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荆河闲人 于 2012-7-19 09:46 编辑
躲蒙儿
躲蒙儿又叫捉迷藏。我们那一带的方言,并不像北方话多有一个儿化尾音,所以这蒙儿的儿字,就是儿童的意思。也是墩台上的小孩子约在一起,晚上在队禾场里进行。众人列成一排,选出一主持人。再由主持人口中唱一首儿歌,把蒙儿选出来。接着由主持人将蒙儿的双眼用手蒙住,开始报数,众人开始隐身。隐身的范围就在附近不得超过三户人家。队禾场的谷垛边、守夜棚,人家的门湾里、篱笆旁、灶门口、墙旮旯都是隐身的场所。主持人数到二十,就松开蒙儿的双眼,让矇儿寻找替身。一会儿,小伙伴都已销声匿迹,只有藏得不够严实的才被逮住,接着做蒙儿。一晚上的游戏下来,一次也不被逮住,是很荣幸的事。所谓狡兔三窟,你不能总在一个地方隐身,因为下一个蒙儿或许就在你的身边隐身过,知道了你的习性,必得变换位置,让别人无迹可寻。伙伴们为此别出心裁也闹出一些笑话。有一次发平躲藏到白天就设计好的草垛中,又用谷草将进口掩住,然后他在里面却呼呼地睡着了。散了游戏,我们都要回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害得我们找了半天才将他从草垛里拖出来。还有一次,是在夏天的晚上,千年躲藏到自家的天井里,她嫂子回家就关了院门脱了衣服冲凉水,被他冷不丁地出来吓得哇哇大叫。
那时我们都十二三岁了吧,已经渐解人事。朦胧之中我喜欢和一个叫蝉儿的女孩结对子。她小我两岁,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看得重,很少做家务事。到了冬天,经常寻猪菜的菊英姐们的手就会皴裂出小口子,而蝉儿的手总是白如葱根温软修长。她蒙人的双眼,不像其它女孩子紧紧地按住你的眼睛,只是将一双手合了,轻轻地贴着你的眼皮上,显得轻盈而又安详。还有她的衣服永远穿得整洁,发出一种肥皂的香味,特别好闻。轮到我做主持人了,我就把蝉儿点出来,让她做蒙儿,我好用手去住蒙她的双眼。儿歌只有四句,前两句为五言,后两句为七言。一共二十四个字,亦读亦唱,朗朗上口。
点子点波罗, 羊子下海罗; 清凉克蚂十二个, 不知点到那一个。 主持人唱这歌一个字点一个人,点到最后一个字的就是矇儿。这样看似随机抽样,其实只要稍加计算,就能排列出蝉儿的位置。蝉儿被点出后,就会朝我抿嘴一笑,站到我的前边,其它伙伴就会迅速四散开始隐身。我用手蒙了她的双眼,触到她有些上翻的眼睫毛,就会想到她明亮的眼眸,就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手指间流动。多年以后,我读了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才知道这是一种小布尔乔亚情调。这种情调是一种普遍的人性,与生俱来。少年保尔把这种情调发展成了一种恋情,而我与蝉儿却始终只停留在躲蒙儿结队子的层面。冬妮亚以后真的成了一名贵妇,而蝉儿则在她父母去世以后,远嫁异乡,比一班同龄女孩更早地品味起了生活的艰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