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野直美

草肃岩

动情之作，颇有新意。语言率真，是谷未黄的风格。

谷未黄

                         河野直美

                                                                                                                                  谷未黄

       河野直美太太是一位普通的日本妇人，她是河野先生在中国的专职炊事员。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位日本友人，不一定要在月圆的时候想起她健康的身影和笑声，对于“一衣带水”这个词现在才有深切的体会。河野直美太太让我嫉妒，让我耿耿于怀，一是因为她的中国话讲得比我好，我用方言讲话大家还能凑和着听，一旦我用普通话，大家就不知所云了。二是因为她唱中国国歌比我唱得好，我的乐感太差，唱任何歌都唱不完整，老是漏词跑调，为所欲为。
       早年，在抗日电影的熏陶下，我只懂一句日语“八格亚鲁”，有时候把这句话搞成了“八个卤鸭”。这次在峡州古镇石牌举办当代报纸副刊生存态势研讨会暨三峡笔会，女作家叶子发嗲，要带一个“日本鬼子”前往，我这人最怕温柔，只好见识见识了。她们坐在我的身后，一路上叽哩呱啦，有时候叶子跟我搭话，也夹杂着几句日语，恨得我牙都是酸的——这个作秀的狗汉奸！实在忍不住了就回敬一句“八个卤鸭”！
       到达石牌的第一个节目是“洗尘”，进入杨家溪军事漂流大峡谷，河野直美太太和我们一样换上了迷彩服装，脚蹬解放鞋，身穿桔红色救生衣，头戴藤制安全帽，被“军车”拉到崇山峻岭之中，橙色的橡皮艇已在溪头整装待发。这个时候让我感到尴尬的是，回荡在峡谷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爱国的同胞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杀！”气壮山河，震耳欲聋。这种肃然凝重的气氛，让我担心河野直美太太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知道是激流险滩的阻吓，还是心理压力太大，河野直美太太没有漂流成真，陪同她从陆路上安全返回的是部队出身的作家刘富道，可能他更理解河野直美的窘境。
       公元1943年5月，为保卫陪都重庆，15万中国军队在石牌与10万日寇展开了殊死拼搏，取得了被誉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辉煌胜利，粉碎了日寇觊觎重庆的美梦，成功地阻截了日寇进犯大西南的铁蹄。这是二战期间中国抗日战场以弱胜强的一次著名战役。河野直美太太尾随在我们身后进入石牌抗战纪念馆，我指着地上的一枚航空炸弹对她说：“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60年前来自你们家乡的产品吧？”
       石牌小学坐落在半山腰上，它的前身是中山小学，是当年抗日将士捐款筹建的。河野直美太太执意要把她随身携带的1000元人民币捐给山区的孩子们，我们没有沿着盘山公路上山，而是跟着一些上学的孩子钻进玉米地的羊肠小道，我紧扣着河野直美太太的手，她每爬上一座梯田，都喘一阵气。这些山头当年被日军的炮弹夷为平地，而她的丈夫河野先生是一位著名的林学专家，在中国实施着他的森林覆盖梦。河野直美太太听到这些中国孩子喊她奶奶，她下山的时候心情格外畅快，和叶子齐声高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我笑着说，“你们的间谍卫星很厉害的哟，不怕小泉首相听到了开除你的国籍？”我知道，即使是日本国民，谁也不能强迫他们唱日本国歌，而河野直美太太的这种真情流露，确实令我感动。
       应我的要求，河野直美太太把她的感受写下来，《武汉作家》刊出她的“处女作”。她在《仿佛在梦中》写道：承蒙各位招待，让我体验到了快乐的三峡三日游，三峡梦一般的景色在我的眼前展开，美得让我心醉。在各位眼中，也许我显得有些“厚颜”了，实际上，我紧张了三天，与我体格相反，我胆子很小，胸口不停的跳动，可实际上，我想确认一下，谁在敲打我的心扉。旅行中的一幕幕，仿佛在眼前，与各位真心的交流的愉悦，被误认为中国人的惊喜，接触年轻人善良的心态时的感动……让我尤为心动的是，看到孩子们那纯粹的眼神，让我体会到了一种做祖母的幸福。当我上下陡峭的山路时，我信心满满，“原来我还行！”日本一般主妇很难体验到的东西，我却三天就做到了，这些经历将是我一生的珍藏，在我人生中留下宝贵的一页。如果因为中文能力和交流的方式，给大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还望多多海涵。6月29日我就要回国了，回国后我将一如既往为中日友好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我衷心的希望日中两国的友谊长存，世代友好！
                                                                                  （1500字）
                                                                     2004年9月20日下午1时·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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