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圣力：活石的《宝贝》是现实主义文学力作

谷未黄

《宝贝》是现实主义文学力作

                                    关圣力


       《宝贝》原发刊《百花洲》杂志，随后《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选发了这部中篇小说。说《宝贝》是现实主义文学力作，绝非信口佞说，这源自《宝贝》的文本本身。它所承载的官场故事，基本表述了生活里的一种真实存在，它所描述的事情，就在我们身边每时每刻发生着，给读者带来了强劲的阅读冲击，使人印象深刻。可以说，在2011年的中篇小说中，《宝贝》是具有阅读价值和文学意义的重要作品之一。
       《宝贝》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沿袭着作家的叙事，我们会发现：在现实社会中做官，是件很“辛苦”的差事。这种“辛苦”，来自为官者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在工作中，官员们要处处小心谨慎，察言观色，苦心经营，既要懂得阿谀奉承的表演艺术，哄逗上级领导开心；还要有恩威并用的伪善和跋扈，笼络下属归顺臣服；同时也要凭借自己掌握的权利，玩弄出各种手段，悄悄地将不听自己话的人，比自己工作能力强的人，反对自己的人，毫不留情地摆渡到彼岸去。在生活中，官员们独自在权利争斗中鏖战，他们认为自己很孤独，倍受性情欲望的煎熬。吃住虽如五星级酒店般高档舒适，并享有组织安排的年轻女人专职伺候，却仍然抱怨寒夜难眠。副市长丰剑在这样的环境里，其实并不封建，他懂得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利，尽情地享受组织安排的一切。他清楚地知道，只要嘴上时刻说着好听的话，身体便可随时去做爱做的事。这位不断获得高升和重用的副市长，一边与妻子海誓山盟，把自己装扮成循规蹈矩的丈夫，一边放纵自己的身体，与众多年轻女人鬼混。那些被官员们看重的女人，大多也是官场中的干部，她们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自愿、积极地用肉身，换取职位上升的实惠和感官快乐。
       这是《宝贝》的基本故事脉络，也正是它现实主义情节的可贵之处。《宝贝》所承载的文学内涵深刻，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史无前例。或许，正是因为它描写了真实生活中的丑陋现象，才有读者看到官员们的行为被揭露后，感觉身心都不舒服，并对小说提出疑问，说《宝贝》是一部宣扬假恶丑的作品，并对作家和刊选作品的编辑和杂志提出声讨，其言辞愤愤地说：这样一个坏蛋最后还升官了，几个女人还都对他忠心耿耿；女人靠和当官的睡觉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这是什么价值观？
      读者所说的这种现象，究竟是否存在于目前的官场中，凡是人性尚存，心灵没有麻木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仅凭自己的理解力，指责作家、编辑和刊物，甚至恼羞成怒地问责：为什么不去赞颂官员们的闪光点！读者有自己的阅读兴趣，或通俗或高雅，那是读者的自由。可用一己的好恶心理,批驳严肃的文学作品，其结论必定是风马牛般的荒唐。故事会、表扬稿与真正的文学作品，是不同的文化概念，能否读懂理解文学作品所承载的文化内涵，与个体所有的学历，所在的职位，没有半点关系，却可体现出阅读者的素质与德行。
        在官场这个特殊的领域里，确实弥漫着 “假恶丑”的狂潮，且已经成为国家和谐发展的阻力。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读者提出的“这是什么价值观？”的疑问，恰恰是《宝贝》的文学价值所在，作家在创作小说时，已经提出了这个问题。副市长丰剑自己对此也深有感悟：为官的男人与女人一样，既想偷人，又想立贞洁牌坊。为的是捞更多的俸禄，住更好的官邸，坐更高的官位，主宰更多的官吏。其实，作家创作的作品本身，就是在问：这是什么价值观？但是，作家所提出的疑问，与读者所提疑问虽字面相同，内涵指向却绝不一样。《宝贝》的文本，不是在宣扬官场的假恶丑，而是在批判某些官员的人性沦丧，批判的目的，在于撕开他们的道德假面，让人们看到被遮掩着的真实是什么，既是警世醒人，又是刮骨疗毒，为的是我们的国家更加美好。
       好的小说，虽属虚构的艺术，却记载着历史的真相，甚至应该更忠实于历史。譬如《古拉格群岛》，譬如《夹边沟记事》、《定西孤儿院纪事》，前者记述了斯大林时代的罪恶历史真相，后者则真实地记录了反右斗争和大饥荒年代中人为的荒谬与惨无人道。《宝贝》记叙的是现实官场中，某些官员弄虚作假、行为荒淫与道德败坏。这类官员的存在特征就是：信口雌黄，什么好听说什么，说了却不负责任，即不对组织负责，更不对人民负责，做错了的事情，也不准别人议论评说。一切思想、行为的禁区，只是为民众设立，他们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并不在被约束的范围里。比照小说的情节和细节，再看看现实生活，便会发现《宝贝》的文学价值了。
       《宝贝》的作者正是以敏锐的观察，捕捉到了许多真实素材，对这种违背人类道德的丑陋现象，予以提存和批判。杭州市副市长许迈永贪腐案案发后，不是令他周围的女干部们个个吓破了胆，惊慌失措了么？作家直面生活，以文学的名义，掀起了红色幕布的一条缝隙，使人们能够看到幕布后面，正在演绎着怎样的事情，看到在没有有效监督的官场上，那些掌握权利的官员们在干什么。小说里的副市长丰剑，一边打击违规网吧，参与处理矿难，为自己拼凑所谓的“政绩”，一边为他身边的女人购买礼物，与她们不分昼夜地淫乐，并许诺为她们升官。为了自己仕途顺畅，他害怕自己的丑事被揭露出来，竟动用公权利，将与他发生了亲密关系的女青年送进军队。而此举的目的，仅仅为的是让这个女人闭嘴。这位副市长对于权利的滥用，已经娴熟得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其潜在的危险在于，他仕途坦荡一路升职，还被称为“人民的好市长”！
      说到这里，还应该提到活石的另一部中篇小说《心有无奈》，这部作品中，作家塑造了一位忠于职守的治安警察成对，同时也揭示出公安领域里的丑陋现象。警察老黑在维护社会治安的同时，也与组织卖淫的老鸨暗中勾结，用打击卖淫嫖娼的方式，欺诈嫖客钱财，中饱私囊。老鸨甚至嚣张地对成对说：老黑就承认他是婊子养起来的。
       或许，两部小说所写的故事和人物，都是个案，但正是这些个案的存在，才反映出许多官员人性的去公德化。他们用自己的行为，证明着他们的本质，离人所应该具备的善良本性越来越远。
      文学作品，究竟是把贪腐当成功德唱颂，还是关注国家的前途和民众的根本利益，是考量作家良心的试金石。当然了，在这二者间，还有大量装聋作哑，以明当瞽的作家。所以，我们的文学里，才有大量对现实现状颠倒好坏，依贪唱腐的平庸作品。也才有了沉迷于平庸文本，阅读素质不高的读者。
      《宝贝》的作者，站在自己生活的一隅，理性地提出了社会存在的问题，既是文学的幸运，也是国家的幸运，我们的作家，还在为民族文化的发展，为国家的安定发展，克守着自己的良心和德行。
        希望作家活石写出更好的小说。
                                    
                                  2012年3月26日


关圣力 著名作家，《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