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自
- 广东
- 精华
- 0
中士
 
- 积分
- 242
IP属地:广东省东莞市
|
小学时我填表格,看到在家庭出身一栏父亲给填的是“小业主”,我就陷入深深的惶恐。在那些“贫农”“雇农”出身的同学面前,我不敢透露我是剥削阶级的后代。
时过境迁,也许我还应当自卑。因为现在如果一个人夸耀自己是民国高官的后代或者皇族后裔,是很能引来人们的羡慕的。相比之下,我爷爷只不过是四川一个小县城里的屌丝而已。
但毕竟,“出身论”已经不那么流行了。现在在网上高贵起来的是“身份”。出身是过去的事情,身份是现世的状况,如果说时代进步了,就是人们更实际:如果你有钱,不在乎你是继承财产来的,还是白手起家来的,只要你有钱,我们都垂涎你,嫉妒你,恨你。
爱屋及乌得道升天其实是很传统的段子。社会向钱看,那么,在互联网上,企业家或者C叉O就成了意见领袖。而他们又喜欢与经济学家和国学大师眉目传情,风雅一些纵论古今的清谈,因而,经济学家和国学大师相当于传统段子里的乌鸦和鸡犬,很高,很贵。
如果你靠不上经济学家或者国学大师的头衔,或者,你的脸皮不够厚到敢给自己贴上这样的标签,还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是在网上发言时,随时亮出一张底牌——“懂经济”。如果争论对方没有这张牌,或者,对方缓过神来才说“眯吐”,你都可以宣布自己论辩获胜。气势是最重要的,而不在于你是不是真的懂经济。
一个人一旦“懂经济”,那么,他水平很高,身价很贵都是不言而喻的,不需要论证,不需要逻辑,只要直接结论就可以了。比如,懂经济的李子暘就是如此展示他高贵之下的傲慢和武断的:
“那些主张高速路免费,为此欢呼、竭力辩论的人,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参与抢劫的罪恶感。在内心深处,他们也知道免费让自己占了别人便宜,并不光彩。他们需要一套说辞来为自己辩护,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贪婪和丑恶——和免费论者当面辩论时,可以很容易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这种贪婪的邪光。”
这一下,趁高速免费自驾出游的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抢劫犯,你们知罪了吗?
看了“懂经济”李子暘的微博,发现在高速免费这事上与之抱团的还真就是另外两个“懂经济”——王志安和薛兆丰。
我们来看“懂经济”王志安的一条微博:
“别说免费一定加剧拥堵,就是不堵也不该,用全体纳税人的钱补贴有车族,从哪个角度符合公平正义?没有了价格信号,人们就不知道政府拿纳税人的钱修路,是不是恰当。一方面批评政府大手大脚花钱无度,一方面主张取消价格信号无法衡量政府修路是否得当,逻辑呢?”
仿照王志安的逻辑,城市公厕和公园免费是不对的,应当全部恢复收费。因为免费是补贴了城市里的有闲人士,显然对广大农村和不使用公共厕所和不去公园的人是不公平的。没有了价格信号,政府怎么知道建多少公厕?建多少公园?
再来看看“懂经济”薛兆丰的微博:
“食堂免费,饥荒即来;地铁免费,全线瘫痪;高速免费,事故激增。为什么官员还要刻意违反经济规律?因为他们能在政治上捞到好处。所以,要减少此类事情发生,先得减少社会上愚见的浓度。”
请问,当年的饥荒是因为“食堂免费”造成的吗?出台高速免费政策,是为了拉动旅游,还是以经济为目标的经济手段,何以要用“政治上捞到好处”的政治观来棒喝呢?你到底是经济学家,还是政治愤青?
记得这个“懂经济”薛兆丰在“占领华尔街”发生时,也曾经愤怒地论断:谁有义务必须雇用你们?这些人就该都抓起来。
既然“懂经济”成了一种高贵身份下的王牌,成了他们傲慢、武断和诡辩的坚强理由,那么,我也不准备在“高速免费该不该”这个战术问题上与他们对辩了。只想说说,“懂经济”有没有那么高贵,有没有那么货真价实,他们可不可以那么傲慢地俾睨众生?
经济学是不是科学?科学是不是科学?
这两个问题,你可能觉得奇怪。但在一个讲风水很流行的国度,在一个科学家喜欢抒情,文学青年喜欢背诵科学教条的国度,科学就可能成为类似风水的神学,成为一种“拜物教”。而经济学家和科学家的头衔,就可能成为唐骏的文凭,成为混吃骗喝的工具。
讲诚实,讲逻辑,是两个最基本的素质和原则,如果离开了这两点,经济学就是厚黑学,科学就是神学或者玄学。
为了有气势,为了凑排比句,自称“经济学家”的薛兆丰把“食堂免费,饥荒即来”填充到论述中,既不逻辑,也不诚实。如果你相信他是经济学家,你会相信经济学也是科学吗?
不诚实的人,还会使用诡辩。所谓诡辩,就是论述者明知自错,却使用逻辑技巧,希望通过逻辑技巧上的优势达到战胜对手的目的。诡辩是一种术,目标是打败论敌。而科学是求真,为了求得真理,会不惜打败自己,纠正自己的错误。如果一个人使用诡辩术,他就不配谈科学,也不配谈经济——假如经济学也是科学。
任何一项政府政策都不可能惠及所有人群,以此为由,任何政府政策都可以论证为违反公平正义的。王志安的这个逻辑再往下推,就是政府做什么都是错的,或者,政府什么都不应当做。
“懂经济”李子暘和薛兆丰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右愤”?因为他们恃才傲物,只想卖弄“懂经济”的身份,显示自己的深刻和正确。他们反对任何改良措施都有一些通用逻辑:
1、只有自由主义经济是正确的,只有自由主义政府是合法的。一个非自由主义政府推出的任何政策都不值得称赞,除非它变成自由主义政府。
2、某某方案是不正确的,它并不能如何如何,并且会造成什么什么,所以,解决办法不是某某方案,而是应当要求政府怎样怎样。
事实上,政府怎样怎样根本就是不现实的。“懂经济”不能让政府怎样怎样,某某方案的拥护者也不能让政府怎样怎样。因此,“懂经济”说来说去的快感就是发表意见,破坏建设性的尝试。然后,坐等天上掉下“自由主义政府”的馅饼。
爱因斯坦说,一个理论只要论及实在,它就是不确定的。如果它是确定的,就与实在无关。一个科学理论能够应用到实际,是把实际简单化为理论模型,而得到近似符合的结果。
因此,关于复杂的现实世界,科学家不应当有上帝般的傲慢,好像真理是自己口袋里的小玩艺,他只要掏出来看两眼就能轻松地描述出真理的模样。
既然面对复杂世界,我们总要经过模型简化才能科学地逻辑地加以讨论,所以,你是从经济学角度还是社会学角度,或者是心理学角度来简化和解读这个世界,都可以并且需要心平气和地表达出来。经济学只是众多视角中的一种,并且,经济视角下,也可以适用很多种模型。
所以,“懂经济”不过是一门手艺,跟“懂烹调”比起来没有那么优越。而且,如果一个人能在互联网上炫耀经济知识,或者露出经济学家的傲慢,并且因此而不讲逻辑,不讲诚实,相信他就是虚张声势的半吊子。
与薛兆丰一样,同是经济学家的阿马蒂亚·森写过一本书《身份与暴力》,似乎是力图让人们免于因身份不同而陷入暴力的局面。
当“懂经济”成为李子暘、王志安和薛兆丰们的一种高贵身份时,或许这就成了他们放弃逻辑和诚实的暴力判断的原因吧?
我的建议是所有人放弃身份,放下身段,抛开莫明其妙的优越感,回来诚实和逻辑中来,这是社会改良和建设性的基点。否则,我们只能无奈地挂出牌子:
“懂经济”出没,请绕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