边仔细地打量了许久霞光中略有几分伟人风范的他，然后慢条斯理的走到他眼前，习惯性的伸出右手略有几分调皮的笑道：“ 你好 ‘ 主席 ’ ！我是婉儿！ ” 那时候的他长的确实伟岸。无论气势还是举止真的很象我们的毛主席。是那种看起来让人感觉很稳健很安心的男人。
   “ 你好！我是弋雄。认识你很高兴！ ” 望着眼前秀发飘扬的女子充满灵气的微笑，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颇有风度的伸出手轻轻握着她主动伸出的右手竟有几分不舍得松开。
   她感觉到了他掌心里强而有力的刚毅和强劲，羞怯的任由她修长的手指被他坚实的手掌握了许久。
   婉儿是那种秀丽端庄、才情万千的的女子。平日里不善言辞，对事物的认识却十分独到，遇事相当有自己的主意。属於那类与众不同让人过目难忘的别样女子。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很投机的话题，彼此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虽然是初次相逢，双方心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温馨。在送婉儿回宿舍的路上婉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顺口问了他一句 “ 你以为曹操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 他几乎连停顿都没停顿直接就说： “ 曹操是一个比较伟大的政治家. 军事家. 诗人. 更是一个时代英雄！ ”
  “ 你为什么不说他是乱世奸雄呢？ ” 她饶有兴趣的又问。
  “ 每个人对事物的认识都有自己的观点，在我心里曹操就是一代英雄！ ” 他依然很坚定的补充了一句然后又从多个方面剖析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和人物的思想动态， 见解相当高深独到，对曹操的很多心理和行为都理解的非常细致，非常深远，充分肯定了英雄所处的形势地位要想成就大业则必须运用的心智和心机，哪怕是迫不得已！哪怕是情非己愿！
  曹操一直是婉儿心中倾慕的英雄形象。在她心里对曹操的思维和言行非常认可非常理解。弋雄表示的那些和自己几乎完全一致的观点让一向比较有主见且又有些执著的婉儿内心产生了一个非常坚定的想法：这是一个相当有思想 有心胸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女人安心的男人。假如他也能像自己心里认可他一样认可自己，那么无论他是什么情形，成功也好，落魄也罢，她的心跟定了！无论将来能走多远！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一定要跟着他，哪怕一无所有，哪怕从此浪迹天涯！
   从那一刻，婉儿的心定格在了身边这个让她梦寐以求满心欢喜的比自己大十九岁的大男人身上........
                                   
                                                                                               二
   
  结婚的时候弋雄十六岁半，润儿刚二十。是县里来负责接新兵的领导相中了弋雄的聪颖和踏实，一个劲的动员他：“是汽车兵啊！一去就可以开汽车，多神气呐！”那时候全县的汽车加起来也不过两三辆，见过汽车的人也是及少数。弋雄当然动心了。但父亲一听就不同意。原因是弋雄的爷爷弟兄四人就父亲一个男丁，而弋雄则是在妈妈连续生了三个姐姐后爷爷和父亲见家里还没有添得男丁有些着急了，就采用了当地传统的求子方法，在家门口的大榆树上拉了三年天灯才生下来的男孩，如珍似宝的养这么大了，当然不舍得让走远。於是弋雄又哭着去求奶奶，奶奶最疼弋雄了，当然不舍得看着孙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就去和父亲商量。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当兵走可以，但必须先结婚，必须在走之前给弋家留条根！父亲虽然是乡里多年的老干部，却依然不能摆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思想观念 。
   润儿是父亲儿时伙伴的女儿，三岁娘病死了，五岁爹也病死了，跟着后娘过了两年后娘改嫁了。弋雄的父亲看润儿在别人家日子不好过，又缅怀已故老友的情分就把润儿领回家全当自家多生了个闺女养着。日子久了，看润儿乖巧就和母亲寻思着等将来弋雄长大了给他做媳妇。那时侯的农村大多数人家给儿子娶媳妇都找年龄大几岁的女子，给家里既能干活，过日子也省心。现在弋雄闹腾着要去当兵，眼看润儿也已经出落成十里八乡少有的漂亮姑娘了，於是就和母亲商量着按农村习俗请来亲戚朋友摆上几桌酒席热闹一番就算是把婚事给办了，也了却一桩大事。
   
    结婚那天夜里所有来看热闹的人走完后，弋雄坐在床角两只手紧紧的拽着衣襟任润儿怎么拉他就是不肯脱衣服。润儿只好也一声不吭的和他坐到后半夜，看着他终于有些困倦了就轻声细语的说“你一直这样，她们明天要说闲话的！”
  “ 她们？谁们说什么闲话呀？”弋雄不解的问 。
  已经开始学做赤脚医生的润儿指着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有半尺多高的白布略带几分羞涩的说“干娘.还有 姑她们！如果. 如果没那，她们会说我闲话的！”
  “ 没什么呀，姐姐 干娘和姑最疼咱们了，才不会说什么闲话呢！”弋雄仍然没有听明白
   “ 可是 ， 弋雄：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姐姐了，我是 从今往后我是你的润儿，以后要和你一辈子过日子的媳妇！”润儿几分害羞又几分坚定的望着弋雄 。
   “ 哦！”弋雄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依然手足无措的玩弄着自己的衣襟 。
  “弋雄，听话 好吗！我知道你想去当兵，你就安心去，你走后我来照顾咱爹咱娘 还有咱奶奶！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恩！”弋雄听了润儿十分善解人意的话语，心里万分高兴，终于顺从的任由润儿轻轻给他们盖上被子，任由润儿十分笨拙的解下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穿上的一件又一件的新衣裳..........
   第二天清晨，干娘来他们新房拿暖瓶灌开水，趁他们不注意顺手拿走了前些日子她精心准备的如今又被润儿细心放好的那几块白布。自己先悄悄看到了上面那些许鲜艳无比的斑斑点点才高兴的拿给亲家母一起分享这标志着儿子从此长大成人的“女儿红”的乐趣。而弋雄因为害羞和新奇连续三天都没有走出新房半步...........
  十六天后，弋雄和许多来自不同地区的新战友们一起坐上一列北上的闷罐子火车开始他梦想的征程......
  
                                                                           三
     
    婉儿做工的地方有三张办公桌。老板一张，顾问一张，婉儿自己一张。老板和顾问每天交替着来象征性的巡视一番就走，大多数时间都是婉儿自己守着那部更多的时候只能接不能打的插卡电话应付咨询电话和接待前来洽谈简单业务的零散客户，工作比较清闲。
   早上打扫完办公室卫生，婉儿第一次没有没去翻当天的晨报。满脑子装满了昨晚那个眉宇间略藏几分英气的大男人的一言一笑。这许多年来不幸经历了家变又痛失亲人的她一心想拥有一个具有真正男子汉气魄的大男人可以呵护羸弱的自己，让无助的心从此不再流浪。而弋雄所表现的那副豪爽大气、那副铁骨铮铮、那副柔肠千转、竟然是自己心中多年的期盼......
  电话响了 是公凛
  “婉儿，昨晚去哪里了？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反应！”
  “我和一个朋友吃火锅去了，回来看到你的电话记录了，但老板昨天又带走了卡，我的电话还是只能接听”
  “两个人吃什么火锅啊！菜多了吃不了，菜少了吃不过瘾，也没什么气氛！”公凛总是会随时精打细算设计着各方面的细节。“再说你一个人回来晚了路上不安全，给你说多少遍了，晚上别一个人出去太远”
  “你知道我晚上不走夜路的，昨天是个意外，以后注意！”婉儿满嘴应承着 。
  “今天你下班后到八一路和哈森路交接的十字路口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做什么啊，那么远！”婉儿有些不太想去的问 。
  “去了你就知道了，七点别忘了，不见不散！”
  “还有谁啊。浩然和雪峰去不去？”
   “他们两个这两天去外地了，就咱俩，一定要来，我等你！记着：风雨无阻！”公凛说完不等婉儿拒绝就连忙挂断了电话 。
  “风雨无阻”是公凛 浩然 雪峰和婉儿近乎十年的同班好友习惯性的说了多少年的口头语，他们在班里多年的友谊一直被同学们戏称为“四人帮”。公凛是“帮主”。四个人每次有个什么聚会的项目要去参加时他最后总是要给大家叮咛一句风雨无阻。大家也都听他的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婉儿终于随公凛来到一个叫“紫庭”的新型小区。上到二楼，公凛掏出钥匙开了一道房门,并打开灯。首先吸引目光的是两只橘红色的单人沙发静静的在屋子中央散发着火热的魅力。沙发前面的实木茶几和后面杏黄色的单人大床颜色一致，和沙发的色调很协调，让人看着很舒心。再往前是个很大的阳台。
  “快进来吧！”公凛拉了一把站在门口发愣的婉儿顺手带上了房门。
  “这边是卫生间，前面的阳台我往外放了几十公分，增加了个台面，可以一半做厨房 一半当书房”
  “你把人家阳台给改了。房主同意吗？”婉儿打量着四周洁白的墙壁疑惑的问 。
  “什么房主同意吗，这个房子是我买的。三十七个平方，虽然小一些，但应有尽有。等我将来有更多的钱了，再买个大的！”公凛顺势坐在转角处的一排也是杏黄色的低柜上拘谨的说
  “ 原来是你买的呀？！”婉儿恍然大悟。大大咧咧的往沙发里一靠，朗声笑道：“可以啊！你！居然想到买个房子，这下诗音该幸福的象花儿一样了，这么快又有个新房，诗音这么多年真是没白和你辛苦！”
  “这个房子和诗音没关系！”公凛望着婉儿。
  “怎么和诗音没关系了，你们打拼了好几年，她那么用力，怎么又和人家没关系了？”
  “是和她没关系！”公凛想站起来，但还是坐下了：“你记不记得那年夏天我们四个人在民主路吃烧烤，浩然说‘婉儿该有一把伞，就不会日晒雨淋，就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婉儿一脸迷茫 。
  “你当时还说‘我需要的是一把风吹不跑，雨淋不坏的的伞，如果是那种普通的没用几次就坏了的，宁愿没有’。当时雪峰还笑你贪心”
  “有这话吗？我早不知忘哪里去了。”婉儿依然笑道。
  “你别什么都不记得了，好不好！”公凛站起身来走到婉儿对面的茶几前坐下有些急切的说：“雪峰当时还说‘有把伞临时先不被雨淋就幸运了，别太贪心的挑剔了。’从那时候我在心里就开始盘算着什么样的伞才能不被风吹跑，也不会被雨淋坏！”
  “公凛：我——”婉儿想站起来却被他忽然伸出双手按住肩膀没站起来。
  “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都听着呢。”婉儿试图想推开他的手但没推动。
  “其实这些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听的很认真。你一直没有父亲，始终都没有安全感，始终都把自己封闭的很严实。我觉得只有这间房子才是一把象你说的那样永远不会被风吹跑或者被雨淋坏的坚固的伞，虽然不很大，但暂时你可以累了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回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会有任何人影响你。等过一段我攒够钱的时候再买个大的换过来。”公凛一脸期待的望着婉儿。
   婉儿不敢再笑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家都知道诗音这么多年为公凛什么都肯做，这几年他们经商好容易有了不小的规模，三十七平方的房子在这个住房相当紧张甚至还有三代人挤在一间三十几平方房子的年代算是相当奢侈的住房了。他怎么可以背着诗音这么做。“你别乱说啊，我们四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说过那么多话怎么会都记得住呢，你我浩然，雪峰我们一直都是哥们，后来诗音也和大家处的很融洽，你别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婉儿再次试图推开公凛的手想站起来，却被公凛顺势拉到了怀里。“婉儿：我始终也没把你当做哥们看待，我一直把你当女人的，我要你以后永远做我爱的女人，我做你最坚实的伞！风吹不走！雨淋不坏！”公凛把婉儿紧紧揽在怀里。这个让他暗恋了十几年的女子，今天终于可以把自己隐藏了多年的心愿表达出来了。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轻松很多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双臂用力拥住婉儿，努力找到她的香唇无限喜悦的贴了上去。
  无论婉儿怎么用力也没能挣脱公凛强而有力的臂膀，慌乱中张开嘴使劲咬了一口他用力贴上来那火辣辣的嘴唇，趁他一松劲慌忙推开他自己慌忙的跑到阳台上去了，留下公凛捂着嘴面红而赤的窘在那里.....
  婉儿一边仓促的推开窗户，一边故作轻松的问了一句“怎么没安窗帘啊？”听他半天没反应。转过身来看到他依然捂着嘴满脸通红的样子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慢慢走到沙发背后低下头轻轻说：“对不起！诗音会伤心的！”
  “诗音是会伤心，但她伤心的应该是我不能顺着她的心意成为她理想中的那种男人，我只想做个规规矩矩的小商人，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的耕耘属于自己的快乐，将来老了的时候能有几亩薄地，栽一片桃树，盖两层小房，房前屋后栽花种菜，过着比较殷实的田园生活。”
  “ 你的想法是没错，诗音真的很幸福！”婉儿听的有些陶醉
  “诗音的幸福是要象他父亲一样可以能高高在上的有一番大的作为！遗憾的是我从来也没有过她那样深远的想法”
  “也是，你们的思想的确有些偏差，不过很多夫妻都存在很多意识上的分歧，慢慢多沟通，应该会好的。”
  “一致？我们最后能够保持的一致恐怕就是坚决的分开！  哈哈哈哈！”他有些自嘲的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别乱想了，你们夫妻可是我们大家羡慕的榜样，千万别搞出节外生枝的名堂来。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也该饿了。”婉儿不敢再听下去了，她真怕他会再说出些别的什么让自己意想不到的话语。在她的心里，始终是把他和其他两位朋友一视同仁的当哥们看，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他刚才的表白让她有些慌乱，有些意外。尽管他的表白真诚道出了他埋藏了很久的心声，但这份“心声”来的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好吧！”公凛有些无奈的应承着。他的内心实在太紧张婉儿的一言一行，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怕婉儿对自己有不好的看法，十几年了，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默默关注着她的一切，总想着有一天能给她一份安心安稳的生活，让他成为她可以自由飞翔的那片天，成为她能够永远依靠的那座山！然而尘缘的阴差阳错让他自己也不知该怎样做才能让她安心！
  “你拿着钥匙，有空去挑选你喜欢的窗帘挂上，我特意没敢自做主张，把最重要的工作留给你来完成！”公凛塞给婉儿一把钥匙，自己逃也似的先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