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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798年十一月一日,正是西历的万圣节。
这一天,天气甚是奇怪: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秋高气爽。午时刚过,乌云悄悄遮住太阳,天空逐渐阴沉了下来。到了申时,已有蒙蒙细雨当空洒落下来。
和珅下朝后,闷闷不乐。其子丰绅殷德看到后,赶紧请安,问有何事。
和珅满面愁容道:“今*朝会后,圣上单独跟我讲了近日番邦发一国书,诬蔑我们家贪腐四百兆两白银。如今太上皇身体愈加不行,一些乱臣贼子就开始蠢蠢欲动,欲图不轨。岂有此理!”
“那皇上什么态度?”丰绅殷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和珅摸着几根萧索的胡须,说:“圣上自然相信我们,但我担心纪晓岚一伙会趁机兴风作浪。”
“那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和珅嘿嘿了两声,然后像是对着儿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们怎能轻易知道我的底细呢?”
这一天夜里,和珅失眠了。
第二天,上朝前,丰绅殷德看到父亲又穿起那件打了许多补丁的朝服。忍不住说了声:“阿玛,这件衣服已经残破不堪,穿着甚是寒酸,恐有损皇上恩德。”
和珅脸上闪过似有似无的微笑。说:“小子牢记,老夫正是凭借这身旧衣,深得廉洁之名二十余年。如今诽议关头,更应一如既往,打消对手攻势。”
丰绅殷德似有所悟。
第二天,金銮殿上,司礼太监刚宣布朝仪开始,就有大臣出班奏事。和珅定睛细看,正是纪晓岚那厮!如此迫不及待,真是可恶至极!和珅心里百般谩骂,白白净净的脸上,几根胡须在微微颤抖。
只听纪昀用他那公鸭似的嗓子奏道:“启奏皇上,前日北方胡国卡美瑞发表朝廷公报,详细报明我朝刑部尚书钮祜禄•和珅大人拥有四百兆两白银的巨额资产,其总数为我朝数年财政收入。如此惊天臣蠹,法不容,民不平,不查不能显圣上英明!”
嘉庆皇帝耐心地听完纪晓岚聒噪,脸上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轻启朱唇:“纪爱卿忧国忧民,实在可敬。可单听胡人一面之言,岂有公道?再说,卡美瑞一直与我朝势不两立,对我大清江山觊觎良久,他们之言,别有用心,爱卿不必轻信。”
纪昀脖子顿时绽出数条青筋:“皇上圣明。话虽如此,但空穴来风,总有缘由。我朝官员众多,为何胡人单单针对和尚书一人?还盼皇上查明此事,如属诬蔑,既还尚书清白,又堵悠悠众口,还能反臂一击无耻番国。如属实情,必除之以安社稷。请皇上三思!”
嘉庆收住了标志性的笑容:“纪爱卿所言甚是。不知和爱卿如何解释?”
和珅早已满头大汗,此时听到询问,连滚带爬出班奏道:“奴才该死!奴才有辱*朝圣誉,实为大清罪人!但奴才纵有万颗狗胆,亦不敢有饕餮之心。自太上皇知遇奴才以来,如履薄冰,兢兢业业,深有恐辱太上皇和皇上圣明。如今胡人血口喷人,诬奴才窃滔天之财,实属污蔑啊!众位同僚皆有所见,二十年来奴才一直宵衣旰食,勤俭爱民,衣不着鲜,脍不食精,朝袍上补丁摞补丁,又怎会干下贪赃枉法的勾当?如皇上信不过奴才,奴才愿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公开奴才全部家产!”
金銮殿上除了和珅声嘶力竭的话音,众官员皆面无表情,一片静悄悄。
嘉庆又恢复了那迷人的微笑。听罢和珅之言,缓缓说道:“和爱卿一生节俭,朝袍补丁历历在目,岂容怀疑?*朝每有大事,爱卿总是首当其冲,为朕爱新觉罗家立下汗马功劳,这些又是几句诽谤所能毁灭?朕之江山,还得依赖爱卿鼎力相助。故朕今日当着天下臣民之面宣布:朕自当信任爱卿,爱卿不必烦忧。番国小小离间之计,焉能破坏你我君臣之谊?自今日始,任何人不得再议此事,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和珅感激涕零,山呼万岁,头如捣蒜,磕得金銮殿上青石砰砰作响。
一场风波就此结束。
公元1799年正月初三,沉浸在春节喜庆的北京城突然传来噩耗:太上皇乾隆爷驾崩了。消息传到和府,自然一片悲泣。可和珅没料到,还有一场更大的灾祸接踵而至。
乾隆爷驾崩的第二天,即大年初四,嘉庆突然下旨撤销和珅军机大臣、九门提督的职务,并将他与其死党福长安软禁。和珅临此大祸,完全没有从乾隆驾崩的悲哀中清醒过来。而和府上下更是乱作一团。
丰绅殷德哀求公主进宫求情,公主也正是纳闷,连忙当夜入宫求见皇兄,谁知嘉庆早已下旨:谁都不见。
初五日,嘉庆又当众下诏征求对和珅的处理意见,纪昀自是不甘落后,正欲提去年之事,已被嘉庆眼神制止。下朝之后,小太监秘请纪昀入宫。
一见到皇帝,纪昀即拿出一封密折递给嘉庆。嘉庆一看,正是前几日秘令他查清和珅家产的详细记录。下令赐座,待粗略看完,便问:“爱卿今日朝堂之上,是否要禀奏此事?”
纪昀下座跪答:“正是。只是臣有一事不明,为何不允臣当众揭穿此事?”
嘉庆不急不缓地说道:“和珅已是瓮中之*,如当众说明此事,岂不令世人误会朕是眼红他的家产而治罪于他?当年他收集太傅与朕的诗歌,向先帝靠黑状,一个瘪犊子家奴也敢干涉皇家承嗣之事!朕当时已有杀他之心,只是碍于先帝过度宠爱于他,而朕又羽翼未丰,不得不隐忍数年。朕登基之后,这狗奴才竟毫不收敛,反趁先帝昏聩,阿桂病逝,王杰告老之际,猖狂至极,朕若不除和珅,天下人只知有和珅,不知有朕。今先帝宾天,岂容这狗奴才再多活一天?”
“皇上打算如何治他?”纪昀已是腿肚子发抖,壮胆问了一句,这些事情可是第一次听说。
嘉庆平复了一下情绪,说:“爱卿博学之士,这等小事,岂能难倒先生?此事全权交由先生处理。”纪昀领旨告退。
初八,纪昀正式拘捕和珅并进行审讯;正月十五即以“二十条罪”公之于众。
罪状公布当晚,正是元宵佳节,此时的和珅已知末日来临,对着皎洁的月光,感慨盈怀,写下一首《狱中对月》:“夜色明如许,嗟余困不伸。百年原是梦,廿载枉劳神。室暗难挨晓,墙高不见春。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余生料无几,空负九重仁。”
三天之后,嘉庆下诏赐和绅三尺白绫,在和府自裁以谢天下。
尽管嘉庆以为此事处理甚妙,但不料为凑二十罪,已自证去年谣言属实,京城遂秘传一童谣:“和珅倒,嘉庆饱。乾隆养猪儿子杀,一箭双雕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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