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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麻城
——《儿时情味》之一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农村普遍贫穷。晚上点灯的煤油要凭票供应,所以一般家庭里都用的是柴油灯。做这种灯极为简易,备一个墨水瓶,在瓶口上放一个园形洋铁片,铁片中间竖一根筷子粗细的洋铁筒管,管内引一条棉线灯芯就成了。即使这种灯,有的家庭也只点一盏供大人使用。在白天,大人要到生产队出工,只有到了晚上才可做些家务。我们一帮正在上学的男孩子,似乎约定俗成,吃了晚饭就做家庭作业;到了晚上,就约在一起玩游戏。跑麻城是我们最常玩的游戏之一。 这种游戏一般在冬季,多人进行。都是墩台上的小孩,不论男女,分成二队,选一名领队,联袂挽手组成阵线。双方依次派一名选手冲击对方。冲破了对方的防线为胜,反之为负。游戏开始,攻击手出列,站在自己的队前像运动员一样热身,显示出一种无坚不摧的自信;防守队则互相鼓劲,结成牢不可破的统一战线。同时还要唱一首《跑麻城歌》以壮声威: 天上雾雾晨, 地哈跑麻城。 要得麻城开, 老板(你、我)冲过来。 这首《跑麻城歌》字句简短,铿锵有力。两个队同声齐唱,中间只变换一个字,被我们喊唱得响彻夜空。唱歌是一种仪式,显然有统一意志增强斗志的作用,甚至有些咒符的功能。以后开始流行语录歌,我以为只有一首《下定决心》歌在字数的简短、节奏的明快上可与之媲美。我曾经向一位对民俗文学研究有素的长者请教过这首歌的来历,他也语焉不详,只说好象与1920年董必武领导的黄麻起义有关。黄麻的麻就是麻城,这首歌大约是对农民暴动的一种形象描述。譬如正月十五点了火把赶“蒋狗”就是解放以后的事,有一种强烈的政治色彩,而这种民俗活动很早就存在则是不争的事实。 歌声响起,就有大人出来围观。歌声戛然而止,冲击手就开始助跑,冲向对方的阵线。如果冲开了对方的阵线,就从开口处领回一个俘虏,那种得意的心情就像是一个从战场上凯旋的士兵。如果冲不破对方的阵线,则留在对方的队列里,屈居末位。其实这种冲击并不能将一个队列全部瓦解,往往到了最后,则是队列的骨干,又不断从对方俘虏人员,发展壮大,循环往复,不能结束。玩了一会,身上开始发热,脱去棉袄,这时大人们开始散去,就有那家的奶奶开始喊孩子回家睡觉了。对于第一次要睡觉的信号我们并不理会,继续玩。不一会,喊声多了,我们才觉得是真该回家了,于是依依不舍地提了衣服回家休息。 一天早晨,我和比我大一岁的菊英姐外出寻猪菜,她对我说你昨天好大的劲,把我的手捏得今天都还在疼。我记起来了,是发平要向我们队列冲过来时我捏的。发平惯于声东击西,我看着他向旁边在斜冲,以为他要转向对我和菊英姐挽着的手臂冲过来,所以就下死力攥住了菊英姐的手。结果他还是斜冲过去了。我说你怎么不叫我松一下呢。她说我愿意。我问这是为什么。她的脸红了,对我说你个呆子,不和你说了。她说完就弯了腰开始寻猪菜。我发了一下愣,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女孩的事真烦,也开始寻猪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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