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语言，文化及其他

林深数树

人性，语言，文化及其他（摘选）

我先说，这个帖子能不要能发东湖，是帖子的命运。发了我恭维他；不发我鄙夷他。都正常。
我就选其三吧，关于《延安讲话》的。

第三节《讲话》是好话，《讲话》是坏话

但文化语言里的“改革开放”“自择自新”谈何容易。我们早被以文革文化为代表的毛语言洗脑了。这套迷宫似的文化语言不但阻断了祖宗传统，拒绝了外部文明；对于其他文明理解我们的文化也常常是一种障碍。所以去年美国高官也到中国到清华“集体学习”了。
我这里想说，其实这套语言在延安就开始了。我就说“讲话”（《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吧。我说他是好讲话，也是坏讲话。

先说好吧。他的文化普及的思想，为工农兵为百姓的思想，为下里巴人正名给空间的思想，甚至还有一点坚持民族文化地方风情的思想，都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毛泽东自己是中国文化滋养的；于他，是吸收洋思想洋文化，可毕竟没有洋学历洋教育。更不要说这个讲话主导了从延安到北京的文化艺术和文学创作几十年。今年的70周年，官方怎么文化的质变化了，还是大张旗鼓地纪念的。我们的代表作，有代表的文学艺术作品，还是用的“讲话”的标准。我们的文艺理论文化思想，也大抵还是这个理论这个思想为基础的。一句话，他近乎建构了我们的文化大厦，我们的文学大厦，我们的艺术大厦。在这方面，后来的头头脑脑囿于文化造诣还不敢造次还不敢摸石头的。——这些都是说“讲话”是好话了。
只是上面的意思不是本文的重点。因为这个意思被重复被放大被光环被歌颂是无以复加了，我想另有说法。

我是说《讲话》是坏话。
其一，他是整风文件，是清理门户的产物，是毛氏语言开始占领山头的标识。这一层意思是被官史官话说明了的；只是没有被说破。整风是整人的，是整异己的。遵义会议后的模糊混沌这会要清晰要清场。《讲话》就是这样的清场文件，这样的统一文件。里面说的教条主义、党八股、言必称希腊（其实是言必称莫斯科），都是针对异己的。对于王明、李立三们是清算，是旧账，对于张闻天等较劲是清场，是新账。
其二，他是吊民的争夺人心的，是相对重庆的。为什么主打工农兵，为什么提倡下里巴人，为什么文学艺术更倾向于穷人，是相对于重庆争夺人心的。可以说文化战线上的“解放战争”是那个时候就开始打响的。在这个意义里老蒋日哄，不是毛的对手。因为这个时候，重庆还在上演郭沫若的历史剧。郭沫若的历史剧其实是重庆版的《延安讲话》舞台版的《延安讲话》。郭沫若的“历史剧”和毛泽东的“讲话”，是中国40年代的双璧，双簧，是挑战老蒋和蓝色政治的。（佐证，巨人的心思是打通的，所以郭的文章《甲申三百年祭》也是整风学习材料。）
其三，“为人民服务”了吗？回答这个问题是肯定的，为工农兵了，为人民服务了。因为那个时候的延安山头除了有老百姓，什么也没有。玩笑，有的是共产国际的指示；渐渐有的是国民政府尤其阎老西的给养；还有由于好感美国一碗水端平的直接对话直接援助到延安。其实人性的自私自用自享受是一致的：为什么会有王实味的死，王实味以为延安以为上流都是真布尔什维克，不是山头不是王朝。张思德也不是“为人民服务”死的，是为干部服务烧炭的。可不可以说，王实味是党外的布尔什维克，好比胡风是主流外的红色一样。两个例子，先问礼堂的跳舞和坪坝的秧歌，谁是最爱。这种舞后来是一直跳到北京，它不是为工农兵服务的；秧歌也扭到北京，可是不到中南海。为工农兵服务，朋友，是口号是说辞是吊民。它在《白毛女》里表现最露骨，主题就是“地主老财叫喜儿人变鬼，八路军来了叫喜儿鬼变人”。
其四，是说《红楼梦》是不为工农兵服务的。比较吧，三言两拍可能市井百姓的内容多，水浒也是；三国、金瓶梅就未必工农兵了；而红楼梦绝对是贵族趣味的东西。就是说艺术不能拒绝阳春白雪，就是说艺术更本质的东西还是阳春白雪，就是说文明、文化、艺术他的本质、特质更多怕是贵族气的东西。在这个意义里，上海、昆明和重庆是胜过延安的。可怜老人家到了北京不知转型，疏离了柳亚子，捆绑了郭沫若，是绝对失败的。为什么新中国开国60多年没有文学成就，没有艺术圣殿，没有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讲话》功不可没。这一点我们还不能尽怪老大可的影响，老大哥那里的文学，老大哥那里的艺术欧洲贵族气的东西许多，他的芭蕾他的小说他的舞台剧已经接轨欧洲文化了。我们的工农兵，也不是他们写的小人物、多余的人。
其五，主要是“讲话”建立了错误的尺度，今天看来近乎荒唐，昨天却是俨乎其然的。阶级性和人民性，阶级性第一。政治标准和艺术标准，政治标准第一。艺术内容标准和艺术形式标准，艺术内容第一。这个标准，不知有多少理论，多少著作，多少学习，过来人都知道。周启应，贺敬之，梁浩然们都应该记得，更应该记得是怎样用这些标准整人整作品的。这会在那边他们还是不是紧跟老人家讲这几个标准，是不是紧跟老人家整人整作品，就不得而知了。这里当然得检讨他不只是作用于文学艺术，也关乎文化，关乎思想，关乎教育了。主要是关乎教关乎文化影响恶劣。就是今天的课堂、今天的课本，没有他的影子吗？没有这里的检讨，台上的人喊爱孩子办教育、喊民族复兴的口号是假的。
其六，讲点逻辑，我问一句“文艺为工农兵服务”，公仆“为人民服务”，工农兵为谁服务了，百姓、人民为谁服务了？是的三反五反不是百姓，57年反右不是工农兵，1959年呢，1966年呢，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呢？我们要真是“为人民服务”，“为工农兵服务”会有后来的白条、下岗、房奴吗？说来说去，百姓，或者人民，或者工农兵，成了泥巴成了玩偶成了政治道具了。尤其在最末……年又不信学人时说，还是工人阶级靠得住。这时这会，该是工人和学人两方面透骨髓的凉冰冰冷飕飕了。今天的社会撕裂，我们许多人怪美国，怪五毛、怪学者，不是奇怪了吗？

涂鸦童子

走过，路过，也错过。

楚飞云

文化的多样性在此处是不言自明的，这样的反思和探讨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