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杀还是沉淀——浅谈谷未黄的诗歌《静坐》

高山松

是自杀还是沉淀——浅谈谷未黄的诗歌《静坐》

　　在此之前，我读过很多谷未黄的诗歌，一直就想为谷未黄的诗歌写一点文字，但一直没能找到很好的感觉，因为诗歌的作者与读者之间，必须产生心灵的碰撞，才能擦出思想的火花，所以读诗的感觉是很重要的。我并不是说谷未黄之前的诗歌就写得不好，只是我不太喜欢他那种写实的手法，无论是他的新乡土诗也好，还是他最近创作的所谓“小说诗”也罢，我总觉得其内涵还不够深，能够让人回味的空间还不够大。但今天当我读了谷未黄的这首《静坐》以后，我却产生了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因为这首诗一下子就击中了我内心深处的那根软肋，启迪了我的思维，让我在深思之余逐渐陷入，慢慢沉淀，这就让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

　　从《静坐》这首诗中，我读出了人生的一种大的境界，那就是传说中的禅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谓千年苦修不如一时顿悟，可能说的就是这种体验吧。如此看来，凤翔岛的确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是一个心灵回归的池塘，是一个可以稳妥安放灵魂的驿站，我甚至可以武断地说，谷未黄写这首诗的时候，是得到了凤翔岛后官湖中莲花仙子的点化。或许他在梦中已经化作一只蜻蜓，无数次的抵达过那些莲花，不然，他那颗浮躁的心灵怎么可能会想到沉淀的痛苦，又怎么可能勘破生与死的玄机。所谓情到深处人孤独，我想谷未黄是把凤翔岛当成了一座诗歌的江湖在深深眷恋，在顶礼膜拜，你看他在莲花浴场扑腾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沉陷和迷惑，他用双手捧起了菱角扎在自己的胸膛，他所获得的那种疼痛的感觉不正是当下带给我们的警示吗。

　　我们通常据说诗歌是站在语言高地上的一门艺术，谷未黄作为一名出道较早的著名的诗人，在语言的运用上自然达到了一种返朴归真的境地，朴实自然，游刃有余，不仅意象生动，而且读起来亲切柔美。但读过之后，却又发现这样的语言也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和冲击力，甚至还会有极强的杀伤力，在你心里投下了阴影，你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杀伤力击成了内伤，与武当的太极功夫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哦，什么以柔克刚，什么四两拨千斤，什么无招胜有招等等这些江湖道上至高无尚的境界，都不过如此罢了。有人说诗句是从心灵流出的人生密码，要想破译首先得有心灵感应，这就要求诗人在创作时，必须将一些个体的体验巧妙地提炼提升到一种通感艺术，这样的诗句就成了一把万能钥匙，就能够打开大多数读者的心灵之窗。谷未黄先生的这首诗歌，仅仅只是运用了一颗莲子瓜熟蒂落的自然程序，就打通了池塘深处那些莲藕所有的关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当然，独特的视角也是成就这首诗的关键所在。在凤翔岛的后官湖，满眼的荷叶，成片的绿色，他都视而不见，风姿招展，千姿百态的莲花他也漫不经心，而唯独能让他心动的却是那些躲在莲叶底下，老气横秋毫不起眼的莲蓬，他一定是看出了这些莲蓬中暗藏的某种玄机，据说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今后是可以坐上那座莲台的。我们大部分人都只能看到生活的表层，因为有太多的浮云遮住了我们的望眼，只有一颗灵动的诗心才能找到最佳的视角，然后果断下刀，瞬间便能切入到当下的内核，这个内核或许是一个恶性肿瘤，我们没有办法彻底根治，但诗人能够通过疼痛来达到唤醒和救赎的目的。

　　诗歌的第一节是铺垫，切入点既准确又干净利落，形象的比喻向我们展示的是凤凰涅槃前的凄美画面，接下来用美人迟暮向我们渲染出一种宁静空旷的氛围。这是一副静美的画，诗情与画意相得益彰，而火凤凰紧裹着的翅膀，不正如一只拉满弦的弓吗，积聚着力量蓄势待发。现代诗歌，特别是那些朴实的诗歌，那些接近口语诗的诗歌，往往遵循着“轻启、慢陈、急转、巧合”的写作规律，这里面也有一个积蓄力度，试图达到冲击和震撼的效果。当然，也不是铺垫得越厚实效果越好，诗歌与武术一样，往往也讲究点到为止，招式不能用老才会有变换和转折的空间。所谓高手，其实就是善于审时度势，能够把这个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而初学者却恰恰相反，为了掩盖其功力的不足，就会不遗余力地往上乱堆脂粉，结果适得其反，把一个美少女堆成了老太婆。谷未黄的诗歌给人的感觉就是清爽自如，力度把握得相当精准，于是就能够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俗话说，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同时以适当的铺垫作为起势，还能达到引人入胜的目的。跟小说的悬念一样，诗歌的开头能够引人入胜，就等于说是设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悬念，如果能够让人欲罢不能的话，那就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起势铺垫得好，一首诗就成功了一半。

　　诗歌的第二节，诗人采用的是层层剥皮的方法，由外向内逐层深入的。芙蓉凋零才见莲蓬，莲蓬枯萎才能见到莲子，莲子挣扎着跳入水中，就实现了凤凰的涅槃，就达到了沉淀的境界。诗人之所以说沉淀下去/比坐在风景里更痛苦，是因为凤凰涅槃，必将会有浴火重生的过程，从莲子到莲芽，从莲芽到莲花，再从莲花到莲蓬，最终又归于莲子，这便是人生无始无终的轮回过程。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人生也是一个圆圈，所以也就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生是一种负累，死才是一种解脱，所谓来也空空，去也空空，看看莲子跳入水中后留下的那个干瘪的莲蓬吧，那就是伴随我们一生的那具臭皮蘘。人生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生就会有死，有开放就会有枯萎，生是因，死是果，人生来就是为死作准备的，因此有开放也就会有沉淀，开放便是沉淀的必然前提，沉淀才是开放的宿命和归宿。在这一节里，作者用得更多的是象征和隐喻，让我们从莲的一生中清楚地看到了人生的缩影，真实地体验到了人生的因果与沉淀的痛苦。静坐是修行，是为沉淀在积聚能量，沉淀是归宿，是为重生制造莲台，当我们随着诗人的暗示，能够清楚地悟透这些因果时，也就无所谓痛苦可言了。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这首诗的第二节便是一个悟道的过程，至于其中的莲子、莲蓬、莲花、莲叶等等这些道具，都只是人生路上的一棵菩提，诗人的笔也只能起到点化的作用，能不能达到拈花一笑的境地，那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诗歌的第三节虽说只有短短的三句，却水到渠成地向我们描绘了浴火重生的盛大场面。这里的水到渠成便是我们诗歌写作中常常提到的自然巧合，不着痕迹地达到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最佳效果。这里所说的情理之中是指莲子自杀的地方到来年一定会开出莲花，这里所说的意料之外就是“她们在水上举行盛大的葬礼”，明明是重生的莲花，为什么说成是葬礼呢？原来这便是涅槃的过程，这便是沉淀的结果，而正是这场葬礼便让我们看淡了生死。这便是诗歌的张力，有了这些张力，就有了更多回味的空间，诗歌的余韵也就自然能够绕梁了。

　　综上所述，能够让读者从一颗莲子自然落水的过程中悟出生命的玄机，能够从自然的风景中提炼出禅理，能够让读者在读过本诗之后留下回味的余韵，从而产生顿悟的诗歌，我想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佛曰，不可说，一说就错。那么，咱们就此打住如何。

附原作：《静坐》

文/谷未黄

这需要多大的耐心，那些芙蓉
静坐在后官湖上
像一群矜持的火凤凰，紧裹着翅膀
晒在水上的黄昏
像一件衣裳那么漂亮
凤翔岛披着款款薄纱
水一样荡漾的薄纱
她的皮肤那样白，那样嫩

在荷叶里现身的莲蓬，紧抱着
莲籽，那些黑眼睛的孩子
还是挣扎着叮咚叮咚地跳下水去
一个莲籽自杀了
另一个莲籽也自杀了
芙蓉们犹豫着，一层一层地解开衣裳
她们知道开放就是沉淀
沉淀下去
比坐在风景里
更痛苦

在去年许多许多莲籽自杀的地方
开出很多白花
她们在水上举行盛大的葬礼

2012.8.9

水云江南

我们通常据说诗歌是站在语言高地上的一门艺术，谷未黄作为一名出道较早的著名的诗人，在语言的运用上自然达到了一种返朴归真的境地，朴实自然，游刃有余，不仅意象生动，而且读起来亲切柔美。但读过之后，却又发现这样的语言也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和冲击力，甚至还会有极强的杀伤力，在你心里投下了阴影，你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杀伤力击成了内伤，与武当的太极功夫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哦，什么以柔克刚，什么四两拨千斤，什么无招胜有招等等这些江湖道上至高无尚的境界，都不过如此罢了。有人说诗句是从心灵流出的人生密码，要想破译首先得有心灵感应，这就要求诗人在创作时，必须将一些个体的体验巧妙地提炼提升到一种通感艺术，这样的诗句就成了一把万能钥匙，就能够打开大多数读者的心灵之窗。谷未黄先生的这首诗歌，仅仅只是运用了一颗莲子瓜熟蒂落的自然程序，就打通了池塘深处那些莲藕所有的关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水云江南

诗与评一并欣赏！

苏白

一首诗你也能写这么多字。

楚飞云

高总是思如涌泉啊，下次我们不去凤翔岛了，我们去井岗山看看。

琴棋书画

都是高人啊！

谷未黄

苏白 发表于 2012-8-9 23:03
一首诗你也能写这么多字。

码字高手。

曲岛苍茫

读文，读诗都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