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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王山下有个住四十余户人家的小集镇,因为出镇不远就是巴王山口,在以前,山口设有一个税卡,来赶集的人不管买多买少都得交上一个铜板的税钱,人们上了山口看到税卡就头晕,所以都叫它闷头场。
闷头场上住的大多是当地的土家人,在镇左边的大杉树下有一栋二层雕了花的吊脚楼,里面住着一户姓覃的殷实人家,覃老汉是个巧手裁缝,做得一手好老衣老被(死人用的衣服和被子),在当地小有名气。他家共有儿女四个,最小的是个女娃,因为排行老四,所以小名就叫四娘。
四娘自小就长得俊俏,上了十六七岁,更是姿态撩人。每当四娘从街上走过,坐在门槛上吃饭或是抽土烟的男人们总是睁大眼睛,瞳孔缩小,直到双眼累得眨巴眨巴再回过神来,四娘早已不见了踪影。
街上男人不少,可有点灵性的不多,尽管给四娘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但没有一个中四娘意的。其实,四娘早就和一个管粮的小子好上了,那人是山外派来的,白白净净,戴着副黑边眼镜,尽管在当时属于受打击对象,地位不高,但四娘却是喜欢。
四娘斜对门住着一户姓刘的人家,家里有两个兄弟都在政府工作,在当地很是气派。那刘家还有一个老幺,人们都叫他三娃,整天无所事事,占着两个哥哥的权势到处打架闹事。这三娃早就对四娘垂涎不已,一天不是在四娘家屋边转悠,就是寻找机会找四娘搭讪。
那年四娘到山外走亲戚,回来没有估计到时间,在半路天就快黑了。这巴王山人烟稀少,很远都看不到一户人家,加上树大林深,幽静得可怕,四娘的心早就提到嗓门上了,加紧脚步赶路。
“鬼呀!”一声怪叫,一个黑影忽然从路边树林里蹦了出来。
“啊!?”四娘不由得腿一软,本来胆小的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当四娘醒来时,却躺在自己的床上,覃老汉和老伴焦急的看着四娘。当四娘明白自己下身出了什么问题时,不由得抓住被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覃老汉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门,只留下老婆子抹着眼泪劝四娘。
没过几天,小镇上就传出了四娘被人糟蹋的消息。街上的女人们都摇头叹息,男人们更是惊诧不已,一时上上下下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找着事到覃家去,其实是想看看四娘到底咋样了。
四娘哭闹着绝食了几天,还是被覃老汉两口子劝了回来,可没有过几个月,肚子却慢慢大了起来,急得两个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日,好久没有媒人上门的覃家却来了一个说媒的女人,是来给斜对门三娃说媒的。覃老汉半是高兴半是愁,最后还是索性把四娘被糟蹋的事说出了口。
那媒人却是爽快,说三娃不嫌弃,对四娘是诚心的,只要过门了两口子能安心过日子,就什么都好说。
这事覃老汉两口子当然是求之不得,四娘自出了那档子事,早已灭了幻想,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因为四娘肚子里的孩子关系,提亲不久两家就操办了婚事,让四娘过门到了刘家。
三娃开始对四娘还好,过不了多久便原形毕露,四娘刚生产不久,就遭来三娃一顿打骂。从那以后,三娃总是对四娘左喝右拍,有时趁着喝醉了甚至还找着岔揭四娘那个滴血的伤疤。四娘苦于自己命运不佳,不敢作声,泪水只有闭着牙缝往肚子里吞。
这一日,四娘从坡上做完农活回来,刚进堂屋便听到了左厢房里有叽叽哼哼的声音,一推门又推不开,扒开糊在窗子上的报纸一看,只见三娃光着屁股在那里晃着,身下压着一个白花花的女人。四娘只觉眼睛一黑,便重重地摔下了台阶……
四娘摔成了轻微脑震荡,住院的时候三娃一直没有去看过,倒是苦了覃老汉两个,平日里送饭送水,轮流守着。出院那天,三娃到是带着儿子毛狗来接四娘来了。说来也奇怪,这三娃对四娘不怎么样,对那个人们议论纷纷的野儿子毛狗却是很好。这毛狗一个黑盘子脸,长得和三娃倒有几分相似。
四娘回去后,没过多长时间,三娃又和那个女人鬼混了起来,有时竟把那女人带进了家里。街上的人也总是在四娘背后指指点点,就连覃老汉两口子也只有摇头叹息:自家腰杆不硬,说不得别人哟!
四娘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有在夜深毛狗睡着了,捂着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白天还得背着别人的眼神,还得服侍三娃和照看儿子,还得上坡忙碌庄稼。
一次夜深,毛狗白天淋了雨,晚上感冒发烧,四娘去厢房找药,还没有到门口便听到了三娃和那个女人谈笑的声音。四娘正欲敲门,却听到那女人一阵浪笑,喘着气道:“这么说,是你搞的鬼?”
“格老子,那天我去山上找丢了的镰刀,老远就看到四娘赶路,就跟了上去,本来我只想吓她一下,没有想到她胆子那么小。我见她晕倒了,就把她拖到了树林里……”
“哈哈哈哈哈哈……”那女人又一阵浪笑,“这么说,四娘是被你……哈哈哈……”
四娘只觉得眼睛在变黑,变蓝,变散,黑黑的夜空像鲜血一样慢慢的红,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苍白……
那天夜里,街上的人们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喊叫。
第二天,早起的人们在街上看到一个蓬着头发的女人,她嘴里不停的唠叨着什么,光着脚,从上街走到下街,又从下街走到上街……
四娘疯了?是呀,一个多好的女人,命苦呀!在街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指着四娘的背影这么说着。
从那以后,街后面破关庙里多了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覃老汉家门口总是在下午时候用缺了口的大碗放着一碗菜饭。
在十余年后的一个的冬天,早起的人们推开窗户,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下着,地上的积雪已有尺来厚了,或浅或深的现出了一串串脚印来。
那天,人们却没有看到疯了的四娘。覃老汉家门口那碗饭直到天要黑了还没有动过……
四娘死了,在那天晚上冻死在了破关庙里。
小镇的沟边多了一个坟堆,是那么的矮小,几年后,那个坟堆因为维修水沟也消失了。
三娃跟那个女人结了婚,又生了个女孩,几年后,那个女的却又跟着外面来做生意的人跑了,三娃成了单身。
从那以后,小镇上多了个酒鬼,那个酒鬼喝醉后常常来到沟边,一坐就是老半天,嘴里总是念叨着四娘的名字。
二00六年二月九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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