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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宜昌市 2012-9-21 19: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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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莓花儿开》是苏联电影《幸福的生活》(原名《库班哥萨克》)中的插曲(杜纳耶夫斯基曲,伊萨科夫斯基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我国十分流行,时至今日依然受到我国人民的喜爱,尤其是六十岁以上老人们对它更是情有独钟,每每在节日里或者朋友聚会的场合便纵情歌唱,仿佛优美悦耳的旋律把他们带回到了早已远去的青年时代。
半个多世纪以来,这首歌在我国民间广为传唱,殊不知我们唱错了几十年:应是“荚蒾花儿开”或“雪球花儿开”,而不是“红莓花儿开”。有谁知道“红莓花”是一种什么花呢?你翻开任何一部植物志是找不到这种花的,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植物,而是歌词的译者杜撰出来的。译者坦诚地说,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我国没有俄华词典,他使用的是日本人八杉贞利编的《露和词典》(岩波版)。俄文калина一词在该词典里的释义,系采用学名拉丁文viburnum的音译,用片假名バイバーナム表示的。显然,不能按日文音译成汉语“韦伯纳姆”。于是,译者根据儿时对家乡一种浆果的习惯叫法,“便杜撰出个‘莓花’来,再加上原文中的形容词‘红’。正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它‘红莓花’吧。这就是此名的来历。”(孟广钧:《错把荚蒾做红莓》,《大众电影》,2001年第3期)于是乎,“红莓花”(其实,它开的是白花,结的果倒是红的)就在我国根深蒂固了。须指出的是,原文歌词中没有“红”(красная)这个形容词,并非孟先生说的那样,可能是老先生记忆有误。
苏联电影《幸福的生活》是1949年拍摄的,1950年译制成汉语在我国放映,“红莓花”便在影片的中文字幕上第一次出现了。次年10月,这首歌在上海的《广播歌选》杂志上刊登了,是王毓麟先生译配的,歌名为《哦,雪球花在盛开》。同年12月,《大众电影》杂志刊登了孟广钧、瞿维两位先生的译作,歌名为《红莓花儿》。这样一来,一种植物出现了“红莓花”和“雪球花”两个译名。究竟哪一个正确?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引起人们的争议呢?究其原因,可能有以下两个:一是那时没有一本权威性的俄汉词典,何况唱歌的人也没有见到实物,因而无法判断谁对谁错;二是更多的人正是因“红莓”二字的误导,把它当成了“草莓”(俄语земляника,英语strawberry)。仅举一例即可证明:“在加拿大温哥华地区的红莓农场,工人在水中围拢红莓果实。红莓又称蔓越莓,其果实个小,又生长在低矮密实的枝蔓上,所以难以手工采摘。当地采用水收法,将红莓地灌满水,用机械打落果实,使其漂浮到水面,然后将果实围拢收集。”(据2009年10月14日新华社稿《加拿大温哥华水中收获红莓》)很明显,文中讲的是草莓,而不是荚蒾。
最后,附带谈一个问题。陈训明先生在北京的《音乐周报》上引经据典,指出《红莓花儿开》应正名为《荚迷花儿开》,孟广钧先生本人口头上书面上也承认自己译错了。但没想到竟有一位周先生语出惊人:“他们没有拘泥于什么树、什么花,而是结合本国的具体情况,做到翻译工作的信、达、雅。”(转引自薛范:“红莓花儿——一个美丽的错误”,《人民音乐》,2002年第7期)看来,周先生是信严复的“信、达、雅”翻译理论的。令人百思莫解的是,荚蒾花译成红莓花,偏偏违背了“信”,他却认为译者做到了“信、达、雅”!在他看来,译成“红莓花”是“雅”,似乎译者是有意而为之。对此,笔者实在不敢苟同。“信”是翻译之本,翻译之魂。试问,不信的翻译,“雅”还有什么意义?周先生还作了个“设想”:如果译配者当年真用的是《荚迷花儿开》歌名,那真不知道在中国流传的情况究竟会怎样?由此看来,他非常担心信的翻译会受到冷遇而流传不开。可以肯定地说,当年此歌若译成《荚蒾花儿开》,同样地会在我国流传开来,久唱不衰。道理很简单:歌曲的艺术魅力和感染力不取决于某一个词,而主要在于它的旋律是否优美,节奏是否和谐,以及歌词是否感人,是否朗朗上口。
(2010年12月初稿,载于《东方翻译》201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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