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哪边是山 于 2012-9-11 10:08 编辑
某局开会，长年程序化的一套，已经成为一种模式，一二三脸谱登台亮相，生旦净丑末，如果用一些成语拟人化，对号入座，很可能相互间的冲突和争执，以及戏剧性的变化，绝不亚于成语故事中的某些精彩之处。 临开会前，会场主席台上的领导，总少不了有：列席的居高临下，威风凛凛，出席的官运亨通，踌躇满志，青云直上，春风得意。他们是会议的中心，决策人，一般遇到棘手问题，都有一套成熟的管理方略，起先提交议题，然后经大家讨论，最后在民主集中。 今天，据说会议内容很重要，会场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坐到最醒目的位置有，踏踏实实，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一丝不苟，紧挨他们身边的有，察言观色，装模作样，见利忘义，浑水摸鱼；不入流隔老远的有，心高气傲，自以为是，嫉恶如仇，一针见血，贴近他们的有，怀才不遇，眼高手低，垂头丧气，一事无成；最能居于他们中间的有，心明眼亮，宠辱不惊，左右逢源，得过且过，尾随他们的有，笑里藏刀，装疯卖傻，阳奉阴违，无事生非，这些人中间还混杂各种各样的人，朝里朝外，忽左忽右，使会议还没有开始，形成任何决议草案，大家就抱成一团，自成一体。 “开会了，请同志们肃静，”官运亨通走到话筒前，扫视了大家一眼，随之提高嗓音说，“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上级领导居某某，威某某在百忙中来到我们的会场上，请大家热烈欢迎，”一阵掌声后，他继续地说“同志们，今天的大会非同已往，很重要，内容多，任务重，为了避免走过场，敷衍了事，我们在逐一传达文件后，希望大家充分发扬民主精神，独抒自见，切实有效地把我们的工作落实到实处，要初见成效，不，要大有成效。”官运亨通长期的会议语言，断字断句，铿锵有力，习惯了掌声中的自然停顿，一看没有人响应，他赶忙说：“现在请踌躇满志传达文件，大家欢迎。” 踌躇满志端起茶杯，润了一下嗓子，干咳几声说道：“同志们，今天传达第一个文件是，根据省纪委下发的关于我局原局长目中无人贪污受贿，被严肃处理撤职查办一案，”在念完文件后，他又传达了市委主要领导的重要批示：这不是一件孤立的事情，有空气，有土壤，有相适应的生存环境，需要大家翻翻土，把阴暗面抖露出来，彻底地在阳光下爆晒杀菌。他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哇，同志们都知道脓包不挤，切肤之痛。痛，不通也。我们要还民于健康、阳光，更好行使人民赋予的权利，现在，这手术刀就在各位手中了，请大家就我局存在的一些违法乱纪问题，要勇于揭发，坚决抵制。” 踌躇满志一段动员令，说得意犹未尽，开始玩味原局长的名字起来：“目中无人之所以走向犯罪的道路，不仅可悲，而且可恨，这与他眼中无珠有密切关系，长期以来他忽视党纪国法，独断专行，任人唯亲，把单位的人权，财权集于一身，实行一只笔，一言堂的家长式作风，这不出问题才怪，我们党委几名成员，谁没有受到他的打压，谁不在他的淫威下---” “咳，咳，”居某某一阵干咳，踌躇满志好像领会到什么，话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他下意识在座椅上磨蹭几下，话题一转：“上级领导对目中无人问题的高度重视，这是要求我们干部反腐倡廉，廉洁自律，把一些问题说清楚，好有一个正确地思想态度，当然喽，不能因为他犯了错误，就彻底否认他在位时的一切成绩，更不能因为他的错误，就成为某些人攻击领导的把柄，借此发难。” 这时，本来大家被煽动起来的情绪，突然又被模棱两可的弯弯绕给按了下去，立刻，人群中从一致声讨变为嘈杂的喧哗声。 无事生非不阴不阳地说道：“这那里是在说问题，分明是官官相护，走过场。” 一针见血马上接上腔：“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话不能这样说，这是就问题说问题，不要乱扯。”不看人，只听音，就知道这是从最显眼位置发出的。 嫉恶如仇翻起白眼，嚷道：“什么是问题？什么不是问题？这里问题多着咧，他在位，谁不清楚他有问题，那时没有一个人说有问题，现在别人倒霉了，问题就来了，我看，这里头问题还大着咧。” 一针见血又高度概括，说道：“过河拆桥，落井下石。” 怀才不遇开腔了：“那些借他的势力，不认得自己的人，活该，这次清查难逃一劫。” 眼高手低愤愤然，应声：“都是些要权不要脸的东西，报应。” “话别说的那么狠毒，有的当时想高攀，还找不着梯子，现在一旁说风凉话。”正义之声，总是关键时明察秋毫。 “都乱扯些什么，目中无人玩完了，你们看，台上的个个笑咪咪的。”笑里藏刀直奔要害来了，他最能体会笑里的多重意思。 自以为是也不失尖刻地点评：“幸灾乐祸，麻面无情。” 装模作样有意大声反驳：“都不好，有人上去了，可能还不如现在的领导。” 见机行事随声附和：“就是，不好，领导一吆喝，个个还不是乖孙子。” 阳奉阴违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没听说，省纪委找台上有的谈过话，据说他检举有功，才免于起诉。”话一落，那些反对声音都不语了，因为这有关人格、品质上的问题，谁都知道孰轻孰重。 台上一直在说些什么，大家听不清楚，台下热闹得像过年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官运亨通声音一响，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了，他的话太有震撼力了，他说：“现在传达第二个文件精神，年关已到，年终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要推行岗位责任制，双向选择，竞争上岗，末尾淘汰，对工作中认真负责的，要奖，对玩忽职守的，要罚，对极不称职的，要责令下岗学习，扣发奖金，等待重新上岗。如果在此期间，还不能达到规定要求，对不起，请走人，档案将移交人才交流中心，自谋出路。” 此话在这个时候一出，无疑是一根大棒子，随时都会喵准那些肆意犯上的对象，打入不称职行列，整你个名利皆失，脸面无光。虽然不少人自以为工作还可以，无忧，但过分不收敛，谁能保证你称职还是不称职，因为每个人含的职称不同，评判的标准也不一样，这尺度完全掌握在领导的手中。 果不其然，官运亨通的讲话奏到了效果，刚才，大家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议论之声恨不得盖过台上的讲话，现在台下声音明显降低了八度，不少人表情也发生了微妙变化，台上各位领导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流露出不易觉察的神情。 心明眼亮扫视大家一眼，不无嘲讽地说道： “手术刀是给了各位，但不是对谁都能开口子的，切口、尺度，那还得是领导说了算。” 装疯卖傻插言道：“就是，什么事么当真，当真了该自己背时。” 心高气傲扭过头用眼睛直视装疯卖傻，说道：“都是你这样的阿弥陀佛，打哈哈，才怂恿一些人折腾，无事找碴，闹鬼。” 自以为是也帮腔：“该表达意见的，也不能装孙子，不然，不是孙子也是孙子了。” “做事、吃饭，说那些屁话管鬼用？”装疯卖傻明显不买帐，气愤地说道：“你们强，我也没有看见你们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地方，双向选择就要开始了，不信试试，你们自选处长、科长，看谁选你们，又有谁愿意跟你们干。” 心高气傲一下被激怒了，对着装疯卖傻吼道：“你生来一副奴才相，还想浑水摸鱼，捞过一官半职？” 自以为是刻薄地说道：“这种狗，养不家，只认骨头不认人。” “唉，你们骂么人，看我好欺负是吧？”装疯卖傻也来劲了，站起来拉开嗓门叫唤起来，身旁马上有人扯他的衣襟，小声嘀咕：“让他们发泄、表演，你怕他们成得了气候？”坐在不远处的踏踏实实们，也劝阻道：“这在开会，太过分了吧。” 宠辱不惊接过话：“安静点，有戏的不吭声，没有戏的瞎折腾么事，闹得鸡犬不宁。” 心明眼亮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效果，懂吗？你没有看见领导们正关注台下的一举一动。”他有意用手遮挡一下嘴巴，又说道：“矛盾往下交，问题闹不大，个个有自危，解题才有法。” 一事无成听后，摇摇头，纳闷儿，他始终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做不好一件事情呢？ 还没等台下紧张对立的气氛消除，官运亨通从麦克风里又一个话题卡位，把众人的情绪倏地一下又带到另外一种气氛之中。他提高嗓门难掩喜悦地说：“同志们，我局今年工作任务指标，已经达到圆满地完成，根据有关精神制定的物质奖励要兑现，经局党委研究决定，对主要分管领导有突出贡献的，要给予几十万十几万不等的奖励。在此，希望他们再接再厉，戒骄戒躁，为明年的工作再立新功，创造更大的优异成绩。”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会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官运亨通讲话激动的喘息声从话筒里都传了出来。他继续说：“现就各部门主任副主任奖励情况公布于众，某部门主任***三十万，副主任***二十万，请大家鼓掌以致祝贺。”说到此，他抬头瞧了大家一眼，一看会场没有人报之掌声，他不无尴尬地低下头，再也没有停顿讲话了，一个一个通报奖励人员的名单。 “这帮家伙，好黑啊！”会场不知从哪里，突然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立刻会场各个角落，都有了窃窃地议论声：“局里有的小青年，连房奴都当不起，这帮家伙凭什么是别人收入的十几倍？” “那个觉得自己了不起，敢站起来说受之无愧？” “都是做些份内工作，他们凭什么享有这高待遇？” “你听，各部门主管们都在拿红包。据说台上的也个个有份。” “怪不得官运亨通那个亢奋状，像吃了伟哥的满面红光。” 会场躁动了。坐在前排的踏踏实实们，也有点按捺不住性子了，不时掉过头来，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本来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和见利忘义、混水摸鱼是尿拉不到一个壶里的，这时谈心显得特别的投缘，你问我答，气愤填膺。 那发牢骚的一角，声音更是震耳，有的在痛骂、有的在诅咒，本来不善于团结人的一帮家伙，如嫉恶如仇、一针见血，说起话来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也突然得到装疯卖傻、阳奉阴违的响应，一下子个个变成扫平不平事的豪杰、硬汉。 唯有身居中间的心明眼亮、宠辱不惊、得过且过，他们的表情和情绪显得平缓得许多，感觉一切来之正常，眼里还不时流露一丝嘲讽大家的意味，似乎在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官不捞，待等何时再捞？不捞白不捞，白捞谁不捞。 2010-2-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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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浙江省杭州市 2012-9-11 12: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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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2-9-13 22:4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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