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眼向阳 于 2012-10-18 11:22 编辑
我家门前有条路 文 张宽胜 我家老屋背后是一条终日流淌的小河,出门就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这条大路蜿蜒盘旋,贯通着整个村子。她穿过大大小小的池塘,红墙碧瓦的民居;走近棋盘式的田野,书声朗朗的学校,隐入无边无际的荒野,一直通往外面陌生的世界。我爱门前那条大路,那里留下了我童年的脚步,洒下了我辛勤的汗水。
门前的大路是一幅色彩斑斓的风景画。春来芳草匝地,树木披绿,百花争艳。更有那蜜蜂嗡嗡,小鸟吟唱,和着轻风流水,恰如一曲动听的交响乐在水乡奏响。夏日炎炎,翠绿的庄稼,恰似大片绿色的海洋,向渺远的天边无限延伸,让你有一种掉进茫茫绿海里无力挣扎的感觉。镶嵌在路边的荷塘,别有一番情趣。荷叶如伞,荷花娉婷,一阵风吹过,送来缕缕荷香,顿时消解了阵阵热浪。秋收路上,满是装满了稻谷的大小车辆,远远近近,往来奔忙。路旁的片片田畴又成为金色的海洋,与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把大路衬托得多姿多彩。隆冬季节,茫茫原野,白雪皑皑,好一派银装素裹的世界。大路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串串脚印,那是农民老大哥厚实的脚印啦,也是他们辛勤劳作的脚印。从这些脚印中,我看到了水乡农民质朴淳厚的民风和善良节俭的品质。
门前的大路勾勒出了水乡儿女的风情画。暮春时节,社员们挑着大担大担的湖草,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大路上逶迤前行,一直走向远处的田野。也有老旧的牛车,拖着从河对岸积来的农家肥,吱吱嘎嘎,慢慢腾腾,向生产队的水田驶去。其间也有孩童,三五成群,背着自家缝制的土布书包,一路追着飞舞的蝴蝶,蹦蹦跳跳地学校走去。放学后,孩童们又骑着牛儿,在大路上呼朋引伴,放牧着快乐的童心。
每到农村青年嫁娶时节,门前的大路变得异常热闹。在枝头喜鹊吱吱喳喳的欢歌中,一阵急促的锣鼓和刺耳的鞭炮过后,便是唢呐将水乡的天空撕开一个响亮的豁口。这动听的唢呐引来不少乡里乡亲在大路上注目观赏。而娇艳的新娘在人们的品头论足中更显楚楚动人。
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聚积在村头巷尾或蹲或站,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在那里吞云吐雾,不时地用那双深凹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大路,目光里显出几分茫然几分困惑,他们许是在回忆当年曾经有过辉煌的荣耀吧。
傍晚时分,大路最美。夕阳西下,宛如给大路铺上了一地的金子。不远处,渐有乳白色的炊烟袅袅地升腾,把如画的乡村描绘得一片祥和恬静。大路两旁,不知谁家的肥猪,摇着欢快的尾巴,在路旁啃食野草。彼时,社员们劳动了一天,收工回家,一片欢声笑语,大路立刻变得热闹非凡。孩子们来迎自己的父母,背的背,驼的驼,呼爹喊娘,一脸幸福撒娇的媚态。还有那乖巧的小狗,忙从家里跑来,一路摇头摆尾,在主人面前耸耸鼻子,拽拽裤脚,亲昵地发出“呜呜”的叫声。乡亲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丝毫也不感觉疲劳。这就是我的父老乡亲,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没奢望什么,始终生活得简单而快乐。
难忘门前那条大路啊!她也曾洒下了我辛勤的汗水。高中毕业后的几年,我长期在生产队劳动。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我和社员们一样,起早贪黑,每天奔走在这条大路上,挑草运肥,耕田种地,插秧割稻,样样农活我都干过。
尽管苦点累点,但我从来不怨天尤人。在那个集体主义时代放光芒的年代,劳动是光荣的,任何有背于此的思想都是落后的腐朽的享乐主义观点。那是需要大力批判的资产阶级思想。这是门前大路上的高音喇叭,常常告诫我们的至理名言。每到傍晚收工的时候,喇叭里就响起了播音员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它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常用来鼓舞人心,激发斗志。
那几年的劳动让我感受深刻,她让我认识到了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日子里,我的脸虽然晒黑了,皮肤变粗糙了,但我像广大的社员一样,我的思想却变纯正了,那种大公无私反修防修的观念已然在我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她已然成为了宝贵的精神财富而一直占领了我的思想阵地。
再回故乡时,我所熟悉的那条大路已经不见了。随着东荆河堤的加固,大路和后边的村舍以及水塘已经被大量的泥土所掩埋。在田畴的中央,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横贯东西,连接着大同湖农场与武汉新滩新区。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每次回家,我都在寻找那条曾经的大路,我仿佛又看见了门前大路上夹道欢迎的小鸟和含笑的树木。
我思念故乡的小河,还有门前那条宽阔的大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