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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爱赶岔 于 2012-10-10 23:33 编辑
风生水起的利川诗苑
王月圣
于两个多月前,我陪同湖北省作家协会一班客人赴利川市采风期间,收到三本利川的诗集,这套没有美编吸引力、形同白皮书的“清江诗丛”,让我在闲暇时段找到了阅读的兴趣: 越是装饰简朴的东西,就会和黄金一样异样生彩。果然,这套小32开本的普通诗集,却在一首首好诗的背后,屹立着一群了不起的年轻诗人。我东翻翻、西看看,常常为一首首仿佛在咏叹平常生活的诗歌,却生出即兴朗诵的兴趣。我试探着独自朗诵了几首,彩色普通话虽然让自己大汗淋漓,但作品中涌流出来的文化传统本色、创作自由意识、生活梦想追求,却让我的心为之感动。我感慨: 在新时期,当诗歌已经无法成为撬动中国文学巨石向前滚动的杠杆时,利川这个地处鄂西南边远山区的小小县级市城里,竟然站立着这样一群自己对自己的诗行感兴趣、对平凡普通的生活际遇充满热情、对未来的前程满怀七彩憧憬的年轻人。他们不指望写诗会给他们带来何种改变现有境遇的机会,他们不企求发表或刊载多少作品而荣获什么时尚的光环,他们不打算靠创作大作收入多少稿酬而由穷变富。他们已经在清江这条大河的源头沉默了许久,就象这条鄂西南母亲河一样,—头扑进大地深处,以一种潜伏姿态,作自我欣赏状而努力创作着。在本年度的深秋时节,他们借用市人大常委会搭建的“环保世纪行”清江诗会平台,才稍稍显露出稚嫩的头角: 他们的组织能力,他们的邀约才干,他们的接待水平,他们在整个活动过程中的活跃身影……无不体现出他们的年龄优势与多思敢想的文学思维。我们都曾年轻过,但他们的年轻,伴随着时代的风起云涌、跟随着生活的绚丽纷乱、裹挟着生命的跌宕起伏。看他们的一举一动,你会为之呯然心动,你会因此变得年轻,你会发现,纯真善良的童心又活色生香地回到自己的心灵深处。
最早认识利川诗人,是从参加“剥枣诗社”开始的。以郑世平(野夫)为首的,从湖北民族学院毕业,或正在该校就读的一群年轻人,在1982年的某一天,以请柬形式邀约全恩施地区的文学人赴利川参加笔会。我荣幸地接到请柬,并按时参加会议。虽然我对诗歌创作十分敬畏,常常不敢班门弄斧,但受“剥枣诗社”社员的创作激情影响,也在会议上阅读过自己平生写出的唯一一首诗歌《我是一片云》。这首所谓的诗歌,只是作了一下诗行的排列而已。但是,没有人笑话我。后来,我调往州文联工作,在利川岩洞寺办笔会期间,郑世平等人也曾参加会议。期间的一个黄昏时刻,我患急性肠炎,是郑世平用一辆板车将我送进县医院,陪我打针吃药,并守护关照我到第二天。我以为,他只是把这种关怀当作一次任务来完成,因此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彻夜陪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与他畅谈了一个晚上,直到晨曦撕破黎明之前的无边夜幕。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我知道了他的一些家庭情况与生活工作境遇。我从他微黑的肤色与瘦弱的身躯上,读到了他如同清江一样潜伏在他心底对生活、生命的沉重感悟。我真诚地感激他的关爱,了解了在他男子汉粗犷洒脱的性情中饱含的细腻绵长的文学情怀。因为与他的长谈,使我对“剥枣诗社”更有了质的关切。后来,郑世平便和“剥枣诗社”一样潜伏了,当他更名为野夫之后东闯西突,在遭遇了如同一首长篇叙事诗的生活跌宕过程与经历之后,长篇小说《父亲的战争》和同名长篇电视剧横空出世。当我读他的书和电视剧时,我脑海中永恒难忘他时处“剥枣诗社”时咏诗作赋的真诚模样与良善品格。
何泽勋们的出现,应该感谢与“剥枣诗社”的接触。利川这片热土,是诞生新诗与诗人的文化沃土。与郑世平一样,利川诗人如同春风一样掠过原野,给予人们一种花一样的淡淡馨香; 如同夏风一样吹遍山地,赋予人们一种凉透心肺的舒畅雅韵; 如同秋风一样刮过稻田,送与人们一种渐渐成熟的心灵感悟; 如同冬日扫过的一缕寒凉,给予人们春天即刻就至的别样提醒意味。“我们在空气的夹缝中,寻找 / 寻找属于我们的春天”,“夜成了生命 / 月亮守候着孤独”,“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收获,城予你只是一种寄托”,“解不开的岁月,霓虹下的身影摇荡在风中”。这些诗句,有着一种诗人的自由思想。在他的笔下,什么都是可以写的,怎么写都是可以的。但自由是一种极其艰难的生存状态,诗人有幸享受了今天思想的自由待遇。他的诗,让我十分欣赏其灵光一现式的表达方式,但他面对的,远非灵光一现的低等趣味,他始终乐意把自己写进永生的桎梏,并企望以诗的雅致获得意识的自由。创作诗歌,的确不是世俗生涯中的上班,诗人要在世俗的生涯里寻找一种别拘一格的工作方式,一种表达思想意识的生活方式,则需要有一种流浪汉的情怀。流浪汉才是最自由的人生行者,只有在这样一种情怀里,生活与生存之此之彼才能在诗里互换,而生命价值之是之非才可以在思维的光辉中互照。但我仍然想说,何泽勋诗的自由度还稍显保守,他的精神流浪并未远去,他未曾走出利川,未在大千世界异样的软泥上印下他或深或浅的脚印。诗人如果懂得了什么是人迹罕至,他也许才真正懂得自由,懂得了诗和生活的自由。
何泽勋的诗集《行走在边缘》是一本古体诗集,“边缘”一词用得妙,如此年轻竟如此热爱旧体诗,这是我不曾想到的。边缘两个字,是诗人的谦虚,他在说自己行走在传统的边缘。《论语》说,“诵诗三百,授之以致,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意思是说,学以致用。对于当今诗人来说,传统是既成的,而且还在不断生成与更新。传统是活着的隐喻,不是我们能随意随时叫停的游戏。他的古体诗远未臻于化境,唯一需要他做的就是接着往前走。停下来抱怨,传统就是囚牢;大胆向前走,传统就是河流,沿这条河流走,两岸必见未知景色。俄国作家洛扎诺夫在《隐居》里说,“我的肩头站着两位天使,一个是笑的天使,一个是哭的天使。她们永恒的争论就是我的生命。”我以为,洛扎诺夫的“生命”,就是诗人们的生命,这种思维,使诗歌更具梦的性质。一首好诗,往往催人从梦中醒来。人一上床就会做梦,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拉、牵着你往前走;下了床,你的生活与工作也象梦游一样,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何泽勋不缺梦想,“在一个人的夜晚,梦一枕烟雨江南”。“用一滴眼泪启航,是我唯一的希望”。因为能干,他身兼利川多个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但“每个人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村庄”,他“曾从无数个村庄走过,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而“这里”,就是他的诗歌创作之苑。
从认识野夫到读诵何泽勋和他的诗友们的诗作,我钦佩他们守望文化传统本色、坚持创作自由意识、追求生活梦想,并不企求大轰大嗡的文学精神。朱启学一直以古典、婉约、抒情风格为主,坚持诗歌创作和探索;胡祥坦诚对待周围的人和事,努力学习着宽容和博大;唐旭不在乎看人生旅行沿途的风景,始终畅谈着诗歌和理想;陈卓用古老文字取暖,希望用心写出诗歌感动自己;冉晓玲认识灰色天空下坎坷的石板路,坚信今天比昨天更好;诺源生性洒脱,沉醉于滔滔书海之中;胡俊杰用燃烧生命,绽放激情,生命不息,歌唱不止的信条鼓励着自己;瞿超忠实于自己写诗时的内心感受,淡定而且从容。还有闻频关于《最后的行者》的篇篇点评,他能打开伙伴的心门,并随着起伏山势“点几盏风灯,照亮李贺幽怨的长廊”。就是这样一群年轻诗人,组成了一个名为“风痕“的诗社,并扰得利川诗苑风生水起。他们没有自卑心理,不担心无人读诗,不违心拍马屁、唱赞歌。他们的所作所为,有牡丹的富贵,有野草的清香,他们的屹立,正是网络时代风华正茂的象征;他们前行的队列,正是“黑夜里猩红猩红的一点光亮,在你的指间闪闪烁烁”,愿他们“扬一切风浪启航”,“以裸露的纤足,在情感的炙热里”,“等着收获季节到来”。
2012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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